这一瞬,因猝不及防的临险而做出的立即的反应,至情至性,闪电般直出心间,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微妙变化,让元风始料不及……
在他心理和身体上同时做出救险反应的同时,第二层眼睑突然闭合了。
对这个结果,元风十分不解。此时,眼睑的背后也没有露出星空幻境。
元风听见监护仪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消失了,同时出现的是一种轻微的、陌生的、不间断的“滋”的响声……
天啊!元风意识到,时间静止了。
这次静止比上次在教室里看见张野跑动时更彻底。对这个静止世界的感知首先来自于听觉。原来绝对静止的环境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静,事实是,此时不同音调的声音都维持在一个音高不停顿地响着。
他的耳边一片嘈杂,就像周围大街上的各种汽车同时按响了喇叭。
他努力要睁开双眼,可第二层眼睑并没有随眼皮同时打开。奇怪的是,在这个状态中,他居然能够透过第二层眼睑看清身边的环境,那层眼睑好像根本不存在,或是变成了两片沟通静止空间的透明滤镜。
他站在原地,环顾一周,没错,一切都静止了。
他看到悬停在小腿高度的花花、坠子上上扬的红绳在空中定格,呼吸器时间的秒位被定格了,窗外的景色像一张照片,被微风掀起的窗帘的一角静止在空中……
他弯腰,伸手,想把花花拿起来。和上次在教室里不同的是,此时他可以自如地活动身体。他刚张开手掌,手臂还没有完全伸直,花花就自动飞回了他的掌心,就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意一般。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一直戴在胸口的花花也可以像十五和包子那样和自己默契的互动吗?他想象着让花花从掌心里升起,花花果然又升起来了,绑着它的红绳此刻看起来就像它的红色尾巴。
他又试了几次,确定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不必使用身体动作,也可以凭意念控制花花精确地完成各种运动轨迹。
透过第二层眼睑,在这个静止的空间,他注意到,屋里的各种亮光在静止时出现了不同于常态空间时的巨大变化!
病房里被灯光和窗外透进的光照亮的地方,出现了无数个明亮的线段。它们的颜色千差万别,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有的强、有的弱,一堆一堆,一把一把地挤在一起。
他想凑近脑袋仔细看看眼前最近的那一堆“光线段”,却发现根本无需如此费劲。心里刚冒出那个念头,自己与目标光线之间的视距立刻被拉近了。此刻他的观察能力与心念控制能力简直如魔法一般。
他调整视距,拉近几根光线。原来静止世界里的每一条光线段都是由无数粒无规则排列的光斑组成的,再拉近一点,每一粒光斑的形态都绝不雷同,拉至极限之后,那一粒粒光斑如同一个个巨大的、发光的“恒星”,周围还散发着七彩的光晕。
他又把视距拉远,让光斑重新相连为线段,接着晃动右手的食指指挥它们在空中行进、升降、旋转,此时看到的光效,便如同将相机调至慢快门和长曝光后拍摄到的流光轨迹一般。
……
元风在病房里走了几步,在无数个光线段里穿梭,那些线段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自动解体为无数个细小的光斑,如同发光的橡胶球一样被弹开了。
他用手不停地搅动身边的一簇簇光线,它们立刻分散成巨量的光斑,像被风吹拂过的蒲公英花絮一般向四面八方飞舞,整个病房里立刻充满了奇幻光效。
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仅可以控制花花,还可以指挥一切。
他把右手食指的指甲盖轻轻地接触到一粒大点的光斑,想尝试着将这粒光斑弹向正悬在空中的花花牌子中间的圆盘。
他瞄准好了,手指一使劲,那粒光斑便急速冲向花花。这粒光斑被花花弹射向侧后方,穿透双层窗户玻璃,和夜空里的一个光点连成一线,瞬间消失了。
天啊,自己轻轻一弹竟然如此力道十足!
他转过身,动作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他可不想把这些光线或者光斑撞向床上的老唐,那会把老爷子打成筛子的。
当他回过头来,另一个奇异的景象惊呆了他。
……
不知什么原因,在空中悬着的花花坠子的后面出现了“另一个”花花。这个花花是大号的,它飘在空中,完全由绿色的光线组成,如同用绿色霓虹灯管拼接出的一般。轮廓、图案和胸前的花花一模一样,所有的细节一个不少,唯一的区别是这个坠子没系着红绳。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这个绿光闪耀的大花花仿佛有自己的灵魂。
它自己开始动了,元风想让它停下来,可这玩意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这朵“绿花”推着花花坠子向自己飞了过来。
元风一动不动地站着。那朵绿花轻轻抖动了一下,花花坠子便自动套回了自己的脖子。接着胸前的花花坠子发出一股微热,让自己的忐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那朵绿花比元风的脸还大点,正悬停在前方两尺处“盯”着他。元风伸出手,它立刻向后退。元风收回手来,它又回到原位。
这朵绿花就这么打量着他,然后开始绕着他的身体飞了两圈。接着,它突然变小,飞快地在元风的头顶、前额、人中、下颚和两个颧骨位置分别贴了一下之后,挨近了他的右手。
元风不知何意,伸开右手手掌,这绿花贴在他的掌心之上。
刚才这绿花在自己脸上贴来贴去的是亲昵的表现吗?十五也经常这么干。元风便在心里念道:“如果你能听从我的话,就变得大些。”奇了,那朵绿花立刻做出反应,变大了一倍。
它开始听我的话了吗?元风又催动心念,“再大些。”那绿花接着涨大到脚盆那么大。
“最大能多大?”元风想到这里非常兴奋,但那个绿花又缩小到花盆般大小了。
元风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能像如意金箍棒那般涨大到顶天立地呢。
元风将绿花拉近到眼前,发现它的样式和花花存在着一个差别。花花正中镶嵌的那个可以翻转的牌子是平面的、镂空的、网格状的,但这个绿花中间的圆形区域是立体的、不透明的、漩涡状的。一边的漩涡向内凹陷,像沉羽渡河面上的水涡;另一面的漩涡向外突出,像个不停转动的甜筒冰淇淋。为什么会这样,它和花花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那绿花自己又飞了起来,停留在元风的左肩之上。
……
元风坐回床边,继续把花花发出的热量传导给老唐。他深信,这样的“热疗”对老唐脱离病疼一定能发挥作用。
他一边催动花花持续发热,一边瞧着老唐,视线里突然出现了老唐的身体透视图像。骨头、肌肉、经络、气管内游动的气体和正在血管里行进的血液,一览无余。
元风胃部一阵痉挛,这个视界让他有点犯恶心。
好在这样诡异的发现已经不是今晚的第一次了。
他稳定心神,看见正经由花花发出的热量形成了一条绿色的光路,这条光路迅速覆盖了老唐全身的经络。在老唐左脑侧后部,有一条血管不是鲜红色,而是紫红色的,难道这里就是今天医生谈到的脑卒中的病灶?
他有意将花花的热量向这个病灶引导,那条绿色的光路开始按照他的心意运动,慢慢地从那片紫红色的堵塞区中钻出一个鲜红色的通道来。
他心中一阵狂喜,但随着而来的是担心,自己这么弄确定对老唐有好处吗,会不会越整越糟糕?
他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静止的空间,看不到老唐的任何身体反应,这种操作也有可能要了老唐的命。
元风吓到了,他闭上眼睛,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和想法。左肩上的绿花瞬间变成硬币般大小,飞入了他的右掌心,在掌面上留下一个隐隐现现的绿色图案,慢慢地消失于无形。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二层眼睑消失了,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眼前的老唐立刻开始咳嗽,并喘起了粗气,元风立刻摁响了病房边的紧急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元风紧张到了极致,所幸老唐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脸庞恢复了往日的红光。
5天后,唐会明出院了。石小林包了一辆专车来省城接人。
元风正忙着办出院手续。宋仪一边帮他拿药,一边还在叮嘱:“医生说了,你家老爹是我们二附院神经外科成立以来溶栓治疗效果最好的一例。不过,回去了也别掉以轻心,还得定期检查,注意保暖、多休息……”
元风不住地点着头,还邀请宋仪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庆山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