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庆山后,三人在白塔桥对面下了车,唐会明说道:“幸好赶回来了,你们看,已经变天了。”
经过包子铺的时候,程太平夫妇走出店来和老唐寒暄,左邻右舍也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进了货栈之后,石小林让唐会明和元风去休息,自己承担了做饭的任务。
元风脑袋里乱得很,也没有推辞。他甚至只是轻轻抱了十五一下,便上了楼,躺在了床上。
他听见二楼的唐会明又咳嗽了几声,不由得心惊肉跳。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梦境与幻觉对他来说,仍然是无法解开的谜底。
此刻的元风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愿意赌上自己的一切尽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不想自己成为一个给身边的亲人、朋友带来危机的“扫把星”,这种担忧在老唐这一次的离奇患病后已经升级为一种巨大的不安。
从现在起,必须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身份,这样不仅可以救老唐,也能救自己,再这么下去,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又会突发何种危险。
元风在心里默默地定下了一个新的计划。
……
晚饭时,乔院长带着三小只来了,三仓货栈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张野悄悄告诉元风这几天晚上一个人还在消防基地里坚持训练,没有偷懒,更没有偷东西。杨童和巧儿则是不停地问他去省城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吃的……
三小只和乔院长离开后,付文芳带着江夏到了货栈。
在省城这几天,付阿姨给元风打过两个电话,她很担心唐会明的病情,也对元风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对付文芳一家,元风是心存感恩的,付阿姨和徐小山叔叔陪着潘伯伯和猩哥将他从老麻河里捞出来,江夏又和程挺一起唤醒了他。至于江玉昆,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元风发现他有一种和唐会明极为相似的气质,随和之中保有一份睿智和严谨。
付文芳和唐会明进了客厅,江夏在厨房里找到了元风。
江夏今晚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套着一件印了很多水果图案的咖啡色毛线外套。她看见灶塘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就拉了一把竹凳坐在灶旁,伸出双手感受着柴火的余温。
元风隔着灶台看过去,江夏的脸被灶火照着,脸上映了一层暖暖的光。
元风:“天这么冷,还穿个毛线外套?”
江夏嘿嘿一笑,“傻子,你不懂,这外套看起来是毛线的,里面可都是羊羔毛。”
元风:“真的有羊羔毛?”
江夏:“假的,像羊羔毛,其实是化纤的,总是起静电,今天把美玲电了好几回。”
江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放在了灶台上,“这是柯美玲让我带给你的。”
江夏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元风望着她的背影,感觉她今天怪怪的,这没头没尾的到底什么意思?
江夏刚出去,元风就听见院子里十五欢快的叫声。
这时,程挺冲进了厨房,看见了正在灶台上洗锅的元风。5天没见了,他本来要拥抱一下元风,又觉得有点难为情,就改为向元风的肩膀击了一拳,“不好意思,来迟了,放学就被老师叫去改卷子了。回来就好,大家心里都踏实了。”
元风和他笑笑,没说话,他明白程挺的心意。
程挺:“你别在这洗锅了。罗阿姨来了,有好消息,你赶紧出去。”
元风想把这点活干完,程挺立刻解下他的围裙,接过他手里的水瓢,“我来弄,你出去吧。”
元风一边叮嘱程挺,一边走出门去。
客厅里的众人都聚在了院子里。
罗兰:“元风,快点过来,恭喜你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递过来一只庆山一中的专用信封。
元风在众人面前接过信封,他知道这里面装着一个“好消息”。他向罗兰道了谢,把信封交给了老唐。唐会明戴着老花镜,高兴地对大伙说道:“通知书我就不念了,具体内容就是风儿顺利通过了学力测试,准许12月21日前去一中报名入学,和江夏、程挺一个班。这回你们仨和柯厂长的那丫头真是一个锅里的馒头了。”
厨房里的程挺听见院子里众人的欢叫,心里跟猫抓的似的,赶紧把锅里的涮锅水舀干净了,摘了围裙就往外走。
经过灶台边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粉红色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TO元风”,程挺一眼认出了这个字迹的主人。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拿起了信封。封口是敞开的,他拉出信纸来看了一遍,整个人立刻蔫儿了。
他小心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放回灶台上。
程挺走到门边,看着院里的众人,迟疑了几秒后又退了回来,拿起信封丢进了灶塘里,那封信立刻燃烧起来。
当他看见火苗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被情绪冲昏了头。他赶紧往灶塘里伸手,被火烫地呲牙裂嘴,抽回的信封却只剩大拇指大小的一截残片了。他叹了口气,蹲在灶塘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风在外边叫他的名字,他赶紧把那截信封残片揣进口袋里,走了出去……
……
老唐已经睡着了,夜里元风悄悄来到楼下的卧室里,进入“不动光域”静止了时间,确认老唐的血管畅通无阻后才放心地离开。
今晚,他没有让包子去找张野。
之前张野让杨童用遥语问元风什么时候出发,元风以天气原因取消了今晚的训练。此时,他一个人站在金光路8号边的坡顶,天空中黑云密布,电闪雷鸣中已飘起了小雨。
下午他在心里定下的计划便是今晚去一趟观音坡轧石场。从现在开始,所有能唤醒自己记忆的细节他都不会再错过。
……
10分钟后,他悄无声息地走近轧石厂外院围墙,攀上了院墙边的一棵大树,仔细地往里面打量着。外院和内院铁门边的夜灯都亮着,但每一个角落里都没有任何生气。
包子在天上低啸了一声,和他确认这片山谷里没有任何人在活动。
他跳上院墙,在上边快跑了几步,直接从内院最暗处的那段墙面跳了进去。他轻轻地落在地上,院里的杏子树、仓库大门、仓库两端的空地……
随着一声炸雷在天空中响起,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地方怎么看起来如此“似曾相识”?
他站起来,慢慢走到那颗杏子树下,脑袋里又有些画面闪现。他想找这些画面的视角,试着蹲在杏子树下,面朝仓库,这个位置的视野与脑海里刚刚闪过的画面视角一致。
我真地来过这儿!
他就蹲在那儿,背靠着树干,透过细蒙蒙的雨丝,静静地看着仓库的前门。
我从前在这里经历过什么,此时还能感应到什么呢?
此时,天空中开始落下雨点,一场冬夜的暴雨已经启幕。
元风面前仓库的门虚掩着,他一个纵身闪了进去。包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院里的那棵橡栗树上。
仓库里干燥、冰冷。他背靠窗边的墙面,借助窗外透进的微光辨识着仓库里的一切,可空荡的仓库里根本藏匿不了任何东西。
他心里升起一个疑问:自己当初来这儿只是寻找一个蔽身之所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这一路上有至少20个可选的地点都远远强过这里,之前的自己真是一个傻小子吗?
他静下心来,沉入冥想,花花微微发热,他自信而快速地轻拍一下花花,第二层眼睑和静止时空同时降临,他顺利地进入了“不动光域”。
在这个时空行动,他可以避免外界不必要的干扰。
他将夜灯投入窗口的那些光线聚集成一个光球,将它推向仓库的中心点上方。他用手指隔空轻轻地搅动这个光球,碎片似的光斑覆盖了每个角落。那只绿色大花在肩后紧紧地跟着他。
在仓库后墙的山岩中,他透视到一个黑色区域。拉近视距后,他惊喜地发现这是隐藏在岩石背后的一条通道的入口,这里果然有古怪。
他用手抚摸墙壁,这层岩石绝不是使用蛮力可以击穿的。
他陪老唐追过《神探狄仁杰》前两部的重播,剧情早已烂熟于心。按照戏里的设计,像这样的秘道入口必定设有机关暗门。
他站远了些,仔细透视这面墙。墙面右边有一块细长条的凹槽一直伸向上方的横梁之后。卧槽中的那一条岩石应该是按照安装木地板那样的方式嵌入的。他按住石条,往上使劲一推,石条却纹丝不动。
他努着腮帮子继续使劲,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心意,脑后飘着的绿色大花立刻变小了钻入他的掌心。
之后,元风立刻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劲力从手上发出,“咔”地一声响,那石条被他推上去了一小截,石条后的墙面现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暗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