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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穷是心中永远的痛

刘桂荣也没想到元宝会要钱而不是糖,后来的事情发展得有些偏离轨道,刘桂荣就没插上话儿,结果到现在苏巧巧也没等到她的糖,嘴巴瘪了瘪,就要开哭。

刘桂荣见苏巧巧这样就心疼了,劈手夺过了元宝手里的三文钱,对苏巧巧说,“别哭,娘给你买糖去。”村子里也是有杂货铺的。

苏巧巧好了,元宝却怒了,“娘不财迷,那娘为啥用我的钱给巧巧买糖吃?就连三文钱也不放过?!”

刘桂荣转身呵斥道,“啥是你的?你是童养媳妇儿知不知道?连嫁妆都没有的童养媳妇儿!我养大了你,你的所有一切就都是我的,连命都是我们苏家的!”

一股寒气从元宝的脚底升起,让她不由颤了颤,当初刘桂荣给她办户籍时写成“童养媳”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可那时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对外界一点儿都不了解,还又病又弱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忍着,先保住命再说。

而刘桂荣现在能这么口齿伶俐地反驳她,并不是刘桂荣的智商一下子提高了,而是因为刘桂荣的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能张口就来。

元宝上前两步,逼近了刘桂荣,“那娘敢不敢打开院门,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说,当初娘是花了多少银子把我买来的?”

刘桂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转身就往外走,嗫嚅道,“小孩子家家,你瞎说啥呢?那字据上都写着呢……”她这是要逃了。

元宝在刘桂荣身后提高了声音,“我的命是春生救的不假,可我已给了你们三颗珠子和一身衣裳,娘总共卖了五十二两多的银子,我不欠你们的,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刘桂荣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风儿样的逃出门去。

元宝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屋子里,烂泥样栽倒在了炕上,心里很是懊恼——她错了!

元宝犯的第一个错误是不该为了卖破烂的三文钱而露了底,如果她表现得寻常一点儿,就不会引来那么多的人围观和裴氏等人的嫉妒,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事儿,不会触怒了已和她关系缓和的刘桂荣。

可元宝知道,她控制不了自己。

是的,元宝很财迷,这和她前世的经历有关。

回顾自己前世近三十年的短暂一生,元宝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穷!

因为穷,在她还不懂事时,妈妈就和爸爸离了婚,她只能从照片上回忆起妈妈的样子。

因为穷,爸爸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可还是强忍着,继续拼命打工,也不舍得认真治疗,结果在元宝上初中时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奶奶和元宝相依为命以及一大笔来不及还清的债务。

因为穷,在奶奶病重时,元宝即使将唯一的家产房子卖掉了,却依然付不起动手术的费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在保守治疗中一日日走向死亡。

元宝不记得前世的她什么时候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吃过冰淇淋,她没上过补习班,没用过化妆品,经常用医院洗手间里提供的免费洗手液洗脸洗头发。

因为穷,她除了打工极少出门,从没穿过一百块钱以上的衣服、鞋子,更没谈过恋爱,只能眼看着暗恋的男孩儿娶妻生子,而自己硬生生耽搁成了“剩斗士”。

就连元宝的死,表面看是发生了意外,而元宝却认为,其实她是穷死的。

奶奶去世后不久,元宝有天下班晚了,她为了节省房租,租住的地方很偏远,能到的公车不仅少,末车还收得很早,结果元宝就没赶上。

其实还可以搭地铁的,可地铁票要三块钱,元宝舍不得,于是她决定步行回家。

就在离家还有一站地远的偏僻小道上,元宝偶遇了一场车祸。

元宝推开了一个和奶奶年纪差不多大的老人,自己却没躲过去。

然后肇事司机逃逸了,就连被她救的人也跑了,留下元宝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狭窄的街道上,面对渐渐逼近的死亡。

元宝不后悔她救了人,假如再来一次,元宝相信,她依然没办法眼看着那位背影酷似奶奶的老人死去。

元宝只是恨她穷。

如果不是加班到这么晚又步行了两个多小时外加没吃晚饭,她怎么会躲不开那辆速度并不快的车?

被救老人在临走时曾哭着对她磕头说,“姑娘啊,你是好人,大娘对不起你,大娘家是实在是掏不出这么多的钱赔偿你啊!”

如果元宝家里有钱哪怕有个人,她就可以告诉老人,“我家有钱,不用你赔,你打个电话就行!”那样的话,良心未泯的老人或许就能用这举手之劳救她一命。

如果元宝的手机不是因为欠费停机被她放在了家里,她至少还可以趁着清醒时自己打120。

哪怕她住得不是这么偏僻呢,就算她救的不是有钱人,也至少有机会被过路的好心人发现啊!

她如果不是穷死的,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此元宝才在临终前虔诚地祈祷着,下辈子,她一定要“投个好胎,做个有钱人”,不再无助地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品尝那锥心刺骨的痛,不再生活得如此困苦凄惨和孤独……

院门发出“咣当”一声轻响,打断了元宝的思绪,是出去买糖的刘桂荣回来了。

元宝警觉地坐起身来,想起今天她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她不该威胁刘桂荣。

其实苏家想不留麻烦并昧下银子的方法很简单:杀了元宝!

对付元宝这样一个无依无靠手无寸铁的弱小女童,办法实在是太多了,往井里一丢,或者抱着她在井台上磕一下,就可以伪装成意外,饿两顿冻一夜,她就会病倒,哪怕只是把她按在冷水盆子中洗个澡,在这个医疗水平低下,婴幼儿夭折率极高的时代,都能让她悄无声息地送命,还不引起任何的人怀疑。

对于这些,元宝是曾想到过的,被当做童养媳时,元宝还劝过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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