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雪尘三人离开南苑城后便行入到了一片大山之中。南苑城是杭国的边界,而此山是杭国与胡国的交界处,名脊背,因山势绵延似人脊背,故有此名。
山中多山道,狭小曲折。树木钟秀,景色倒是极好,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始终飘散在空气中,很是好闻。只是山中天气任性多变,阴晴不定。这才过去半天,雪尘已经记不得这是这一天里下的第几场雨了,反正只要一下雨,他便很自觉的躲进了音芷的伞下。音芷为了不让他淋着,伞都会向雪尘的那半边倾斜。雪尘见状就直接夺过伞,而举在他手中的伞就变成了向着音芷那里倾斜。
音芷微微低头,嘴角浅笑似有些害羞,每次音芷一笑,雪尘的笑容也跟着浮现在脸上,与音芷不同,雪尘的笑很明朗,就像雪后初晴的天空,绽开在这张绝美的脸庞上,很容易叫人着迷。
跟在他们身后的溪叶没有去看音芷的笑容,只是痴痴的偷瞟雪尘偶尔转过来的侧脸,可看见他俩打伞各自相偏的情形后,又忍不住摇头叹息,忽觉头脑有些微热,干脆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他们前面。不过没走多远,溪叶就停了下来,脚边躺着一只脖子扭曲怪异的野鹿。
“这,断了吧?”后面走上来的雪尘诧异道。
溪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都扭成这样了,还能没断吗?”
雪尘蹲下来,很是好奇这只突然出现的断脖野鹿,这鹿的脖子虽然扭曲的厉害,但是外面的皮毛却没有任何破损。
“要怎样才能做到,让这只鹿的脖子从里面折断呢?”
“当然是直接用手掐。”溪叶的回答有些不耐烦。
雪尘用手拨开鹿脖间的毛发,可是折断的地方并没有那个能掐断脖子的掐痕。
“我觉得是从里面被弄断的。”雪尘看了一会,有些心惊的说道。
谁知溪叶却捉起他那只放在鹿脖子上的手,用力往旁边一甩,生气道:“这个鹿怎么死的关我们什么事,研究它做什么,山里野兽精怪那么多,怎么死的都不稀奇。你又没修为,还每次都往事情上凑,不谈拖累我们,连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吗?”
雪尘的手被她这样一甩,吓了一跳,又听了她这段话,脸色隐隐一阵清白,不由得站了起来,“溪叶姑娘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溪叶愣了一下,看着雪尘,又看看地上的鹿,似乎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轻咬着下唇,低下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音芷看了看溪叶,没有说话,只是挥手一掀,那只鹿尸便被一股无形的力抛到了旁边的灌木深处。
三人继续在这山路中行走着,但是已经没有人说话,溪叶的脚步越走越快,雪尘在袖中的手微握着忽紧忽松,沉默不语。音芷照例眼中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就在这只能听到步伐声的寂静中行走了一段,雨越下越大,哗啦的雨声终于是盖过了三人行走的脚步声,让周围变得有些喧吵。音芷看了看身旁的雪尘,再看看前面的溪叶,两人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湿大半。
雨这么大,伞已无法遮蔽,可两人仍是一路无言,也全然不在意湿掉的衣衫。音芷无表情的脸上有了变化,秀眉微皱,手上捏了一个诀,便有三个透明的水泡将三人包裹。这水泡虽说看起来水水润润的,里面却没有一滴水,还能将外面下着的雨完全隔绝,且不妨碍里面人的行走。走在前面的溪叶身形一顿,收起伞继续走着,但是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
雪尘在袖中握着的手放松开来,仰起脸,看着雨水打在这个透明的泡泡上,脸上又绽开了笑。这种感觉很奇妙,山中的景色透过这层水幕的过滤变得越发清透明丽。只是当雪尘伸手,打算碰一碰这个裹着自己的水泡时,一团灰色的东西砸了下来,红色的液体顺着打落的雨水,将泡泡染了一片红。
雪尘微惊,定睛一看,这分明是一只无头的鸟。音芷抬起头,秀眉已经由微皱变为了紧锁,大雨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鸟尸倾泻而下,重重的砸在包裹三人的透明泡泡上,惊起一林鸟鸣。这鸟鸣很是凄厉,就像是被杀前的嘶嚎。
“这是?”
雪尘看着瞬间就被覆盖了一层血浆的泡泡有点发懵。音芷与溪叶则是立马汇聚到一处,一人一边,架着雪尘,迎着无数的鸟尸飞上了天空。
三个泡泡融合为一个,将三人同时裹在当中。但是令三人意想不到的是,飞上高空的他们看到的却是一派风和日丽,没有如雨般的鸟尸,更没有鸟儿洒下的血雨,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是他们半夜惊醒的梦魇。
“这……到底怎么了?”
如果说先前看见那鸟尸血雨的画面让雪尘震惊不已,那现在的一切平和却总觉更让人心惊。
“看来,我们是被一个了不起的家伙盯上了。”
溪叶挑眉,脸上爬上了丝丝戾气。音芷不语,手中一捏,包裹三人的气泡碎裂。于是才从地面升到空中的三人又落了下去,各自分开了一点。溪叶脸上的戾气却是越来越重,丝丝的黑气爬上面容,几乎让她的脸找不到以往半分的明媚。
“我说这山林这么危险,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从上空飞过?”
“有妖,无法飞。”音芷冷冷的回了一句。
“也是,毕竟有个没修为的,带着他飞太费灵力。”
“溪叶?”注意到溪叶异样的雪尘略显担忧的看着她。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一定在心里暗骂,我坏了你跟师姐的好事吧?”溪叶笑道,这笑中带着阴毒。
雪尘听了这话预感不妙,后退几步,下意识的去拉音芷的手,谁知这一拉竟是拉了个空。他的身边哪里还有音芷呢?周围的景致也完全看不清模样,山里不知何时起了厚重的迷雾,淡淡的草香越来越凝重,雪尘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凡公子,我一心待你,你看不出吗?为何会对我师姐动心?因为她长得比我美吗?”
溪叶步步逼近,脖梗上条条青筋突起,看着有些可怖。雪尘不答,转身就跑,他不怀疑眼前的不是溪叶,他知道,那就是溪叶,只不过是已经完全被人蛊惑的溪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