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样爬,我们明天也到不了月华宫!”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阿铃睁开眼,抬头看着风暄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风暄和心中一声叹息,轻声道:“你要学会靠自己,慢慢站起来。”
她心里忽然安定下来,慢慢抓住绳索站起,试探地踏出第一步,窄小的木板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看,站起来之后,是不是觉得这里的风景别有一番滋味?”风暄和循循善诱。
阿铃抬头一看,只见山峰俊秀,奇松怪石形态各异,两只白鹤栖息在松树上,彼此清理羽毛,恩爱异常。一道飞虹从瀑布飞流间架起,光彩夺目,不可言表。远处,浴龙湖烟波浩渺,夕阳无限,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胸开阔,神清气爽。蚯蚓出洞,蚂蚁搬家,白鹤私语,如在耳畔,所有的感官骤然放大,只觉得天地辽阔,而自身如沧海一粟,渺小而坚定。
“如何?”风暄和看着她眼里越发坚定的光,微微一笑,问。
阿铃朝他笑了笑,朝气蓬勃,大踏步往前走去,宛若新生。
风暄和看着她的背影,眼角带笑,悟性不错,不愧是他的人。
过了吊桥,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历代妖族杰出人物的生平,熠熠生辉。
石碑旁站着一位引路女使,端庄秀丽,弯腰向众人行礼,道:“木领主,风先生,碧荷在此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众人谢过,跟在碧荷身后往山中走去。
“喂,她为什么称你先生啊?”阿铃低声问风暄和。
风暄和侧过头对她耳语道:“因为我是散仙,不在神界名册之上,六界便大多尊我一声‘先生’,或者‘仙君’。”
阿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一棵大榕树下,只见此树几乎独木成林,树干约有五人合抱之粗,无数根系盘根错节,树冠遮蔽了整片天空,蔚为壮观。
碧荷站在树前,道:“常青,有客来访,速速开放结界。”
只见大榕树发出呵呵的笑声,树身摇晃起来,缓缓出现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树洞,两条气生根如手臂般做出迎客的姿势,一个雄浑的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阿铃看得叹为观止,这榕树起码得有上万年了吧。
碧荷对众人道:“请大家速速通过结界。”
众人闻言,也不敢逗留,依次进入树洞,碧荷则留在最后。
阿铃走出树洞,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出现在眼前。宫殿前有一座应龙雕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觉得栩栩如生,每一片龙鳞都在闪烁,俯瞰众生的眼神带着龙族生来的高傲,让人从心底里生出跪拜之意。
不远处有三个人迎了上来,两男一女,皆身佩羽饰,应是雀妖一脉的人。只见为首的男子对木樨笑道:“木领主,别来无恙?”
木樨一笑,道:“承蒙翼领主关心,木樨甚好。”
“这位,便是风先生吧?”翼领主看着风暄和,问道。
风暄和微微颔首,并不言语,算是表明身份。
那人见风暄和态度冷淡,并不生气,便与木樨谈起了燕山事务。
阿铃曾见过这人来燕山做客,名叫翼冉,为人豪爽。旁边的两人,一人是他的弟弟翼辞。还有一人是跟他一起即将渡劫的杜鹃。
不多时,四方领主都已到齐,碧荷站在殿门前,对众人道:“诸位,请随我入殿。”
厚重的玄武石门缓缓开启,只见玉阶之上,年轻的妖帝身披黑金麒麟袍,头戴七宝垂珠冠,正襟危坐,看着众人缓缓走来,威严而孤独。
阿铃看着重华,只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拜见帝君!”
众人齐声道,阿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
“免礼,诸位远道而来,不胜辛苦,快快入座。”重华温和道。
众人谢过之后,便依次落座。阿铃坐在木樨身后,杨柳岸坐在木樨左侧,风暄和本应在侍女的引领下与木樨并列,他却偏偏要与阿铃同座,侍女只好依他。
席间,众人你来我往,喝酒谈笑,屏风后有琵琶女弹奏,乐声悠扬,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阿铃盯着桌上的水晶肘子垂涎欲滴,想直接上手,可又担心太不顾形象,给木樨丢人,用法术又不免太过引人注目。正为难时,只见风暄和拿过那盘水晶肘子,手中一把精巧的短刃上下翻飞,片刻就将那肘子剥皮拆骨,再端回来就是一碟水晶肘片了。
阿铃钦佩不已,安心享用美食,一边吃一边想,这人倒是挺好用的。
妖帝重华似乎一直关注着这里,见状道:“素闻风先生一直独来独往,不喜人多,因此六界请先生赴宴的帖子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这回先生肯来,重华荣幸之至。”
风暄和闻言,作揖道:“帝君言重,暄和不过一介散仙,只求逍遥自在,快意恩仇,实在不愿被虚名所累。”
重华含笑点头,目光落在他身旁正在专心吃饭的绿衣少女身上,眼神倏然一凝,又充满疑惑,思量片刻,道:“木樨,不知你身后那小妖是何人?”
木樨闻言,回道:“她叫阿铃,元神是一棵风铃草。”
阿铃被点名,有些惶恐,赶紧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
“风铃草……”重华有些恍惚地看着阿铃,仿佛想起了久远的往事。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见众人都面带疑惑地望着自己,笑道:“无事,无事,我不过是觉得这姑娘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罢了。大家继续,来,喝酒。”他举起酒杯,浅尝辄止。
阿铃放下心来,继续大快朵颐。
风暄和看着重华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吃过饭后,四方领主都被妖帝留下议事,其余人则被侍女领着四处闲逛。圆如不喜人多,便去了客房歇息。不过,奇怪的是,杨柳岸也被一个侍女悄悄叫走,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