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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何谓因果

一切因果,起于三千余年前,天魔战起。

洛余作为魔君幺女,魔界小公主,虽说生了有五千余年,寻常魔人早该成年,她却仍旧一副十二三岁少儿模样。作为魔界小霸王,她自恃天赋异禀,上房揭瓦之事实是不少,时常去揪扯着族中长老白花花的大胡子,或是在兄长洛郅的书卷中放些辣粉。

但她从未见过如此血流成河的场面。

说洛余是魔,不如说她更像一寻常孩童。

原本洛郅应承了洛余要与黍岐一同带她去人界逛游,归来时再与她以竹剑会友。因为洛郅怕伤了幺妹。

可时候到了,黍岐因事提前知会洛余后离去,洛郅亦是苦等不来,粉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生气,加之魔界中人无一不严阵以待,没得心力去招呼这位小姑娘。

于是洛余拿上母亲留下的竹剑,决心先自己出去好生玩上一圈归来,再用竹剑收拾收拾那个不着调的兄长。

今日魔界守卫很是森严,洛余妄图出殿却被两人以剑挡在门前,洛余眼珠转了两圈,拿出母亲留下无味的安神香,捂住自己的口鼻,待到殿前将壮汉肩甲抨击地面的声音起时,她迈步出殿,同时给那两位不省人事的守卫留了个鬼脸。

荒郊之中四下无人,原本的市集此刻却不留一丝人烟。

洛余有些失望,本想就此归去却总觉得心有不甘,于是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遥见一小妖慌乱逃窜,洛余起了兴致,顺手拉住其人衣襟,止住步伐,“你跑什么啊?”

小妖一派惊魂未定之状,连连抱拳求饶,“大人可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老母,下有隔壁村阿花还没答应嫁给小人,小人惜命的很。”

洛余一头雾水,横眉厉声再问一句“我问你为什么要跑!”

小妖眨巴眨巴眼睛,“那方仙魔大战,魔君天帝皆在,各路豪杰斗法,小人修为不精,着实不想变成炮灰,于是就跑了。”

洛余一松手,小妖一溜烟跑了。仙魔大战,她为何不知。洛余生疑。

魔君在,那便是父亲在,洛余向来以魔界荣辱为己任,此番开战被抛开去着实另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于是她决定,前去参战。

洛余紧握母亲留下的竹剑,心中喋喋直道,在魔界自己也是鲜有敌手,惹了事让人也是不敢多加置喙的,再者自己修为在同龄人中可谓说一不二,父亲出去打仗居然不带着自己?!

洛余很是生气,她平日里可是最喜欢打架的父亲居然不晓得?!

洛余走时因心事重重而被一小石块绊了个身形不稳,好容易稳住了身子,回头瞪一眼石子,“若不是我赶时间,定将你弄碎了!”

洛余于是走的更快了,鼓着腮帮子很是生气。

远见天边赤色晚霞,洛余走的有些累了,本打算打道回府好生睡一觉的,父亲与兄长都比她能打多了,她一点也不担心。

可就在此时,道法相碰而产生的余波引来一阵狂风扶起洛余发丝,洛余感到父亲的魔气,遂又打足了精气神向之而去。

愈发前行,愈发能嗅到腥气,洛余不由得停驻一处,肠胃之中酸液翻涌而干呕。

洛余突然发现,这次打架和他以前不一样。

洛余心中打了退堂鼓,凝视紧握的竹剑,又道“作为魔君的女儿,怎能如此不济事,流血漂橹也没那么可怕。”

强忍着腥气再往前行进,步履却谨慎许多远不如适才的大跨步。

腥气愈发浓厚,洛余遥见人海之中兵戈相撞,挑衅与惨叫声不绝,洛余捂住耳朵,脚步似有千斤重,然她仍是迈了出去。

离主战场又近了,洛余紧握竹剑,一魔族人适才用刀剑将一天人身躯一分为二,露出森森白骨,更有鲜血喷薄而出,原本留有生气的人现下身躯分裂为二,面上尽是泥土和血迹,死不瞑目。

洛余眼睁睁瞧着他身躯分解,瞳孔骤缩,一时瘫软在地,魔族人识得他,问道“公主怎么到这里来了,魔君下了严令要看护住公主。”后而向洛余伸出一双手来,“这里不是公主该呆的地方,属下带公主回去吧。”

洛余仍是后怕,犹豫再三正是伸出手,眼前魔人突然没了声息,怦然坠地。

他身后是两位着白衣的仙者。

洛余不知何去何从,眼眶不争气的落下泪来,手中握竹剑愈发的紧,似要将其嵌入血肉中。

一位白衣仙者见洛余孩童模样,对身旁之人道“稚子何辜,罢了。”

那一人却驳他“女童身上的魔气甚是精良,想来定是位高权重之类,杀了可惜,劫持用以威胁好了。”

洛余想要起身逃窜,却腿软而动弹不得,只可瘫软在地看白衣仙者步步逼近。

不,你别过来。

她拼了命的往后爬。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她高喊。手中竹剑应声挥舞,斜向下分裂那人的身躯。

血溅四处,模糊了洛余眼界。

原本说要放过他的仙者此刻突然出击,“你这魔女!原可留你一命,现下是留不得了。”向着洛余飞来。

洛余顾不上恐慌,她挣扎起身,将竹剑握在手中。

就像平常打架一样。

没什么好怕的。

她如此告诉自己。

洛余以迅雷之势躲过仙者的道法,用竹剑刺向他的腹部,她顾不上拭去泪水,长呵一声,费力舞动竹剑,成一线。

那位仙者没有闭上眼睛,“早知,不该妇人之仁。”

身旁早有骚动而来,洛余拖动着竹剑,向魔人身旁而去。

我走不了了。洛余心道。

她用竹剑再割破一人咽喉。

我不想这样打架。洛余在哭嚎。

她与魔族中人一同苦战,早已筋疲力竭,手臂在发酸,她不敢回头,不敢面对自己所创下的杀戮。

她只能前行,去寻找她的父亲与兄长。

她看到了,那全力与一衣着华贵之人斗法的父亲,身旁是辅助他的兄长。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搅扰父亲,否则及易反噬,父亲座下亲信黍离远见洛余,专程过来护住她,一番指责之后将她抱入怀中护她周全。

洛余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她哭诉着战场的可怕,她哭诉着仙人劫持她的居心,她说她以为这是寻常的打架,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

黍离揉揉她的头,温言“无事,魔君修为高深,魔界会胜的。”

洛余哽咽着点头,目光中尽是正在施法的父亲和兄长。

忽然,她见父亲亲信临玦,走进兄长伸张的结界中。

“不要。”她摇晃着黍离的衣袖,“那个人想杀了父亲,让他住手,快!”声音已然沙哑,她在吼叫。

黍离皱眉早一步离开,洛余加紧很上,她看到临玦道法化剑,兄长以为无妨而忙于张弛结界,黍离尚且腾跃在半空中。

“父亲!”洛余拼命的喊叫,却只看到父亲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心脏被掏空,衣衫留下一个窟窿,冒着腥血。

父亲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什么东西打入兄长体内。黍离持剑对临玦,临玦却仅是化作一缕虚烟而逃,归于衣着华贵的人身旁。

洛余终于赶到父亲身旁,父亲却是强弩之末,兄长泪不可止,洛余看着父亲身上的窟窿而不知该如何言语。

父亲抚摸着她鬓角碎发,宽慰道“无事,父亲只是去陪你们的母亲了。”

转对兄长,“带着余儿走,活着!”

懵懂如洛余,便也知晓,留着只有死。可她如何舍得父亲。

兄长抱起她离去,黍离召集魔族残将,高呼“以吾等之命,为魔君报仇!!”

洛余依在兄长洛郅肩头,止不住的呜咽。她知道,她明白。

那个会因她玩闹而追她满殿跑,追来却舍不得敲打一下的父亲;

那个会禁不住夜中她的纠缠而放下事务为她讲那仙子的故事的父亲;

那个会勒令她练功却在她受伤哭泣时,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的父亲;

那个会在雷声响起时,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慰的父亲。

不存在了。

洛余再没有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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