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各个出口都关门落锁,透着蹊跷,风雨欲来,而望月楼的主人辗转反侧,并不为府中异动,是身子忽敢不爽利,都说秋凉易入睡,满小狸蹭了蹭软枕,卷上丝被,漏出两只脚丫,浅眠的人,调整了几次睡姿,还是睡不着,脑仁儿犯晕,觉着有一根针不停扎在太阳穴上。
帐中燃的是驱蚊安神的眠香,往日闻了助眠,今夜不知怎地,越闻越难受。
那根针好似变回铁杵,砰砰砰捶打在自己脑子里。
“早芳……”
“早芳……”密实的纱帐中传来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男子推门而入,听到低呼声,驻足静待片刻,静候帐中之人重归平静,他立刻反手阖上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来人举步如猫,拔步床就在眼前,一侧的酸枝木雷文花几上搁着烛台,男人看了一眼飘帐上映的身影,目光深深,随后抬手解开衣带,一件件退下身上的长衫。
睡眼朦胧中,满小狸似乎看到一个纤长的人影站在自己床头,肩膀宽阔,是个男人!!!
她心下骇然,努力睁开眼,然而眼皮好似坠着铅块,越睁越沉。
有贼人!
脑中思绪飞转,满小狸初以为有人进来谋害自己。
亦或是邱府的人?!
男子见她紧张,开口道:“狸儿莫怕,是我。”说完,人就坐到床畔,床头明灯照亮他的容貌,两道浓眉如剑,眸似星芒一点,鼻如悬胆。
是张俊逸绝尘的脸。
来人不是什么登徒子,正是满小狸的挂名夫婿——邱恒亭。
“你来做什么,三更半夜。”还衣衫不整!悬着的心,来不及放下,又因他吊了起来。
二人成亲五载,聚少离多,有名无实,只等明日在家祠写下放妻书,一别两宽。
谁想今夜,突生变故。
“狸儿,问得有趣,你我夫妻,更深露重,还能做什么。”他淡淡说道。
许是自己眼花,亦或是灯火阑珊所致,邱恒亭沁在阴影里的半面,让满小狸看后心底一阵寒凉,觉得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狼妖,他披着凡人皮囊,如今,四下无人,正冲自己隐隐漏出獠牙。
“狸儿,一年不见,为夫甚是想念,你可想为夫。”男子低语喃呢,音色沉醉宛如陈年佳酿入喉,氤氲的酒气微醺,连他的眼眸都喝醉了般,迷离恍惚。
满小狸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猜到他意欲何为后,气得两颊颤颤,想个鬼,她忍不住低骂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邱恒亭,你用下三滥手段把我困住,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圣人。”
“狸儿,圣人也说,饱暖思欲,夫妻敦伦,阴阳调和人伦大意,圣人也要顺应天理。”
“我们不过是假夫妻,邱公子是忘了?当初所订的盟约!!”
邱恒亭眉头一皱,摇摇头纠正她,应该称自己做恒亭,太见外会伤他心的。
满小狸管他伤心,死心,她睡谁都不会和邱恒亭滚一起:“邱公子爱慕者甚多,总不能为了面子,同我这山野村姑做什么吧。”
“谁说不会呢。”他尝过守活寡的滋味,绝不会再忍下去。
床板因多一个人嘎吱嘎吱响动,他俯在满小狸上方,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枕上青丝铺开的女人姿容仍是中下,五官端正找不到出挑的地方。
圆脸略方,浓眉显凶,柳叶眼,骂人的时候深褐色的眸才变得炯炯有神,平日眼神总吊着,显得无精打采,流里流气。
他垂目低语:“狸儿可记得,一年前你我在寺中,我??????”剩下的话,邱恒亭梗在喉中,臊得实在说不出口。
男人背光,女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那一呼一吸铺在自己脸上,处于劣势让她感觉蚂蚁一样爬上脊背,胸中的心,狂跳如鼓,她不喜欢这类细白的儿郎,一直在抗拒他。
满小狸是被他暧昧的语调搞得心头大惑,勉励睁大眼看向上方:“你把话说清楚,我和你清清白白。”失心疯呢,她和花犯在寺中鬼混没错,和邱恒亭绝对小葱豆腐,一清二白。
这厮……
怎能泼自己脏水!!
几声痴笑后,面颊倏地贴上两片温热的柔软,是邱恒亭忽然亲了自己,满小狸一边咒骂,一边挣扎,更可恨的是,骂声没有阻止他。
臭男人充耳不闻!!!
邱恒亭对她否认不以为意,那时她饮过酒,后来一去不返,定是花犯诓骗满小狸,才让她不认账!
今晚自己会让她想起那日二人的过往,事无巨细,男人绝对不能让她不认自己。
看着男人的眼神危险,女人如临大敌。
满小狸后退再后退,怒目圆睁对上一双意味分明的眸,无论她怎么避开,总碰到邱恒亭,却没有力气把人揍扁。
这时候,真要和他一夜风流,放妻书肯定写不成,花犯再负气做和尚怎么办?!
占她便宜!休想!!满小狸咬牙切齿推,邱恒亭锲而不舍缠。
“滚开!哪有逼人圆房的!!”
女人怒骂声,渐渐没了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嘈杂的夜。
和无法在一刀两断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