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痛
“主人。”
周瑾然的到来猝不及防，突然之间，路梦就看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不断地旋转下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袍的男人，他带着面具，这就好像是他寻常的面孔一般，若不是因为路梦看过周瑾然所有的样子，会觉得他的这副面具甚是好看。
“嗯，这么急急忙忙地找了我来，什么事？”
周瑾然似乎完全不顾虑路梦的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一样，露出了无所谓的样子来，实则这也是对路梦的一种试探，周瑾然深谙其中的道理，纵然是最愿意追随自己的忠仆，也要懂得如何充分地调动她的敬畏之心，如今路梦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是产生不满了，若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下马威，岂不是要失了自己作为主人的威严了？
路梦听着周瑾然从字里行间中所透露出来的不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正在崩塌，她微微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淡淡地说道：“属下知道主人做任何事情都是稳操胜券的，但是可不可以请主人下一次在行动的时候，能够早一些与我通气？”
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叹息，终究还是要屈服于自己是周瑾然的属下的这个设定吧，实则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与他站在完全平等的地位上，与他谈天说话。
“怎么，如今你反而是质疑起了我的想法了？”
周瑾然的唇齿微微地动着，好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将那头微微地偏向了路梦，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中闪烁着让人心寒的光。
“不是质疑，只是觉得，主人好像从来没有将我当成您最忠诚的伙伴一般。”
最忠诚的伙伴？
周瑾然忍不住要发出一阵的冷笑来，他从小就看多了自己的两个哥哥们为了燕国的江山，是如何巴不得将对方往死里整的，他也曾经看到过二哥的母妃是怎么被皇后派去的太监给活活吊死的，这些都不是演戏，全部是实打实地发生在周瑾然的生命中，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暂且不能够确定彼此的真心，更何况是她这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死士呢？
“路梦，你怎么能这么想，当初我从燕国逃出来的时候，就带着你了，如今你却质疑我对你的初心？”
周瑾然说着，从自己的神色中迸发出了淡淡的清冷来，这些年来，路梦已经是听到过太多这样的话了，第一次听的时候，就好像是心里头最隐蔽的地方都给凿开了，露出了鲜亮的血肉来，第二次，第三次，所有的一切就没有这般的动人心魄了。
“主人，刚才是我冒昧了。”
路梦说着，慢慢地低下了头，过了片刻，她才说道：“周瑾琛让我找白花蛇。”
路梦此话一出，周瑾然的眼神中突然就多了许多的恨意来，他迅速地迫近了路梦，唇齿之间狠狠地问道：“你说什么？”
路梦稍微地缓和了自己心里头的惊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周瑾然这般勃然大怒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要疑惑，这个世界上还有让周瑾然容不下的人么？
从前即便是看到他和自己的兄长斗狠，也不过是用最冷的态度去对待，看来这周瑾琛带给周瑾然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眼神中已经慢慢地流淌过了苍凉，只淡淡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路梦微微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色，淡淡地说道：“昨天晚上，他跟我说他的弟弟是被白花蛇袭击的，一定要让我找出这条蛇来。”
周瑾然微微地旋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翡翠的材质纵然是在稍微昏暗的光照下也会显示出动人心魄的光来。
“其它的呢？”
周瑾然想到了早前他将白花蛇暂且放养在未央宫中的事情，实则是因为料定了周瑾琛一定不会再深究了，且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件事情如果被周瑾琛认定是周瑾麟在当中插一脚的，周瑾琛肯定觉得周瑾麟早就将害人的孽畜给杀掉了。
如今怎么反而与路梦说起了这些话来？
有些许的沉默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游荡了过去，路梦微微地蹙起了眉头，她的眼神中带着淡然的冷漠，微微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之后他给了我几天的时间，只说让我全力以赴，我是来讨主人的示下的。”
话语之间已经存了疏远，其实从周瑾然的表情中，路梦已经可以猜测到了，实则周瑾然早就是步步为营了，若不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之后的退路，现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直接到未央宫中，送周瑾钰上西天了吧。
也许在所有的表演中，周瑾然只需要路梦表现出最自然的害怕来，其它的，不是她可以掌握的。
如此想着，眼神中已经盛满了失落了。
“好，那你就装出应该有的样子来，竭尽全力地去找，最后呢。”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周瑾然微微地转了自己的脚步，他慢慢地来到了路梦的面前，今天的路梦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纱裙，红润的脸蛋上还披着晚夜中的水汽，他分明是已经闻到了路梦身上那香甜的体香了。
“最后你只与他说，你实在找不到，让他责罚你就是了。”
路梦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苦肉计？
为什么周瑾然会舍得让周瑾琛在自己的身上使苦肉计？
她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神态，而后淡淡地说道：“主人，这又是为什么，白花蛇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为什么一定要在他的面前露怂？”
周瑾然玩味地看着路梦，她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神中带着沉默，似乎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期望太高了，才会导致这样的失落。
只是路梦怎么永远都不明白，对于他周瑾然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而是他角逐天下的梦想？
这么想着，却也少不得在路梦的面前做出了安抚的样子来，他微微地想了片刻，而后说道：“路梦，还记得我最早和你说过的话吗？什么叫做苦肉计呢？你一定要把握住周瑾琛性格里头的弱点，然后要各个击破，懂么？”
路梦怎么会不懂，周瑾然所利用的，不过是周瑾琛早前对自己多疑的心理了，之前的层层铺垫也不过是为了欲扬先抑，只有这样子，才能真正地让人周瑾琛信服了路梦。
换句话来说，现在周瑾琛对路梦的疑心越重，日后他对路梦的愧疚就会越大，所有的一切都逃不了他的手心的。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灌满了十足的宠溺了。
“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能护你一世周全吗？”
周瑾然沉沉地问道。
心里头似乎有一块地方被深深地融化了，路梦的眼神中泛着盈盈的泪光，她微微地想了片刻，然后说道：“主人给我的命令，我怎么能违背？”
周瑾然听得出来路梦语气里头的小喜悦，又将他那温厚的手掌覆盖在了路梦的肩膀上，说道：“好了，既然如此的话，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明白么？”
这样就算是完了，路梦的心里头荡漾起了浅浅的计较来，她的眼眸微微地低垂，而后将身子往后退去了几步，仗剑在周瑾然的面前跪拜下来，说道：“属下明白。”
周瑾然颔首，道：“去吧。”
路梦没有迟疑，便是去了，反正如今周瑾然给她布置的任务是越来越少了，换句话来所，周瑾然似乎更希望路梦表现出坐以待毙的状态来，她的眼角慢慢地湿润了，也许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周瑾然抛弃的棋子罢了。
现在之所以还有用，是因为她还握有周瑾琛对自己的信任，等到有一天，自己完全失去了信任后，又应该怎么办呢？
路梦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这辈子既然已经许了周瑾然，许了燕国，就是要贡献出自己所有的生命了。
耳边的风在她迅疾的前进中发出了闪电般的轰隆声，她慢慢地朝着自己山庄奔过去，她在那里过着的生活永远是清真似的，戒掉所有凡尘俗世的，如今，她的生活状态正在变得更加的简单，不是么？
她微微地一个收脚，十分稳定地站在了一处的竹叶子的顶端，她藐视着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化为乌有呢。
且说周瑾然这边，他的眼神在黑夜中慢慢地凝聚成了一处，他且抬头看了一眼苍穹，好戏就要开始上演了，他从前对周国的藐视，如今也慢慢地退去。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存在聪明的对手。
而现在，对于周瑾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将这件事情引到了周瑾麟的身上去，这件事情，必须越快越好。
这么想着，他便是微微地一个飞起，树林中迅速抖落了层层的露水来。
景仁宫中，周瑾麟正在看着一本书，那是一本老旧的琴谱，从小，周瑾麟就对四书五经不是很感兴趣，唯独是对琴曲这样的东西很有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