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祖宗（上）
清苒也算是这个穆武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老祖宗的脾气，便是磕头道：“老祖宗饶命啊，老祖宗饶命啊。”
苏灵韵的声音低沉而温婉，她淡淡地说道：“你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呢，就在这里说什么老祖宗饶命了吗？我且问你，姐姐可是身体有恙，所以才会不起？”
那声音里带着让人舒适的宽容，却让老祖宗无端地心疼了起来：“韵儿，你总是这么宽容，也不怕是被人家骗了吗？”
苏灵韵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才低下头去，沉沉地说:：“老祖宗教训的是，是韵儿肤浅了。”
“我且问你，你们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次，老祖宗的声音更加地深沉而凌厉了起来，那清苒仍是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我当真是病了。”
刚才苏灵韵的话似乎是给了清苒一个借口一般，让她看似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茯苓早就明白了老祖宗的恨恨之心，上来就是拧着清苒的嘴皮子，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胆敢在此在以下犯上啊你。”
清苒昨天才被暴打过，如今又被茯苓这样恶语相向，早就吓得不清，等到身子不受控制了之后，连忙跪拜道：“老祖宗，我们家小姐真的是生病了啊。”
清苒这做贼心虚的样子，更加地让苏灵韵确信了苏云遥此刻肯定没有回来，但是上一次的阴影还在眼前，苏灵韵无论如何也不能轻举妄动了去，反正现在老祖宗也想要好好地玩一玩她，不如就算是看戏一般就对了。
想着，她跪在了老祖宗的面前，款款地说道：“老祖宗，若是姐姐真的病了，就应该早一些让阮大夫来看一看，她原本就有不易受-孕的弱症，如今若是再被这个病给拖累了，恐怕真是罪孽了。”
老祖宗虽然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但是方姨娘为了不让苏云遥嫁不成六皇子，也将这件事情给拦下，那老祖宗听了苏灵韵的话，一时之间语塞，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易受-孕？”
苏灵韵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弱弱地说道：“老祖宗，这话您就算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吧，是我的错，我该死。”
老祖宗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头多的是对苏云遥的不满，也不管什么长辈不得进晚辈的屋这样的礼数了，便是拄着拐杖进了房间去。
清苒正要去拦着，却被马上站起来的苏灵韵迅速踩住了手，清苒的手上原本就是一道道的鞭子痕迹，如今又被苏灵韵狠狠地踩住手，顿时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从四肢蔓延到了心脏，她的泪水在一瞬间翻涌了出来。
苏灵韵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说道：“还想要帮着你的主子说谎吗？”
清苒原是疼到扭曲的脸上绽放了让人害怕的笑容来，她说道：“这件事还是要走到最后才知道，是吗？”
屋内已经传来了咣当一声，是有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
苏灵韵突然觉得不妙，她也快速地入了屋子，看到，苏云遥正在费尽力气地挣扎着下床，却摔在了地上。
老祖宗细细地看去，发现苏云遥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许多，她的发丝散乱，手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疤，每一道都是泛着鲜红色的星点子，这一来，让原本恨透了苏云遥的老佛爷也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云遥努力地牵扯出笑意来，说道：“老祖宗来了，云遥有失远迎，还请老祖宗不要见怪。”
那一张没有任何血丝的脸上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双樱桃小嘴上，完全没有了血色，虽然是这样，但是发髻还是中规中矩的。
一双手在地上扶着，看着让人很是心疼。
“起来吧，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老祖宗的眼睛落在了随后进来的苏灵韵的身上，似乎是一脸要找她要解释的样子。
苏灵韵的心中大吃一惊，难道说这一次周晓君给自己的消息是假的？可是对于她这样的女子，要保命尚且很难，怎么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骗了自己？
不过还好，自己至少留了一条后路，反正她并没有将结局限定在苏云遥的私自离府上，迅速转了神色，说道：“姐姐，一天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神里分是多了许多冰凉的寒意。
苏云遥慢慢地推开了苏灵韵的手，对岚烟说道：“快请老佛爷上座。”
岚烟一时之间也惊呆了，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全是清苒和苏云遥一块参与了，还好她的临场反应能力比较强，便道：“是。”
而后迅速地沏来了茶，搬来了果点，那老祖宗平日里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血腥的事情，一时之间没有晃过神来。
倒是茯苓要聪明一些，她淡淡地说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这手上的伤疤可不是中毒了吧？”
说着扫射了一遍苏云遥的屋子，这是她和老祖宗第一次来到苏云遥的房间里，溪云苑这么偏僻，压根就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今天如果不是苏灵韵求了来，老祖宗怎么会愿意呢？
只是这苏云遥的美名早就飘到了她的耳朵里，从前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现在也要帮衬着苏灵韵了。
苏云遥微微颔首，说道：“正是。”
一双柔荑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清冷的光来，且那双指甲上涂着的是亮白色的蔻丹，更加显得一双没有血色的手尤如骷髅一般。
“怎么回事？说了吧。”
老祖宗的心好歹也是肉做的，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别说是孙女了，就是阿猫阿狗的，都会让她的心里头被揪紧了。
“姐姐可要小心了说话，可不要又将这件事情推到了妹妹与母亲的身上。”
大概是料定了苏云遥会从这件事情说到自己的母亲的身上，苏灵韵先在老祖宗的面前打了个招呼，省得等一下有口难辩。
不过话说回来，苏灵韵怎么都想不到，那王婆的一记鞭子竟然会厉害到这个程度，将苏云遥的手打得皮开肉绽的，这样一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苏云遥的手了吧。
不管怎么样，能毁了苏云遥的一双手就是好的，这么想着，苏灵韵的眼神中牵扯出了一丝丝的痛快来。
“那天，是姨娘来了我这里，见我不在，将我身边的侍婢毒打了一顿，我因为劝阻，被按倒在地上，就有了此番的劫难。”
苏云遥说着，眼神飘在了苏灵韵的脸上，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分明是可以看到这个女子的眼中是含着深深的恨意的。
“真的有这件事吗？”
老祖宗的眼神凌厉，落在了刚才进来的清苒身上。
清苒只瑟瑟发抖，那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地板，不敢说一丝话来。
“老祖宗，我都说了，姐姐总是会编了谎话来骗人的，那一天清苒还晕倒了，怎么现在生龙活虎了起来，那一天姐姐也是个没事人儿似的，这会子怎么反而病起来了呢？”
苏灵韵还想要跟老祖宗施自己的谄媚功夫，可是老祖宗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份的公允和申辩来。
“我如今是在问苏云遥，韵儿，你不要插嘴。”
老祖宗仍是将手搭在了苏灵韵的手上，可是苏灵韵分明感觉不到了其中的温度来。
有一些沉默在众人中蔓延开来，苏云遥噤若寒蝉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愣看得让人的心里有些不忍。
“老祖宗，您觉得我有可能通过自残来达到争宠的地步吗？我这手如今被毁成了这个样子，以后便是要嫁人都难了，难道说这是我想要的结果？”
苏云遥的声音里带着凄厉，说到嫁人的事情的时候，老祖宗的心思一沉，刚才关于苏云遥不孕的话重又入了她的脑海中，她沉沉地说道：“怎么，如今怎么这么多桩事情都与你嫁人有了关系，可不是你故意搞出来的？”
老祖宗的眼神中焕着冰冷的光，苏云遥的心里想着，好厉害的老太婆，这样的事情都能够被你知道了去。
虽是这么想着，可是眼角分明还流淌着泪滴子，她淡淡地说道：“怎么，在老祖宗的心目中，云遥就是这么不堪的样子吗？”
苏灵韵冷冷地笑道，看来老祖宗果真是真不喜欢苏云遥，任凭她怎么梨花带雨了去，也不忘了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啊。
这么想着，深思之间也轻松了许多，目光中多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你是不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只是如今在我的眼皮底下，你最好不要翻出了什么浪去。”
老祖宗的眼神凌厉，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关于她表情上所有的漏洞都不能少了去，总有一种直觉在她的心头荡漾着，这个女子并非是眼前看来的这么简单。
“是。”
苏云遥干脆也不辩护了去，反正她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如就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归根究底是什么样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