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睡得不大安稳。大约是在梦里累着了。
我做的那个梦……梦里白茫茫的,晃得人睁不开眼,也听不到声音。我一直往前走,越走越远,越走越慌,总走不到尽头,仿佛能走到地老天荒去……
我醒过来以后狠喘了几口气,差点以为要累死在梦里。
伸了伸胳膊又动了动腿,僵硬的身子软了一点我才转了个身,与刚刚刺眼的亮白相比,眼前雾蒙蒙的黑反倒是让我安心了些。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帐子里原先熏的绮罗香的味道已经清淡了很多,炭火也暗了,不过我躲在被子里倒也没觉得冷,屋外偶尔传来一点风声,夹杂着积雪消融后滴下的水声,也算是安静。
我又翻了个身,仰躺着,只能望着黑暗中的床帐消磨时间。
我记得这床帐上绣了繁复的梨花,一朵朵开得灿烂。这屋里的摆设花样也多于梨有关,梨木作底,梨花作饰。门上雕的是盛放的梨花,衣柜上刻的是大朵花瓣四绽蕊心翘立的梨花,里间一扇大屏风,绣的是梨花笑春风,摆件瓷瓶上画的是满枝盛开的梨树,其余的不管是绣花还是画作,也都是花期时最美的梨花,院子东南还栽了棵梨树,长势不错,想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开花了。
不过这院子叫梨落院。
我微微的动了一下腿,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不知道是可儿还是沐儿进来了,应该是来换炭盆的,我打算等人进来了让她顺便给我换壶热水。
人影近了。
那人影在屏风后面竟比屏风还高!
我心猛跳了跳,这大半夜的是谁闯进来了?
按理说这城主府应该很安全,梨落院虽然偏远了点,但江寒也是会经常带人来这里巡查的,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溜进来了吧?还是那个近段时间流窜进城里的江南采花贼一燕飞?不会是之前让我失忆的司徒家的仇人吧?可是他们不是被斩草除根了吗?来人若是贼,倒是好打发,若是那一燕飞,也不过是来寻开心的,也不算难纠缠,最怕的是仇人,还摸清了我的身份,到时候可没我什么好果子吃。
不管是谁,敢深更半夜闯进城主府的,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偏我这等闲之人倒霉。可儿和沐儿与我一样半点功夫也没有,我有心想叫她们也怕害了她们,江寒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巡查到了哪里,我若是出声叫救命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还来不来得及。
我把手伸向了枕头,摸到了枕头下的物件,心跳得反而更快了。
“江寒,救……”我话都还没喊完,登时觉得身子不能动了,全身的骨头都软了,被迫倒进那人的怀里。
是我太慢了还是他动作太快了?我拔了刀鞘已经第一时间起来把匕首对着他了,哪想到抬起的手没什么预兆的就被攥住了,匕首也从我的手转到了他的手里,现下可好,人也到他手里了。
我寻摸着身前这人还真是个不要命的,我刚刚叫了人,想是可儿和沐儿应该听到了,不一会儿江寒也该领着人冲进来了,他倒是不紧不慢的在合刀鞘。
他这么镇静,倒让我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可儿他们难不成来不了了?总不会是被他害了吧!这厮……这厮居然还在这把玩匕首。
我当下想起那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且他用的还是我的刀。我心跳的厉害,这把刀,过不了一会儿怕就要见血了……
我眼见他把匕首从左手递到了右手,又紧了紧刀鞘,然后把匕首塞到了我手里……
我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脑子还在反应中,却听他悠悠地说:“我送你的短匕可不是这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