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屋外,正徘徊着好几道身体麻木的身影,他们的脸全都散发着青色,步履蹒跚,像是提线的木偶一样,晃晃悠悠地游荡在屋外,想要进去,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这些人,我全都认识,他们是村里的庄稼汉,也是上午被尸毒感染得最严重的那一拨人。
可为什么,他们全往我家里跑?
“别愣着了,你家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经过这么多事,我都已经被吓得麻木了,看到这么多行为诡异的乡亲,也只是愣了几秒钟,反倒是徐莹着急起来,推了我一把。
“家里都这样子了,还要回去?”
我头皮发麻,赖在原地不肯走。
“只有进了家才安全,要不然那女鬼再来找你,我可护不住你!”
徐莹直接暴露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些人之所以不敢进你家,就是害怕屋里的布置,很明显,他们全都是冲你来的。”
冲我来的?
我脸色变得铁青,叫起了撞天屈,“为什么啊,我又没得罪过他们?”
“你傻啊,看不出有人要对付你吗?”
徐莹神神秘秘的一句话,让我立刻就把心悬了起来,只能苦着脸说着,“一开始是刚子,后来又是女鬼,现在连村里人都要对付我,我到底惹到谁了?”
徐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才小声跟我说道,“嗯……可能这跟你的身世有关,”
“身世?”我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脱口就说,“我的身世能有什么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现在不说那个,天马上要黑透了,你必须进屋!”
徐莹像是很挣扎的样子,不肯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赶紧改变了话锋。
我很想再问,但是耽搁了这么久,村里人却已经发现了我们,开始摇摇晃晃地朝我扑过来。
虚影赶紧把我拦在了身后,“不好,被他们发现了!我来吸引他们,你赶紧想办法先进屋!”
听到她的话,我掉头就想跑,可刚走出去没两步,就停下了脚步,心里涌上了一丝很强烈的羞愧感。
徐莹只不过是是个女的,就算学过道术,也改变不了她身为一个弱女子的本质,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真要时时刻刻都躲在她身后吗?
我的自尊心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转过身去,走到了徐莹身边。
如果对方是鬼,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可这些村民虽然受了尸毒感染,却终究是大活人,这一次,我不想再躲在女人身后。
“傻子,我叫你走,你听到了没有!”
那帮被尸毒侵体的村民已经开始朝我们围过来了,徐莹见我没走,急得脸都白了,一边推我,一边说,“你放心,这种小场面,姑奶奶能应付!”
话是这么说,我却感受得到她在推我的时候,小手变得特别冰凉,这表明,她心里其实也在害怕。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自己惹的祸事,凭什么要一个跟我没亲没故的大姑娘来扛?我现在要是走了,虽然能躲得过这帮村民,却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要走我们一块走!”
鬼使神差的,我牵住了她的小手,说出了我这辈子最有男人味的一段话,“我是男的,以后我保护你!”
话音落地,我就从身边撇了一根木棍,朝那帮村民冲了过去。
我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可当着徐莹的面,我却一下子变得很坚强,旺盛的荷尔蒙作用于我的脑垂体,替我分担了许多恐惧。
第一个冲到我面前的人是罗二舅,他是村里的铁匠,此刻正挂着一嘴的口水,嘴里嗬嗬地喘着白气,那对眼珠子里渗着令人感到惊悸的血红,好像涂了墨水。
我定了定神,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把木棍举起来,照准他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由于心里太紧张,这一棒子没敲准,只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罗二舅身子抖了一下,跟没事人一样吼了一声,伸出手掌来掐我。
他打了半辈子铁,胳膊上的肌肉就跟鼓起来的乒乓球一样,两个我也不可能是他对手,赶紧往后撤,与此同时,身边却闯出了一道轻灵的身影。
是徐莹,她见我要吃亏,赶紧出手帮我。
她手里有一根鞭子,质地很软,末端却缀着十几根发亮的钢针,长鞭一甩,立刻扫中了罗二舅的小腿,再用力拉扯了一下,对方立刻摔了个狗吃屎。
“快走,这些人不止是中了尸毒,还被人控制住了,我们没办法对付的!”
徐莹终于在我面前服了软,把鞭子扯回来抓在手里,对我很急促地催促道,“除了正门,你家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有!”
我应了一声,立马拉着她往院子后面绕。
我小时候很皮,爬到房顶上用稻草塞烟囱,一不小心滑倒,曾经把房梁撞出过一个大窟窿,王瞎子后来虽然补上了,却并不结实,一到下雨天就漏水。
从后院的那道矮坡助跑,应该可以蹿上去!
徐莹是个女孩,身子轻,又练过功夫,所以每回跑路都在前面拽着我。
这次也一样,到我跟她绕到后院,指了指房梁上那个经过修补的窟窿后,她就一个助跑,很轻灵地跳了上去。
她这一跳,下面就只剩我一个了,被控制的村民纷纷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
“你愣着干什么啊,快跳啊!”
徐莹本来已经用脚把上面的瓦片都踩碎了,就等我跳上去,可面对她的催促,我却摇了摇头。
房顶与地面的落差只有不到两米,我要是也跟着进去了,这些村民未必不会跟着跑上去。
窟窿只有一个,而且很小,要想挤进去,就算徐莹这么娇弱的身子也得费半天劲,身为男人,我得把这些村民引来,给她制造逃生机会。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朝着反方向跑,不论徐莹在身后怎么喊,我都没有回头。
被控制的村民虽然凶狠,可脚步却很僵硬,没办法跟得上我的速度,我刻意带领他们,跑进了村里的柑橘地里,不断绕着柑橘树转圈子。
生活农村的朋友都应该知道,柑橘树会长刺,年份越久的柑橘树,上面的刺也就越深。
我故意朝着林子最密集的地方跑,那些村民们也跟在我身后,挤进了柑橘林。
我绕过两棵柑橘树,发现追我的村民有很多都已经挂在了柑橘树的锐刺上面,这些村民都是大活人,只不过被人用邪术控制了,但身体机能还在,所以也会流血。
冲得最狠得罗二舅,大半个脸上全都是窟窿眼,流的一身的血,全是在柑橘树上挂的。
可尽管伤得这么严重,他也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就是不肯放过我。
“罗叔,你别怪我狠,我也是为了活命啊。”
看到他这幅惨样,我心里也很疼,但任何愧疚,都抵不过自己这条小命重要。
所以我没有停下步子,反而带领这帮村民往柑橘林的深处扎去。
天黑路滑,我一连摔了好几跤,身上也渐渐多出了许多划痕。
林子里的植被很茂密,加上天也晚了,我绕来绕去,自己也变得很迷糊,不下心被树枝上的硬刺挂中,伤口火辣辣的疼,跑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开始跑不动了。
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感觉肺就好像要炸开了一样,配上一身的伤口,别提有多狼狈。
但那些村民们却仍旧活蹦乱跳的,根本没有因为长时间的追逐而放慢脚步,一个个都生猛得跟老虎没两样。
我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假农村,这帮人不去报名参加北京奥运会,真是屈才了。
柑橘林的尖刺没什么卵用,就算把他们扎成刺猬,这些村民也一样能跟上来,我只好放弃了在这里跟他们纠缠的打算,逃回村子里。
路过村口的大水池子,我眼前突然一亮。
我们这儿紧挨大江,最不缺的就是水,村里人个个都会游泳,我也不例外。
既然这些被尸毒感染的家伙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们还敢下水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夜里的池水冰凉得浸骨,尤其是我身上的伤口,在泡水之后,也疼得直钻心。
但为了活命,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拼命划动胳膊往中间游。
身后传来“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村民也排着队跳进了水里。
一下水,我就发现自己赌对了,这些人一个个都跟闷葫芦一样,跳下水就剩下脑袋,在水里胡乱划动着胳膊,根本追不上我。
村里的池子不深,我也不担心他们会被淹死。
得亏村民们没有脑子,发现我入水之后也跟着跳了下来,假如他们不下水,而选择把整个水池子团团围住的话,我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停留在了池水中间,等到所有村名都跳水之后,这才赶紧朝池水的对岸游过去。
这蓄水池不大,所以我很快爬上了对岸,绕了一个大圈子,飞快跑回家。
“丫头,我回来了!”
隔着老远,我就看见了一道孤零零的身子,坐在我家门口的大石头上,不是徐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