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只狐狸。”花破子轻笑，他修长的指尖捏着小狐狸的颈毛，小狐狸不敢动，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泡了水望着他。
花破子松了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别怕，我哪有那么可怖。”
小狐狸在他胸膛前瑟瑟发抖，小声道：“你……你不会吃我么？”
花破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我又不是妖怪，怎会吃你。不对……”
他顿了顿，笑道：“你才是妖怪。你不会吃我吧？”
他垂下头，与小狐狸四目相接。小狐狸只觉目眩神迷，眼睛里像是融化了两颗黑珍珠，心脏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怎……怎么会……”小狐狸口齿不清。
花破子哈哈大笑，似乎很是开心：“你可有名字？”
“苏苏……红。”小狐狸道。
“苏苏红。”花破子点头，“很是别致。”他将她放到月牙白的桌子上，从袖中取出一个丹盒。
小狐狸想要纠正他，又有些害怕自己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个给你。”花破子从丹盒里拿出一枚猩红色丹药，送到小狐狸嘴边。
“唔……”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奇苦，皱起了鼻子看他一眼，垂下头，将那丹药囫囵吞了下去。
“傻狐狸，”花破子笑，“连问也不问便吃了。若是颗毒药，你岂非现在就死了。”
小狐狸摇头，结巴道：“你……你给的，我……我……便吃。什么……都无所谓……”
花破子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收，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狐狸的黑鼻头，道：“不是毒药。是蛇王的内丹，助你修为的。”
小狐狸点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像……姐姐那样修成……人形了？”
“嗯。”花破子道，“我将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了你，小狐狸，你也要报答我啊。”
“只要……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小狐狸在桌子上站起，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意愿。
“那就好。”花破子唇角勾起，止住了小狐狸后面的话。
画面定格，一人一狐彼此凝视，一个在桌子上半立起身子，一个微微俯身，眼眸中满含笑意，仿佛隽永。
碧城转身。花破子和苏红双双殉情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即便是那些邪恶的坏人，内心深处总有一方柔软吧，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他们为之柔软的存在……
找到胡小离时，他正站在昭阳殿门前发呆，一脸不正常的红晕。
碧城也不多言，牵着他的手，坐在汉白玉台阶上。
她不好评说胡媚做的是对是错，爱情总是让人奋不顾身，有时候明知是错的，仍旧如扑火的飞蛾，赴死都义无反顾。
可是萧寅的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呢？
“母亲对他用了媚术。”胡小离道，垂下头去。
碧城笑了笑：“媚术难道真有那么强大？”胡媚的修为勉强能对抗极日珠的力量，身怀龙气的帝王真的会被区区媚术迷惑？还是说，心其实早已被迷惑了，不过是借着媚术的幌子为所欲为罢了……
“碧城，我们走吧。我不想看下去了。”胡小离起身。
碧城抓住他衣角，道：“等一等。”
胡小离摇头：“我不想再看一遍狐族被灭的过程。”还有父亲抛弃母亲的那一幕，他虽然幼小，但是迷蒙的意识中知道母亲哭得很伤心，心似乎都要碎掉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你不想知道狐族灭族的真凶吗？”碧城问，“花破子不过是借了苏红的手设计陷害妖族，而他应该也是别人的一双手，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未可知。”
胡小离不语。碧城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道：“不管接下来的事情有多么令你难以接受，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胡小离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眸子又恢复了神采。
他们出现在澜沧城上空，身披银甲的狐王站在城楼上，与楼下黑压压的军队对峙。
“那些是……”碧城看向那些黑武士，他们身上的铠甲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
是一种阴郁的黑色，头盔下本该是脸的地方腾着一团黑气。整个军队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骷髅士兵。”胡小离从牙关里吐出几个字，眼睛中燃烧着两簇火焰，“是他们！”
他说着便要冲下去，碧城根本拉不住，只好抱住他的腰，道：“你下去也改变不了结局的，不要冲动。”
“碧城，”胡小离身体僵直，“这场战役中我的祖父战死，我的叔叔伯伯们被人挖去了心脏，因为灵狐族的心是炼制灵药的圣品。所有的狐族女子被毁去她们引以为傲的容貌，蹂躏至死。之后，澜沧城的土地就成了红色，那是死去狐族的鲜血浸染的结果。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场战役后狐族皇室的魂魄无法进入轮回，只能在澜沧城内徘徊。我也以为是因为恨意，那些枉死的族人深深的恨意！可是今天才知道是因为这些怪物！”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打在碧城拦在他腰间的手上。
碧城颤了颤，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小离。”她轻唤，感觉到怀中人不再挣扎。胡小离望向下方的城池，眼中的神情脆弱又哀伤。
骷髅士兵已经开始攻城，他们在高空凝视，不时有美丽的狐火在城内某处绽放，那是一个狐族生命消散前的燃烧。
胡媚被一队狐兵护送出城，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在马上频频回望。整个澜沧城被黑云笼罩，原本如仙境般的城池现如今飘满鬼魅，哀鸿遍野。狐王手中银枪隐匿在那团黑云里，金戈相交之声震人耳膜。
胡媚哭泣着，抱紧襁褓中的胡小离，朝人类的京城飞奔而去。
“小离。”碧城抱紧了怀中的少年。他哭得如此伤心，让她的心也隐隐作痛。
“都过去了，小离，一切都过去了。”她只能不停地这样说，知道语言在此刻的苍白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