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大木桶中,上面还飘浮着几株不知名的药材。
“醒了?”李沐臣从一处走来,手中拿着少年的衣服。
“出来换上,将桌上的果实吃掉,放心,我如果想害你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待到李沐臣离开此处,殒努力从桶中挣扎出来,胡乱擦了擦身子,慌忙套上衣物。
大步来到桌前,一颗乳白色的果实溢出阵阵清香。
殒咽了口唾沫,虽然桶中的药效被他吸收了大半,可大部分都用于痊复伤势,那种空虚的饥饿感仍时时折磨着他。
他拿起果子仔细打量,犹豫半天后收入怀中,取出几粒辟谷丹服下,然后慢慢悠悠来到木屋外。
阳光有些刺眼,他不得不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李沐臣在不远处手持飞剑雕刻着一块木头,头也不抬道:“你的炼体之法品阶不低,但我记得你不允许修行……”
“我并没有修行剑阁的功法。”
李沐臣突然抬起头哑然失笑,不留痕迹地瞥了少年胸口一眼。
“这个自然,我也管不着,但是那本拳谱呢?我记得它应该在功法阁的第四层。”
“……”
“我听说你和羽寒关系不错,应该是那个混蛋偷来给你的吧?”
“我会向执法长老请罪。”
“你这家伙……怎么会和羽寒成为朋友?”李沐臣面露苦笑。
“我的意思是,你拳法中的雪崩式最好不要随意展示,因为这套拳法大多数长老弟子都曾翻阅,而你如今又是带罪之身……你懂的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和你并不熟吧?”
“你觉得我有所图?”
“不然呢?”
“你有什么?”
殒垂眸思索片刻,后又抬起如猎鹰般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那柄剑!”
李沐臣看着他的目光,心神的那一处破绽一时间竟被放大。
“……我确实有所图谋,不过和那柄剑没关系,我并不想堕落成邪魔。”
一旁的殒神色有些落寞,李沐臣洞声音语气慢慢也趋向平缓温和。
“等时机成熟后,我会告诉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殒的声音充满了敌意,仿佛一但谈崩就要大打出手。
“唉~”李沐臣叹了口气“你这个脾气……这可是你逼我的。”
后者双指轻轻压下,殒猛地趴在地上,如同被一座巨石压住动弹不得,整个人陷在泥土之中。
“现在知道了吧,凭我一个手指就能压死你,非但没有,还帮你淬体,给你泡药浴,理由够吗?”
李沐臣收回术法,殒喘着粗气,没有起身,就趴在那里。
“你能讲讲羽寒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突然谈他?难道你并不信任……”李沐臣微微皱眉。
“我只是觉得他和你们不一样……”
后者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慢慢讲述。
“那家伙,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当时他八岁进宗,被沐浩长老收做亲传弟子,仗着自己的年龄和身份,整座剑阁几乎稍有姿色的女子都被他蹭过胸脯。”
殒很想问一句那些女人没有‘反抗’嘛?但一想到羽寒不凡的相貌,小时候肯定不会差也就明了了。
李沐臣讲着讲着,周身突然有了‘杀气’。
“当时剑阁所有男性都疯了,甚至当时还出了一份巨额悬赏,结果这家伙……”
“这混蛋怎么了?”少年一时间被勾起了兴趣。
“结果这家伙以生命安全出现危险为由,要求和师姐们一起睡觉,然后……”
李沐臣冷笑一声:“然后这家伙仗着法宝多,我们足足‘追杀’了他三天!”
“我们?李……李师兄你也”
“不止是我,还有男同门道侣被袭胸的,看他不爽的,还有被他羞辱的女师妹们。”
“羞辱?”
“嗯……胸小的,长的丑的,长的胖的都被他羞辱过……甚至还有他师傅!”
“……”
“因为这家伙被追杀的第二晚跑到了他师傅门外,夸他师娘如何如何漂亮,多么温柔似水
然后又说他师傅身材臃肿不堪,修为低下,资质平庸,还有狐臭,根本配不上他师娘。
结果他师娘当晚就把他师傅踢到了山下,然后把这家伙抱进了屋里,你能想象他师傅的眼神吗?”
殒嘴角抽搐,想为那个挨千刀的混蛋辩解两句:“可他现在……”
“那是因为沐瑶长老回宗了,那一年这小王八蛋十二,趁着冬天到沐瑶长老山门前要给前者暖床,结果被一掌轰到了山下,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沾花惹草过……”
“他……他……。”殒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汇形容他。
李沐臣起身伸了个懒腰,手中是削好的木剑。
“沿着哪条小路一直走,千步之后就能回到你的木屋,那个小混蛋来找你了,有些事情明天再跟你说。”
“嗯。”
殒缓缓矫正身形站起,背对他的李沐臣突然开口道。
“就算你趴在地上我也知道那颗灵果在你胸前,你若是不敢吃,就给羽寒吧,多少是点心意。
能减去不少愧疚与负罪感。”
最后一句殒没有听清,他掏出左胸前的那枚灵果,微微有点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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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从面瘫男那回来的?”
“???”
“就是李沐臣那张死人脸。”
“嗯,发生了点事情,这果子送你了。”
羽寒一脸疑惑的接过,没等殒反应过来,前者就狠狠咬了一口下去,看的少年心惊肉跳。
“你自己怎么不吃,还送给我?”
“我怕有毒,会死。”
“噗!!!”羽寒一口吐在旁边的草地上,用中指抠了抠嗓子,觉得还是不安全,又用清泉漱了漱嘴。
羽寒一掌拍在殒脑袋上:“靠!丫的我好心来找你,你是想毒死我啊!”
“开玩笑的,没毒。找我什么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吗?”
“那我走啦。”
“哎?别呀!其实哥是来向你炫耀这举世无双堪称无敌的汇海境。”。
殒沉默许久憋出一句:“恭喜啊。”
然后掉头就走。
“哎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别人求我我都不说,这是你的荣幸啊!”
“汇海境不是才行者嘛,你这破境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那不一样!就凭我现在能吊打四五个李沐臣!”
殒静静地看着他,一副‘你不吹能死啊’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羽寒悻悻然道。“好吧,起码得一段时间。”
“你还有别的事吗?”
“瞧你这个态度!大爷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羽寒从怀中掏出二十几张符箓,将这片小天地封锁。
“听好了!”羽寒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壶热茶,气的殒又要起身。
“唉唉唉,不装不装了,你应该知道修行的九重境界吧?无论何等体系,都与其对应:
修士,行者,真人,真君,天人,天尊,亚圣,圣人和至尊。”
殒心中一惊,羽寒也知道其他体系的事情!但是表面仍不动声色,装作没有注意。
“至尊?”
“就是他们口中的仙人,不过和至尊仍有不同,这个以后再和你讲。
此等九境,下三境修法,中三境修心,上三境修道。”
羽寒饮了口茶,故作神秘道:“你听过极境吗?”
“极境?”
“就是将某一种境界修行到极致,我就听说过一个姓王的女变态修炼了上百金丹,这就是极致之境。”
“金丹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比作明月境的那轮明月?”
“几百轮明月?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所谓极境,便是化腐朽为神奇,自无中生有。而且上古时期一直有记载,不过到了今日只剩下残章断句,而且修行极境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难不成羽寒你的汇海境便是极境?”
“准确来说我的纳灵境是极境。”
殒沉默许久,慢慢消化听到的消息,羽寒没有打扰他,为自己又添了一杯茶。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六岁修行,如今十七,光是纳灵境我便停留了十一年之久,其实这还算好。”
羽寒苦笑一声:“如果只是修行缓慢那根本不是问题,主要问题是我只剩下十年寿命了。”
“什么!??”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代价在记载里已经算很轻了,而且只要在十年内达到天人层次,我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天人?好像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嘿!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说这些了,想不想看看这世间最强的灵海之一?”羽寒的脸上重新扬起自信的微笑。
“你没问题吧?”
“当然!哥是来找你嘚瑟的!不是来找死的!”
殒点点头,刹那间羽寒布置的小天地中一片漆黑,只有两人相互对立。
空间中慢慢亮起点点星光,自羽寒身后,一条奔流不息的金色河流淹没整个空间。
殒在此处更像一个幽灵,河流根本接触不到他,星光在河流中盛放炽烈的光芒,变成八十一具形态各异的金甲。
王座慢慢从羽寒脚下升起,河流蛟龙攀爬,在其身上化作一身九龙袍。
羽寒的脸上充满威严,仿佛换了一个人。
一具金甲缓缓而来,殒轻轻触碰,瞬间光芒大盛,隐约可见后者胸膛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咆哮。
王座上的羽寒突然有些不稳,连带着这个灵海空间瞬间消失。
殒回过神来,自己还在后山,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只不过羽寒此时面色苍白地倒在他肩膀。
“……牛不牛!?”
“……牛,不过你现在?”
“出了点小意外,有点虚,有点虚。”
“是我碰的拿一下吗?”
“嘿!你当自己是谁啊?圣人还是至尊啊大哥?”
“那我就放心了!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砰!”他一把抓住殒肩膀,借力使自己站起。
“殒,你明白的!这个世界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我说这些,给你看这些,是为了给你一个选择,是选择极境?还是平庸?”
—————
“他同意了吗?”
“没有,他说考虑一下。”
老者打量着盘坐调息的羽寒:“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一具神袛放在了他身旁。”
“哈哈哈哈!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羽寒吐出一口瘀血:“是我想得有些天真了,只不过代价比我想的多了点。”
“怎么说。”
“我差点这十几年时光功亏一篑,连道心都出现了崩裂……”
“让你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
羽寒身体后倾,双手枕在后脑勺仰望着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
“天生的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