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竖把笔搁在试卷上,拿起桌上一面方形小镜子,把脸凑到镜子前。他的手指头用力挤压脸上的白色小痘痘。挤完两颗痘痘后他扬了扬眉毛,抬起下巴,手指腹在毛茸茸的不够致密的胡须上捋过。他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表情比较复杂,似乎是得意,似乎有羞涩,又似乎是憧憬。江一叶抚着微微发红的脸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放下镜子,他用手扶住藤椅向后挪了挪,以便腾出空间可以拉开书桌侧边的一只抽屉。他把最上面的一本日记本和一叠明信片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又在抽屉里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七八张两寸大小的彩色不干胶。
这些全都是江一叶人像的彩色不干胶,放在屉子最里面最底层。从喜欢上江一叶在电视剧中扮演的那些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他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长大。12岁那年的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距离现在越来越遥远,那种感情也越来越淡薄。
可是此刻,那种感觉突兀地又从心底冒了出来。是喜欢是爱,或者是喜爱,他分不清也不在乎。对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心里如果有那么一小块发烫的地方还有些酥麻,只能得出一种结论,那就是爱。
不干胶上的姑娘面容嫣然,身姿动人。三年前的回忆化作心中小小的一团温软。在它的激发下,石坚冲动却庄严地把双唇落在肖像上。这个吻,时隔三年,如果能够称作吻,时间很短暂,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纸。正是如同迷信的人在祭祀自己信仰的神灵时那般的虔诚和小心。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却有些难为情地感到颧骨下方脸皮发热,似乎已经心灵相通从而知道江一叶在一旁看着他。他的嘴唇嚅动,轻声说了句:“我真的好喜欢你。”声音很小,像蚊子在耳廓边上飞。当然听见这句话的还有正在看明信片的江一叶。
七八张明信片重叠在一起。江一叶只能看见第一张的反面。上面写有祝福石坚生日快乐的语句,字体娟秀,文笔柔和,一看就是出自女性之手。落款只有两个字:雨珞。很有诗意的一个名字。
这个“轻吻”出其不意,看着散落在桌上的不干胶和石坚凝重的表情,江一叶动容了。
石坚不可能知道冥界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魂魄,他12岁时的幼稚行为歪打正着地造就了他与江一叶之间的一段情缘。想通这个因果后,江一叶的心中一时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从阴暗幽深的鬼魂世界流落到此,早已是身如浮萍无所归依,喜的是依照阿修罗青面神的指点寻找到了新的希望,新的生机。石坚只有15岁。她思量着上位鬼神作出这种安排是让自已守护他,陪伴他成长。
今天石坚流露感情的这个举动,让她心潮起伏。
你的女同学雨珞在明信片上赠你佳言,希望你能记得她,估计她是把生日祝福和毕业留言一起写了。而你却一直记得我。
由此,江一叶坚定了留在石坚身边的决心。同时,她开始加倍努力地去“发掘”和尝试各种魂魄特异能力。目前,她无法与冥界取得联系,也没有发现其他魂魄的踪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她都需要更加强大的能力在未来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石坚。结果,她居然真的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