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筱央在操场远望了一会儿,然后就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人打扮地花花绿绿极为招摇,手上握着一把亮闪闪地宝剑,旁若无人似的走在校道上。
学生们如围观母猪上树一般三俩个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待看清此人后,梅筱央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个人不就是昨天堂而皇之住进她家的茗凰吗!
她还是她,五颜六色闪瞎他人的狗眼。
梅筱央一个翻身,翻过围栏,直接奔到校道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茗凰就往女厕所跑。
在茗凰的尖叫下她迅速驱赶完女厕所的学生,然后扣住茗凰的手腕,把她按在墙上,气喘吁吁,“说!你来干什么!”
茗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一个后踢把梅筱央踹开一米远,拍拍手,居高临下道,“又是你!又是厕所!你是厕神请来的傻逼吗?”
梅筱央扶着瓷砖哎呦了一声,心里直骂艹。
“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敢踢我!赶紧收拾你的东西滚出我家!”梅筱央站起来,怒目而视。
没天理了!欺人太甚!六月飞雪了!
茗凰轻轻一哼,抽了抽手上的宝剑,阴森森道,“好好说话,刀剑无眼。”
梅筱央瞪着她,心里那个气啊,但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是苦大仇深似的剜她一眼,“那你说,你来斯特安干什么!”
茗凰抱臂,淡淡道,“自然是杀林岳森了。”
果然!梅筱央扶额,就怕她是那种一击不中还要再来的人。
“姑奶奶,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能随意杀人的!你到底是从哪个深山旮旯里出来的!”
茗凰毫不在意,心安理得道“我也是为了维护社会安定才要杀他的,巴洛教的异端不能存在这个世上,警察管不了,那就由我管。”
梅筱央真是感觉日了狗了,好好的一个青春少女怎么中二晚期了呢。这还不是普通的二,这他妈是犯罪,杀人啊卧槽。
梅筱央也懒得拯救她的世界观了,亮出符箓,义正言辞,“想杀林岳森,先过我这关!”
茗凰愤愤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拦路抢劫的恶霸。
但意外的是她这次没有对她拳打脚踢,只是极其轻蔑地甩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好呀,那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梅筱央握紧拳头,怒吼,“记着把房租交了!卧槽你妈!”
梅筱央阴阳怪气骂骂咧咧地走出女厕所,然后回教室上了一节极其催眠的物理课,然后就背起书包从操场后围翻墙出去。
她先给唐无缺打了个电话,邀他到学校小吃街的一家奶茶店碰面,顺便请他吃冰。
唐无缺一听大冬天的吃冰淇淋瞬间乐活起来,兴致昂昂地答应了。
梅筱央先去奶茶店占了个座位,然后和店员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就只身一人走到三域路外的月河河畔。
她掏出传音符,趁人少时开始施法,宝石蓝的火焰诡异地跃动,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筱央姐?”
梅筱央凝声,“唐千玉。近来可好?”
——
唐无缺那家伙穿得极其体面,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正经的领带,梳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就差咬着一枝玫瑰花。
“嘿。baby。”
梅筱央嘴巴都快垮到地上了,深深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巨浪滔天,只是淡定地点点头,示意他到店里面说话。
两个人都点了一份七十块钱的冰桶,咬着吸管,面对面瞪眼。
“叫你出来,主要是派一份非常重要的任务给你。”梅筱央故作深沉。
“什么任务?”唐无缺十分雅正地吃冰。
“保护林岳森。”
唐无缺差点喷出水。
“又是他?那个冷冰冰阴森森的男生?”
唐无缺拍桌,十分抗议。
梅筱央点点头,是滴。
“天呐,央姐,我又不是应聘的保镖,为啥老是给我这种任务啊!而且任务对象很难搞啊。”
梅筱央冷脸,“男生比较好接近男生嘛。而且你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帮我做事怎么了?再说了……林岳森再难搞,有那个妖灵难搞吗?”
这话就说到唐无缺心坎上了,只见他沉默地摇头晃脑,足足吸了三口冰,才缓缓道,“这还真没有。”
妖灵少年才是最难搞滴!
这就对了嘛,梅筱央点点头,吆喝道,“再来两桶冰!”
梅筱央和唐无缺两人各吃了两桶冰,足足撑地两人臂挽臂走出店铺,像极了怀胎八月的孕妇。
天高云淡,马路边的一辆放声高歌的洒水车开过,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舒服极了。
两人在街上晃荡,边走边商量严密的保护林岳森计划,一方面要保护他,另一方面则是钳制住茗凰。
忽然,思绪言辞滔滔不绝的梅筱央闭嘴了。
她直愣愣地盯着对面北街口,身形僵硬。
唐无缺迟疑地望过去,又拍拍她,“怎么了央姐?”
梅筱央眼睛都没眨,语气冰冷,“你近视眼吗,不知道自己看。”
唐无缺恍然惊异,“诶!央姐真是料事如神,在下确实是近视眼!”
梅筱央还能说什么,只能加快步伐过街,“是他呀。”
“是谁?”唐无缺紧追不舍。
“我弟。”梅筱央闷闷地吐出两个字。
哦!原来是妖灵少年,唐无缺恍然大悟。
梅筱央眼睛直直盯着那摸黑色的背影,只见他拐进了尚紫街101号丸行斋。
梅筱央停在电桩旁不动了,心里思绪万千,自从早上他阴郁地夺门而出,她就没有再见他。在她的脑海里,他没有什么私生活,好像他的生活一直是以她为中心的,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单独出门,或是交别的朋友,就连送上门来的唐无缺他都十分疏离冷淡。
还是第一次见他独自一人出行,梅筱央不知不觉就想看看他去丸行斋到底干嘛。
于是她拉着唐无缺走到对面一家花店里,假意买花,实则关注着丸行斋门口的一举一动。
莫约过了十几分钟,就在唐无缺实在在花店里耗不下去时,妖灵少年出来了!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时,梅筱央才从花店里钻出来,她吩咐唐无缺在这里守着,她要单独去丸行斋看看。
唐无缺十分无奈地和花店老板娘对视一眼,干笑了一声。
自从收养妖灵少年后,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来到丸行斋了。
那里依旧古朴雅致,老板是一个白髯长须的老者。
店铺里面灯火暗淡,四周映射着冷冷的极其不协调的光影,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檀香从屋角的三足小铜炉里冒出,青灰色的烟雾缭绕在灯火旁,使屋内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
“你来了。”
突兀的声音从缭绕不散的烟雾后传来,仿佛早已了然于心。
梅筱央有些警惕地环顾四周,微微不耐烦道,“别装神弄鬼,把这些烟雾弄走。”
老者无声微笑,只听几声叮咚如风铃作响的声音,那些烟雾渐渐消散。
“近来可好?”老者身穿一身绛红色的长袍,手上抱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坐在柜台后面,微笑着看着梅筱央。
梅筱央没有说话,随意地在他的店铺内走动,似在观赏那些奇珍异宝。
忽然,她驻足,她看见了一支红玉蝴蝶簪。那支簪子全身温润通透,水色亮澄,簪头雕有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蝴蝶薄而精致,栩栩如生。
“这可是个好东西。”
梅筱央赞叹,隔过玻璃柜,她轻轻抚摸那只翩跹的蝴蝶。
老者报之以笑容,“此簪乃是织梦国国主赠送给雪国最小的公主的定情信物。已存世两千年,至今完好无损。”
梅筱央恍惚,织梦……雪国……多么美的名字,好像记忆里,也曾有人在耳畔轻轻低语这几个字。
梅筱央出神地望着那支玉簪,神情安静,仿佛白日里也可以做梦,梦里有辽阔无际的冰原,冰雕玉砌的宫殿,还有漫无止境的樱花……
忽然,房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响,叮铃一声,也让梅筱央回过神来。
“这玉簪怎么卖?”
梅筱央指着红玉蝴蝶簪。
老者微微一笑,“一亿元。”
“……”
这玉簪是玉皇大帝送给王母娘娘的吧?
黑商!黑!如此之黑!
梅筱央心里腹诽,表面不动声色。
她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刚才那个,就是那只妖灵,他来这里做了什么?”
老者仿佛早就料到梅筱央来此的真正目的,一双陶土色的眼珠精光湛湛地盯着她,“他来求药。”
“药?”梅筱央蹙眉,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怎么了?生病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意未变。
“他……怎么了?”梅筱央自己都不知道,话语里面带着多少的关心意味。
老者换了表情,不再满含笑意,而是变得严谨微肃起来。
“他得了瘾斑。”
“什么是瘾斑?”
“相信你也看到过吧,那块长在他左手手腕处的红斑。那就是瘾斑。瘾斑因欲望而生,欲望越大,瘾斑越多,最多时可覆盖满全身,严重时可溃烂流胧。此乃绝症,药石无医。”
梅筱央满心惊异,她记得,有一天晚上,他曾撩开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让她抚摸那处红烫的斑,在他的祈求下,她亲吻了那处红斑,而那处斑也随即消失了,怎么,它难道又长回来了?
“瘾斑会危及生命吗?”
“多时则会。”
“他……长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或许已经有很多了吧。”
老者轻轻呡茶,一双饱含风霜的容颜上是淡淡的柔和安详。
梅筱央心里微微有些发堵,瘾斑,顾名思义,从欲而生,瘾斑越多,则表明他内心的欲望越重,只是她还不清楚,他所谓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既然无药可医,那他求的是什么药?”
梅筱央牢牢地盯着老者。
老者再次抚了抚胡须,看着梅筱央柔和一笑,语出惊人,“他求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