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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如果我们活着没有了希望,那活着的意义在哪里?如果活着只是为了仇恨,那这仇恨是否就是所谓的希望?

现在望活着已不再单单只是为了仇恨,至少,他还为了找到星!

桃花是为何而开?望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桃花很美。这河流很清,这岸边的小草很绿,这周遭的树木很茂盛,这小山谷很空灵。

这里,真的很美!望看着这里的一切,心底有很多很多不舍。但是,他只能将这里的一切留在心里。

望好像永远也看不到,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几乎已放下了所有的女孩子。一个美得令人心碎的女孩子。她好像永远在他身后,不说一句话,也不近他的身。只是跟着他,看着他。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觉得,好像在他的身后便能得心安。

十五年,望在山谷中看了十五年的花开花落。现在,他终于决定离开这个他看做是家的小山谷。

望忽然想起了师娘曾对他说的话。

“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

“那什么是家人呢?”

“只要有爱,就是家人!”

“那什么又是爱呢?”

“爱呀,傻孩子,你以后就知道了。”

……

望知道了吗?

这是望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见到这个缤纷多彩,千姿百态,却又一成不变的世界。起初,他觉得与那个小山谷中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慢慢的,他知道在外面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银子的。

“什么是银子?”望对着一个包子铺的老大爷问道。同时看着蒸笼里面热腾腾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老大爷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望,很不耐烦的道:“神经病,没有银子就滚开。看你长得老实憨厚的样子,居然还想吃霸王餐?”

望又问:“什么是吃霸王餐?”

就在老头子快拿起棍子打人时,风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来,给了老头子一些银子,然后装了一笼包子递给望。

望看了看风,又看着那一包热腾腾的包子。终于还是饥饿战胜了他的理智。

但望什么也没有说,风也什么都没说。

当一轮明月月高高挂起,望发现自己没有睡觉的地方。他不知道哪里可以让他睡觉,所以他只能在街头随意找一个地方躺下。风站在后面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上前告诉他,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客栈里面休息。

风也在离望不远的地方坐下。月光很清冷,她的脸也很清冷。只是那双眼眸,变得比以前要好看得多。

望睁着眼,看着天上的月。心里在想着,这里的月与山谷中的月好像也差不多嘛。可是为什么,此时心里却要比在山谷中时孤单得多。

不知不觉,望的脸上又流下了眼泪。

风也在看着月,此时她忽然想起了家!想起了那个已离开了差不多十年的家!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那么的爱唠叨,那么的对自己严厉。是不是,我也应该回家一趟了。

就在风想着这些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旁出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风淡淡的瞟了一眼,是三个穿得破破烂烂,但此刻却眼放淫光的男子。

那三位男子猥琐的笑着,逼近风的身旁。

“小娘子,一个人是否寂寞的紧。哥儿几个陪陪你呀。”其中一个男子猥琐淫贱的声音让风忍不住作呕。她身旁的剑似已忍不住发出嗡鸣声。

她的剑好像已很久都没有饮血了。

风看了一眼望,她发现望看都没有看这里一眼。

风又转头看向那三位男子,冷冷道:“滚,否则就死!”

三位男子大笑,猥琐的笑。然后,他们三位就在笑声中飞出了五丈远。

风依然是面无表情,她没有用剑,因为她已不想再杀人了!

三位男子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痛。虽然心有不甘,但让他们再靠近那个美若天仙却又冷若冰霜的女子却是再也不敢了。

当第二天的阳光升起时,望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些吃的。当他回头时,发现风还坐在那个角落,闭着眼,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望拿着那些吃的。饥饿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一些问题,只让他狼吞虎咽的吃下这些东西。可是,吃完了呢?

该去哪里?难道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去找那两个人。望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忽然回头,看到了风。风正睁开眼,也看到了他。

风好像知道望要说什么,还没有等望开口,她便道:“我只知道一个地方,花狱!”

好像这个故事开始的地方就是花狱,这个让江湖中所有人胆寒的地方!

风的噩梦,痛苦,悲伤和她这该死的命运也都是因为这个地方。她本来已再不想来到此处,可她还是来了。因为望!

花狱的山还是那么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美!可是山下的鲜血已经不见了。风记得,曾经这里的鲜血像是河流一样。

望是第一次见到花狱,见到这个开满了鲜花的地狱。他无法想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当他走进那个黑漆漆的洞府时,他的心瞬间被震撼了。

不是因为洞府中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而是因为洞府中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那满地的死尸。枯骨已变得不再可怕。如果你眼前全是死人,那又会多恐怖?

当风进来看到这一切时,她的内心突然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从一开始来到花狱的目的便是覆灭花狱。可是现在,花狱真的被覆灭。但却并非覆于她手。好像这十来年她活着便没有了意义,甚至现在她的心里也出现了迷茫。

地上的这些死尸都是花狱的高手,甚至那些隐藏在名门正派的高手也都在这里死了。可是杀死他们的人是谁呢?

风找了半天,并未在这些死尸中找到那个自己想找的人。难道,就是他杀死的?可是当风在仔细看了这些人的死因后,风知道,这些人绝不是那个人杀死的。

地上这些人都是被一剑封喉,可是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能够做到之外,还有谁可以做到呢?也许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覆灭花狱,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人会是谁呢?

望站在洞府中怔住,他好像已忘记来到这里的目的。

“走吧,他们不在这里,甚至他都没有回来过!”风道。

花狱外的世界还是灿烂一片,甚至那些鲜花变得更加的娇艳欲滴。可是花狱,再也不是花狱了!

望站在花狱的山顶,望着远方。接下来,又该去哪里找他们呢?他不知道。望看了一眼风,这个让他心里复杂万千的女孩子,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或许,还有一种办法!”风忽然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江湖中传遍了一个消息:花狱覆灭。而覆灭花狱的人,正是花狱现任狱主,英。于是就有人传说,英已经疯了。因为杀了太多人了,已经嗜杀成性。现在英说不定就藏在那个角落,随时出现开始杀人。

于是整个江湖都被这个消息吓得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开始害怕,害怕英突然出现,给自己一剑。

甚至,英的那张可怖的画像也已经开始在江湖中疯传。江湖中也有很多自诩武功不错的人,开始寻找英。

望依旧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走在这个偌大的江湖中。他的发已凌乱不堪,他的衣衫也破了,甚至他的脸也脏兮兮的。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乞丐。在这个江湖中,没有谁会在意一个乞丐。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名与利!

风还是跟在望的身后,四丈的距离,不多也不少。只有在望不知道的时候,她才会靠近他,把买来的食物放在他的身旁。

风跟望是不同的,风的身上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甚至,她还换了一套蓝色的长裙,让她的气质更加清丽脱俗。以至于难免招蜂引蝶。只是想要靠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虽然都没有死,但也绝不会再生出靠近她的念头。

有多久了?望也已经记不清了。从出山谷到现在,望已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日月,也不知道走遍了多少山川。

他只知道,英还没有死。星也还在他的手里,绝不能就这么停下来。

每天早上醒来时,望都会在身旁看到一份热腾腾的食物。他知道,这是风买的。从第一天早上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一直在跟着他。望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帮他。望想告诉风,不要再跟着他,也不要再为他做任何事。

望没有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有恨!是对谁的恨?对风的恨吗?

尽管望一直没有给风一张好脸色看,甚至他几乎没有让风看到他那张已变得麻木的脸。他却是在风不注意时偷偷看着她。

他看着风有时候消失了,心中竟会有一丝丝的失落。当风再出现时,看到风那张沾满风尘的脸,以及有些许破碎的衣衫时,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疼痛与怒气。

开始时,他经常会看到有很多目的不善的男子围绕在风的身边。可是那些人在被风打一顿之后便又离开了,再没有出现过。当望看到其他男子靠近风时,不知为何,他的心像是吃了柠檬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望发现风的身边已不再出现其他的男子,但是却有一位少年一直跟在风的身旁。

从望看到那位少年的第一眼起,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像是坠入了深渊一般,空空的。但是望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如乞丐一般的寻找着英。风也还是在跟着他。那位少年就跟在风的身旁。

起初那位少年出现时,风也不是没有出手赶他走。可是这位少年在挨打之后竟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又跟在风的旁边。他的嘴真的很厉害,常常说得风哑口无言。

后来风实在忍受不了,拔出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用到的长剑。可是少年并不怕她,因为少年知道,这位长得很美的女孩子是不会杀人的。

可是他不知道,这位长得很美的女孩子,曾经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风的确再也下不了杀手了,所以她只能任由少年跟在她的身边。任由少年在她的耳边不停地说,不停地逗她笑。风只有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风好像没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因为现在在她的眼里,好像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她眼前的人能够看她一眼。

这样简单的愿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风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从那位少年举着剑指向她说不杀她的时候开始罢。或许更早些,从那位少年看到她的容貌的那一次?或许再早些,是从那位少年伤了她的眼睛的那一次开始的……

如果要问风为什么现在只有这样简单的愿望,风一定会笑着告诉你,因为,那位少年,让她看到了最单纯的希望与光明!

有谁见过风的笑颜?没有人!

望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直到天空中的雨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感觉到自己竟然还有知觉。那是一种久违的冰冷的感觉。望享受着这场大雨对他的洗礼,冰冷的感觉从肉体直冲心灵。

这么久以来,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微微的笑容。

少年举着伞站在风的身旁,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风一直在看着前面那个状若疯癫的乞丐!

“你认识他吗?”少年问风。

风没有回答他。

“他是谁?你好像一直都在跟着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直这样跟着他?”少年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风一个字都没有说,她推开了少年,也站在雨中,任由大雨落在自己的身上。

少年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举着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在这雨中,有一种莫名的气氛,让他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少年忍不住向望走去,他想问清楚一切。

雨停了,天空越发的暗了。直到一轮明月出现在天空。现在已入秋,夜里越发的冷了。望紧了紧那一身单薄的衣衫。他转过头,看到那位少年在不停地问着他一些问题。

说实话,望一句也没有听清,他也并不想搭理这位少年。可是少年像蚊子似得,在他耳边不停地翁嗡嗡,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直到望不能忍受。

“你叫什么名字?”望忽然问道。同时打断了少年说话。

少年笑道:“哇,大哥,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哑巴!我想着,看你也不像是哑巴呀……”

望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没有回答他,却还在不断说的少年。

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叫熊。”

望找了一块巨石,坐了下来,熊也坐在他的身边。

望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喂大哥,我已经回答你一个问题了。之前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望想了想,道:“你把你的来历讲清楚,我便回答你的问题。”

熊道:“你想知道我的来历?”

望只是仰头望着天空的明月,没有说话。

熊也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他那张常常挂着笑容的脸庞此刻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五年前,我还是一国皇子。那个时候,我的国家外有战乱,内有隐忧。我的父王遭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害怕我遭受到危险,便将我送来了中原。他告诉我,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望看着熊,“那你为何告诉我?”

熊看着天空的月,凄凉一笑,“因为在三年前我便听到消息说,那个小国家已经覆灭了。而我的父王母后也都在最后一战中死了!”

望转过头,没有再说话。他发现风好像又不见了,她去了哪里?

熊好像还沉浸在悲伤中,没有说话。望叹息一声,心底有些伤怀。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悲苦,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如此的残酷?望的心底有着说不出的东西,而熊呢?他的故事真的这么简单吗?他所经历的悲苦,是否比望想象的更多呢?

风呢,她去了哪里?她此刻是不是也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偷偷抹泪。每个人心底的悲苦与思念都没有办法告诉别人,只有天空中的这一轮明月才看得清楚。

它可以看到每个人,不仅看到风在一座座房顶上飞奔。还看到满脸剑痕的英,抱着星,在辛苦的哄着这个小不点睡觉。

明月在那里,你看得到它,它当然也看得到你,还有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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