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爹，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我就，我就去问老祖爷爷和剑大叔他们！”
小湛起陡然拔高了音量，这语气很像大街上的小孩子赖在父母面前不肯继续走道，只为了索要到“九连环”一类的小玩意儿，还是不要到决不罢手的那种！
“问他们也没用，因为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之前是灵体状态，私下里听老祖他老人家说起过，好像你曾被白泽出世的异象天光照耀过，因此灵体变得浑厚，犹如实体亲临。”
“所以我怀疑，你正是由于这个缘由方能支撑到回来，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圣典’。”
父亲的话像是一杆坚硬的铁杵，一字一句地敲击在小湛起的心扉上。
虽然他的小脸没有丝毫的表情呈现，但实际上，心里沉重异常，仿佛一块巨石正压着他，带他坠入无尽的海底，永陷深渊。
“不光如此，前天夜里，我特意检查过你的身体，连筋络、窍门等等一系列修炼所必须的基础，全部都是闭塞的状态，这根本不会是修炼者该有的样子。”不等小湛起反驳，老翁狠下心来接着说道。
“或许，你仍是个凡人。”
湛胤年知道，这孩子心高气傲，同他当年一般无二，这是好事，同样亦是坏事，所以他经过一番激烈且短暂的内心争斗后，最终还是决定要将他所发现的问题全部赘述一遍。
按照最坏的打算，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直活在自己的假想中无法自拔，甚至是以后才发现问题，导致濒临崩溃。
“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丧气。”湛胤年拍了拍小湛起的肩旁，搂着他，小声安慰道：“爹说过，这个世界上只会有，注意，是‘只会有’，只会有一小部分的人拥有‘泥丸宫’，而‘泥丸宫’正是打开修炼界中神秘枷锁的‘至高关键’。”
“哪怕‘圣典’的修炼是假，只要等你的病治好了，你依旧可以待在圣城，甚至有老祖的照拂下，研习族中最强的至尊经文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果说，湛胤年的前几句话如同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浇熄了小湛起这段时间以来的骄傲与自满，那他后面的话像是一粒火种，生生不息，再次点燃了小湛起心中的希望，让他重燃斗志，放宽心态。
“嗯，我知道了。”小湛起第一次露出了郑重的表情，他紧抿嘴唇，点了点头。
“很好，这才是一名修炼者该有的样子！但是要切记，不要忘了你修炼的初衷是什么。”湛胤年微微颔首，毫不吝啬地赞许道，同时也微微提点了一句。
“修炼的初衷，我的初衷是...”谈到这里，小湛起停顿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的画面像是一张张纸质的连环画一样，一幕幕过往的场景在他记忆最深处重演。
幼时无母的他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每天早上，只要父亲没有外出采药，基本上都会佝偻着腰，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趁着大清早，灌木花丛上积聚的露水还尚未蒸发、滑落，小心翼翼地采集下来，混入米粒中，然后依靠着自己的力气，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开步子，来带动巨大的石磨盘，只为了研磨出一小瓷碗最新鲜的最绵绸的米浆，给体弱多病的自己添些营养。
这是他有一次清晨发病时，被他所撞见的，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果然印证了这个事实。
为了心疼父亲，他有时会赌气不吃，可是父亲似乎熟知他的意图，哪怕第一天的他不吃，第二天仍然会端上一碗新鲜的米浆给他。
父亲说，这是由“无根水”和专门去镇上买的最好的大米一起研磨的，有本医书上记载着，这样的米浆有着足够的滋补和柔和，最适合像他这种体弱多病的小孩子服食。
唉，爹这一辈子实在是替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想到这里，小湛起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的初衷就是，为爹延命，最好是还能够帮助爹寻找到‘重返修炼一途’的方法，继续延续曾经‘少年至尊’的名号！”
“错！”
“大错特错！”
这一回，湛胤年不知为何，情绪很是激动，窜的一下站起身来，两只粗糙的大手皆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响声，吓得小湛起抖了一下。
小湛起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着实有点吓着了，畏畏缩缩的沿着板凳往后挪了挪，与老翁隔开了点距离。
“你的今后的人生，不要为我而活。”
“知道吗？”老翁嘴角苦涩，仿佛失去了精气神，气息萎靡地说道。
“知道了。”小湛起被父亲这一幕弄得很不知所措，只好继续答应着。
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什么叫“我的人生，不要为他而活”，这是什么意思？
小湛起年纪尚小，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说话内容的含义。
“今天就说到这吧，剩下的问题，我日后再告诉你。”
湛胤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一个人默默离开房间，不知要去往哪里。
“爹！”小湛起迅速起身，倚靠在门框边，放声呼喊，可惜老翁并未回头，没多久就彻底消失在外界的通道里。
见父亲并未停留，小湛起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坐在刚才的板凳上，沉思刚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
湛家圣城，人皇城，唯一内蕴的一条山脉。
这里是人皇城中除了通天塔以外的地界，仍在银白色铁壁囊括起来的区域内。
人皇城是圣城的“城中城”，范围不大，加上这座通天塔，以及周围方圆十里的地界就构成了人皇城，所以，要不是其蕴含的意义特殊，不然连“城”都算不上。
这条唯一内蕴在圣城内的山脉，贴近于通天塔后方，平缓的地表上突兀的隆起这么一座不是很大的地脉，看似普通，实则来历甚大。
这是灵脉！
“灵”含义为这个世界修炼之根本，指精气；
“脉”，本意为血管，引伸为事物的连贯性；
“灵”和“脉”二字相合，直接就代表着这个世界上的精气的大部分来源所在。
灵脉隐于山脊脉络之中，夺天地万物之造化，自行逸出修炼所需的精气，故名之灵脉。
一般随着灵脉大川的走向，还伴生着大量的玉石，这些玉块蕴含着精纯的精气。
在这个世界上，万族广为接受且需要这样的玉石，久而久之，就将其作为修炼界中流通的“货币”。
毕竟，以“玉”换“物”，确实比以“物”换“物”要方便许多，当然，修炼界同样不排斥以“物”换“物”，只是更多的时候，同样需要用到这些玉石来衡量价值。
并且，由于受到天地大势的影响，灵脉不仅分布不均衡，质量也分为三六九等。
一处好的灵脉地势，不仅能提供一个极佳的修炼环境，而且还能有着大量品质珍稀的玉石产出，甚至是一些灵药、神料等等，在这些资源的共同堆砌下，想要壮大一个种族又有何难？
而人皇城的这座灵脉，正是一条绝佳罕见的灵脉，出自至尊的大手笔，得益于它的存在，加上至尊的影响力，这才将湛家圣城一举建成了精气充沛的天荒三巨城之一。
此时此刻，连绵数里的灵脉上空，飘荡着一片极为精纯的清气，远远看去，雾霭缭绕，天地仿佛交融在一起，这种景象颇为奇特。
灵脉之中，山脚下的洞府，半山腰的轩宇楼阁，以及山顶的一座座庄严铜殿皆是朦朦胧胧，藏于清气中，看不真切，好似一幅山水泼墨画铺展而出，宁静祥和。
走近这片灵脉的周围，就如同来到了迷雾的最深处，隐隐可见一支又一支由“门者”组成的小队正严格巡视，交替巡逻，尽职的守卫这样一片重地。
这些“门者”有的披着黑盔，有的穿着赤甲，有的身着银胄...颜色各异，这是身份的象征，不同的颜色隶属于不同的“门者阁”，一眼粗略地扫过，会发现他们的共同点：面部表情一致。
一致的面部表情下是，没有表情...
倒不是因为他们面瘫，只不过他们对于这样的景象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