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舞女手拿着琵琶,身着彩衣,漂浮在空中,画面有些老旧,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这画也太壮观了吧。”三生惊叹道。
一旁的佐御倒是很淡定,“这种画宫廷里经常有。”
“都什么年代了还宫廷。”
“你有没有听说过亚斯蒂大陆?那是修罗门里最大的一个国,”佐御解释道,“那里的人们很喜欢自己的国王,但是真正掌权的确是镇守四方的祭司。”
“为什么这个国家的国王没有权利啊?”三生印象里,国王都是万人之上。
“因为为了防止专权,祭司把力量分化了。”
“那国王不就成了个摆设?”
“不,国王只是不掌握军事。”
这种国家,跟英国的君主立宪制有相似之处。
藏宝阁里放了十来个柜子,每个柜子里都安安稳稳的摆好了东西。
许长安的小屋其实挺大的,只是门太多了,她都不知道哪个门才是屋子本来的,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出去看看。
“你从左边擦过来,我去右边,”三生说着递了一张抹布给佐御,东西太多,他们只能分工合作。
许长安可真是一点都不浪费人力啊!
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深黑色盒子,上着锁,本以为可以大饱眼福的三生只能老老实实擦灰。
在擦到第二个柜子的时候,三生看到摆在最里面的镜子。
镜子足足有人那么高,银边镜架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三生瞥了一眼,怎么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墙角还有一面镜子。
银边镜架上雕刻着花纹,很是华丽。
看上去就像新的一样。
是个女孩子都爱美,三生站在镜子面前一会弄弄自己头发,一会弄弄自己衣服。
这镜子里的三生,倒是十分俏皮。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那种红,不是单纯的美瞳所带来的红,而是要吃人般的血红。
三生停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
她惊叫起来。
佐御闻声赶过来,看见蹲在镜子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三生,问道:“怎么了?”
“镜子里,”三生指着镜子,手指头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好像这个镜子会吃人一样,“镜子里,镜子里有鬼。”
佐御看了看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就跟普通的镜子一样。
“这就是很普通的镜子,你是不是看错了。”佐御蹲下来抱住三生安慰道。
“不不不,我真的看见了,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三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照镜子了。
“这里是不会有鬼的,许先生把这里保护的很好,”佐御很清楚许长安的能力,他知道许长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男人,存活在三界的缝隙里,干着见不得人的买卖,能够拿人魂魄取人性命,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可以满足每一个来这里的人的要求。
像他这种人,陷入轮回必定万劫不复。
可偏巧,他本身就是修罗出身,非神非人,在三界之间砖空子生存。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活在世上几百年,依旧生龙活虎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间藏宝阁的东西,一大半都是来这里换取东西的人的东西。
比如运势,寿命,眼睛,手,脚,还有肝脏……
有个盒子里,还有个福尔马林泡着的死婴。
虽然这些东西都被盒子装起来了,但是佐御却可以用自己的黄金瞳看得清清楚楚。
这双眼睛,不仅仅可以透视物体,还能看到很多很多东西。
“你在干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干。”
“你在试图进入禁地,天啊,你想当背叛者吗?”
“不,不是的。”
随之而来,是个少女哽咽的抽泣,“你们冤枉我,我是无罪的。”
三生突然从梦中惊醒,这个声音,好熟悉。
是太熟悉了。
她听过,就在前些日子看向日葵的时候。
她问过自己,有没有想过女朋友是你。
三生当时心里还偷乐了一下,要是真的找了这样一个一米八的男朋友,还挺不错的哦。
哎呀三生啊三生,你一天天不好好干活,尽想些有的没的。
人家许长安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要贴着人家。
“三生。”
“是谁?”三生从床上刷地一下直起身子,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人。
“是我啊三生。”
这个声音就是刚刚那个哭泣女孩的声音,只不过如今听着少了份委屈,多了份冷意。
“我想跟你见一面。我好想好想看看你。”女孩继续说道,“你可不可以来镜子那里。”
三生有点害怕,“不,我不去。”
白天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红眼女,实在是把她吓得不轻。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其实我们都一样。”
月光从窗户边打了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三生蜷缩在床上,紧紧的抓着棉被,把头埋在膝盖里,她不敢看。
她胆子太小了,她怕。
“其实,那个是我。”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缕氤氲,渐渐地形成很浓的雾气。
不一会儿,雾气变成人的模样。
三生抬头,赫然于眼里的,是一个银发女孩,皮肤白皙剔透,吹弹可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微光,像极了夜晚里的红宝石。
这就是镜中的那个女孩!
她即便忘掉了脸,也忘不掉那双恐怖的眼睛。
“你在怕什么?”红眼女轻轻的靠在三生身上,“我就是你呀,你连自己都怕吗?”
“不,你不是我,你跟我长得都不一样。”
“我是你,我是从你身体里出来的呢,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红眼女孩用食指颠起三生的下巴,四目对视,嘴里吐出四个字,“银白祭司。”
银白祭司?
这高傲的眼神,冷峻妩媚的面庞,着实有几分祭司该有的模样。
但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现?
“我的身体在极乐门那里已经被吞噬掉,祭司的生命是有限的,离开了神祠,我的生命会随着时间消失殆尽。”银白祭司抱住三生,朱唇在耳边呢喃,“从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她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承载上神力量的肉体。
其实祭司如果一直待在神祠里,永生永世不出门,那她的年龄就会定格。通过源源不断的神灵力量,祭司拥有者长生不死的能力。
但是,如果离开了那个地方,祭司会快速衰老,最后化成一滩金色的水,从此消失。
这也就是许长安给三生擦血迹时,发现原本红色的血,到了自己身上便变成了金色的原因。
已经没有肉体支撑的她发现了躺在极乐门门口的三生,无奈之下便寄宿在三生体内。
祭司有着令人羡慕的永生能力,也有着平常人看不见的诅咒。
离开了那座神祠,祭司的肉体就会渐渐衰老,消失。
如果不是她跑得快,在逃出极乐门的那刻,她连魂魄都会灰飞烟灭。
与其说神祠是个天堂,还不如说它就是个囚笼。
银白祭司本应该永远沉睡在这个人类的身体,却因佐御那个铃铛与自身腰间所带的铃铛形成了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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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我给你看个东西,这是我在白胡子爷爷那里偷的。”
佐御抿着嘴角偷笑起来,只见他手里死死捏着一样东西,非得等到银白祭司伸手接才可以张开。
“哇,佐御你这次又带了什么过来。”银白祭司蹲坐在神祠前,一身白袍,她浑身都是白色的,包括犹如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的睫毛。
叮叮叮……
佐御的手心里掉出来一个红绳铃铛。
“好好看啊~”银白祭司接过佐御手里的铃铛,看着上面雕刻着的上古梵文,很是喜欢,“谢谢你,你每次来都能给我带好玩的过来。”
“等等,还有呢。”佐御说罢,从怀里又拿了个铃铛出来,这是一模一样的铃铛。
“你别动啊,我给你系上。”佐御半蹲在地上,将自己的红绳与银白祭司的红绳连在了一起,打了死结。
在亚斯蒂大陆,他的身份是帝国的王子,只不过身份并不高贵,因为他的母亲,是个低贱的商户出身,并不是贵族。
在王宫里,他处处受到哥哥的打压,还要那行利欲熏心的侧妃。
他们害怕佐御在王位争夺中,抢走太子之位,这对于所有没成为太子的王子们,都是一场噩耗。
铃铛乖巧地在二人手中静静躺着,好似襁褓中的婴儿。
原本连在一起的红绳变成一缕亮晶晶的碎片飘散在空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银白祭司话音刚落,铃铛接口处便又有了一根新的红绳,只是没有再连在一起,而是从手掌中垂落下来。
“别急,”佐御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银白祭司手里的铃铛受到响应也开始震动,在手心里打滚。
“喏,以后只要我摇铃铛,你就能感受得到我了。”佐御洋溢着开心的微笑,不停摇晃着手中的小东西。
画面定格在此刻,佐御的周围泛起阵阵白雾。
“看到了吗?”银白祭司朝空中一挥手,画面变成一缕白烟消散,“我跟佐御很早前就认识了。”
“她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三生看着眼前的银白祭司,想起了前日佐御口中那个心上的少女跃然与眼底,原本涌上心头的恐惧早已打消,现竟有些兴奋。
“不,”银白祭司一口打断了三生的话,“他知道我在这他一定会带我回去。”
“那你就回去啊,做个受人敬仰的祭司。”
“不,不行,”银白祭司的情绪突然失去了控制,“我现在已经被定义为叛逃,我要是回去,那群人一定会杀死我。”
“为什么?你是犯罪了吗?”
“不,我没有犯罪,因为只有我,”银白祭司的脸猛地一下靠近三生,差一点点,就快亲上了,泛红的瞳孔越发充满血色,上面印着三生惊惶的面孔,“只有我,我知道了亚斯蒂大陆背后所有的秘密。”
如果知道秘密也是一种罪,那银白祭司已经被判了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