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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可怕的爱

坐在苏越车子的副驾驶座上,安歆将手上文件夹里的最后一页资料看完,目光最后锁定在文件夹中夹着的某一张照片上,她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抚着照片中的某人。

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文件夹合起来,然后打开腿上放着的包包,把文件夹装了进去。整个人一言不发地窝进座椅里,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瞥见她疲惫的神情,苏越一手握着方向盘,稳稳地将车子行驶在车道上,一手拉过她的小手,轻轻地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无声地安抚着她。

“我好累,想睡觉……”安歆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叹了一口气。

“睡吧。到了我叫醒你。”他温声道。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考虑那些事情。

是的。

此时此刻,安歆的内心是复杂的。

下午,离开学校后,苏越一如往日那般,开车送她去医院看望照顾她的妈妈,然后再把她送回家。回来的路上,她顺便翻阅了卢慧芸的资料。只是,当她一条一条看完卢慧芸的资料后,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窥视了一个女人不幸的前半生,让她如鲠在喉。

卢慧芸……安歆实在不知道是该对这个女人感到惋惜,还是该佩服她坚韧又倔强到极至的个性。

根据资料显示,卢慧芸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是单位公司的普通职工,她是卢家唯一的女儿,不过在她上头还有一个只会吃喝烂赌的烂鬼哥哥。因为哥哥打小就不爱学习、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所以卢家两老就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乖巧懂事的女儿卢慧芸身上。而卢慧芸也不负两老期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聊城的重点大学C大。

这无疑,是卢家最骄傲的事情吧。只是,卢家两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给他们带来骄傲的女儿,在两年后同样也给他们带来了耻辱——卢慧芸怀孕了,而且让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他们强行把她拉到了医院,要她流掉肚子里的孩子。但,医生告诉他们,为时已经晚,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大了,如果硬拿掉孩子,可能大人也会有生命危险,哪怕就算大人勉强能保住性命,以后可能也无法再生育。也许,是卢家两老在这个女儿身上投注的心血实在太多了;又也许,在当时的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对于卢家来说,实在太过耻辱了!所以他们不论如何也要让医生帮忙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然而,卢慧芸却怎么也不肯。

或许,对卢慧芸来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大概就是薛振轩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吧,否则,她又怎么会给那个孩子取名叫“念念”呢?

卢慧芸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她趁他们不注意逃出了医院,自己偷偷躲起来了。至于躲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直到半个月后,有人在聊城郊区外的小餐馆里发现了帮人刷碗的她,告知了她的父母,她妈妈便把她又领回了卢家。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怎么狠心,也见不得她挺着肚子落到那样的田地。所以,卢家两老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们同意她将孩子生下来,甚至帮她把孩子带到她大学毕业,但养孩子的钱必须从她的学费里扣,学费和生活费不够的,她得自己想办法。

对于卢慧芸来说,这已经是卢家两老最大的让步了,所以,她自然也是万分感激的,这在她后来跟薛振轩正式结婚后,就立马给两老添置新房便看得出来,她确实是个有孝心的人。

然而,父母这关是过了,但学校那边却不同意再接收她,C大以她辍学为由将她拒之门外,迫使她只能转学去读社招的成人夜校。这也就是为什么安歆一直找不到有关于她,在校就读期间怀孕生子的新闻的原因。

想来卢慧芸的性格也是非常要强的,甚至倔强到了极点。离开C大后,她挺着大肚子继续坚持半工半读,直到生下卢念念,她都没有去找过薛振轩,所有的一切她都是自己在默默承受着。哪怕后来,她哥为了还赌债把她骗到赌场,让她在那里被赌场老板折磨了三天三夜、替他抹平了所有赌债,她出来后,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带着卢念念离开了卢家,母女俩独自生活,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去找过薛振轩。

这样好强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稀罕薛家的钱财和家产呢?恐怕她还会鄙视它、仇视它、不屑与它沾边!在她的观念里,也许正是因为这些钱财名声,薛振轩才会跟她分手,她才会被他抛弃,从而遭受种种的不公和屈辱!

所以,当卢慧芸再次跟薛振轩重逢的时候,她直接拒绝了他。只是薛振轩一遍遍地求她,让她看在女儿的份上,这才使得她答应跟他复合。当然,这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哥。她哥为了赌债,又开始打她的主意了,甚至还拿当初她被赌场老板囚禁凌辱的事情来要挟她,而薛振轩得知种种后,非但没有嫌弃她,甚至还坚持要娶她、补偿她和女儿。也许,这才是她最终重新接受薛振轩最关键的原因吧。而为了薛振轩,为了薛振轩的事业,她又再次作出了牺牲,一直无名无分地跟着他,在另外一个城市隐婚至今。……

这个女人,对于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爱恋?竟能为了他放下自己的一切,默默承受着所有的苦难、屈辱和折磨?

而那个男人,对于这样爱他的女人,到底又是怎样的一种割舍?竟能让她吃这样多的苦?受这么多的委屈?

这样的爱,太可怕了!……孤立无援,拼尽一切,最后也只能两人相依相偎,相互慰籍。

只是,安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妈妈,居然见证了他们的爱——

薛振轩和韩淑媛离婚后,很快就跟卢慧芸再婚了,而他们的证婚人就是韩淑媛!他们领证那天,韩淑媛和他们还在民政局大厅合影了!

看着他们合影的照片,安歆是震撼的!可是,望着照片中,站在他们俩中间笑容可掬的韩淑媛,她又不得不释然。

她的妈妈,是真心祝福他们的。否则,又怎么会做他们的证婚人呢?

看来,爸爸跟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眼看再过两年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爸爸和卢慧芸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那些承诺给他们的股份,妈妈肯定是会给他们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去谋害妈妈。……

“到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某人独特的清冽气息,一道阴影自她身侧笼罩过来。

“怎么这么快?”安歆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

“是啊,时间真的过得好快。是不是不舍得我?”苏越一边帮她解开安全带,一边看着她笑道。

“才不是呢!你想多了!我是感觉自己睡少了,才刚闭眼……嗯!”

安歆话还没说完,某人就倏地揽过她的肩吻了过来。

完全没有防备,她僵直了身子,无措地感受着他的存在。他的吻,一如既往地热情、激狂,同时,一点一点嘶磨掉她的理智,撩扰着她的心弦,让她不由地跟着他一起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我舍不得你。”他说。

这算是情话吗?安歆想着,心里甜甜的,从来不知道被人依恋尽是这样甜蜜的感觉。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她拿起背包,一边叮嘱他,一边打开了车门。

听着她关心的话语,苏越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扩大,“好。”他说,“到家了再给你回电话。”

这似乎是他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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