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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都是为了你好

白灼菜心、西芹百合、莴笋肉片、清蒸鲈鱼、春笋炖鸡……这些便是安歆爱吃的菜?

薛振轩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筷子正要夹起什么,然而看着满桌清淡的菜肴,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管家搞错了,在他的印象里,孩子们应该都是喜欢吃东坡肉、红烧鲍鱼、糖醋排骨、松子鱼、煎牛排之类的,起码以往每次跟卢家母女吃饭,他的那两个女儿就喜欢吃这些,特别是珊珊,她最喜欢吃的就是东坡肉了……安歆吃这么清淡,是因为要跳舞保持身材体重的缘故吗?

“爸爸,这些菜……不合您味口吗?”眼见薛振轩久久没有下筷,安歆疑惑道。只是话一出口,她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清澈的眸子顿时泛起一片失落,她的爸爸居然还不如旁人了解她——让人准备了她最喜欢吃的菜肴,然而却在用餐的时候,他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也才发现两人的喜好不同。

望着安歆小脸上失落的神色,薛振轩不免感觉惭愧,是啊,她也是他的女儿啊,叫了他将近二十年的爸爸,他却连她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这该是有多失职啊!

“抱歉,安歆,是我疏忽了,”顿了顿,薛振轩咽了咽喉咙,愧疚道,“枉你叫了我那么多年爸爸,我居然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真是个失职的父亲!”

闻言,安歆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个样子!再说了,天底下又有哪几个父亲会因为不知道自己孩子喜欢吃什么这种小事,就愧疚得跟孩子道歉的呢?于是,她赶忙安抚道:“快别这么说,爸爸!妈妈告诉过我的,我知道的,为了给妈妈和我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您在外面四处奔波操劳,有时候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觉也顾不上睡呢,怎么可能还有时间观察留意我喜欢吃什么这种小事呢?!没事的,爸爸,我没关系的。”

说罢,安歆赶忙给他盛了碗春笋鸡汤,“来,爸爸,快尝尝这个鸡汤,可好喝了,味道很鲜甜哦!不过这春笋您可不能多吃,妈妈说过,您胃不大好,吃多了伤胃……”

薛振轩知道,为了不让他内疚,安歆在安慰他,多贴心的一个孩子啊。是他太疏忽她们母女了,给彼此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否则怎么可能连这样的日常小事都不知道呢?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她们母女俩即使没有他,也能安然快乐地生活。然而,没想到的是,韩淑媛在安歆面前给他树立的竟是这么一位不辞辛劳、为妻女奔波的慈父形象。

只是眼下……他真的要亲手毁掉韩淑媛那么多年来为他苦苦经营、维护的这个形象吗?

在安歆心里,他是她爸爸,她爱他、敬他、关心他,在乎他,否则她不会因为卢家母女的出现而愤懑,不会因为他的冷漠而伤心难过,更不会因为为了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对珊珊恶作剧!可是,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还会接受他这个爸爸吗?

接过安歆递来的汤碗,望着里面淡黄的汤汁,薛振轩直觉被那袅袅升起的蒸汽熏得两眼发热,眼睛不由地湿润起来。不作多想,他赶忙捧起汤碗往嘴边送去,“嗯,不错,确实很鲜甜,好喝!”

得到了爸爸的认可和赞赏,安歆很是高兴,于是又急忙给他推荐另一道自己喜欢的菜肴,“哦,对了,爸爸,这个菜也不错哦,您不要看它简单,其实很好吃的,特别的清新爽口……“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爸爸会突然问起今天上午的那个意外、指责她的不是,可是现在看来,她的爸爸不仅对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个意外绝口不提,甚至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是真不知道是她做的吗?还是……爸爸打算主动示好、结束冷战,跟她重归于好了呢?

她喜欢现在这个时候的爸爸,也喜欢此刻跟爸爸愉快相处的感觉,可是,出了这个房间呢?

想到卢家母女,安歆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之前爸爸说她和妈妈早就已经离婚了,是为了不影响她的成长和学业,所以才一直瞒着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一直瞒下去、等到妈妈康复了才告诉她呢?为什么妈妈一出意外,卢家母女就出现了呢?甚至还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薛宅?!爸爸说妈妈的意外跟她们无关,是真的吗?天下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不想打断此刻美好的气氛,安歆努力抑制着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继续和颜悦色地跟爸爸一边聊着天,一边佯装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该来的终归会来,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晚饭结束,佣人刚刚撤下碗筷,陈裕德便嗑响了房门,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革履、手提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在薛振轩默许下,他领着那个男人走了过来,站到了薛振轩身侧,低俯下头,他恭敬道:“先生,杨律师到了。”

“哦,杨律师,你来了,”侧过上身,薛振轩一边转头看向陈裕德身后的人,一边客套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劳烦你过来。”

“薛总客气了,应该的。嗯,这是您要的资料,我都带过来了,您看看。”杨律师说着,便拉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深褐色档案袋来。

薛振轩接过档案袋,拉开档案袋封口处缠绕的白细绳子。

这是什么?安歆好奇地看了眼那个档案袋,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这个杨律师又是怎么回事?

瞥见安歆满是疑惑的神情,薛振轩一边取出档案袋里的文件,一边介绍道:“安歆,这位是恒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杨绍辉、杨律师,他也是负责我和你妈妈离婚案件的律师兼见证人。”

爸爸和妈妈的离婚案件?律师?见证人?接收到这几个词,安歆的心顿时紧绷起来。

“你好,薛小姐,初次见面,幸会。”杨律师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

安歆看着他,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然而胸口的心脏却不住颤栗着。也许,她想知道的一切都能在眼前这些资料里找到答案,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呢?

“杨律师,这些资料,我想给我的女儿看看,跟她解释一下细节,请你先到楼下的会客厅稍等一会儿。”

“好的,薛先生,那您先忙。”语毕,杨绍辉朝父女俩分另点了点头,便跟着管家陈裕德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安歆意料之中、却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薛振轩将档案袋的资料一件一件取了出来,有离婚证书、离婚协议书、股权转让书、合同……,他把它们一一摆放到桌面,望着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温和地说道:“安歆,这些资料你妈妈那里也有一份,本来我是想过一段时间……或者等你妈妈醒了,再由她亲自来告诉你的。可是,后来我又认真考虑了一下,我担心时间久了,你、我、甚至你和卢阿姨她们之间的误会会越来越大,所以,我只能提前先把它们拿出来给你看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理性地对待这些事情,一起面对困难,和睦相处。”

说到最后,他不觉加重了语气。

安歆望着桌上一落落资料,原本暗流涌动的灵动眸子渐渐暗淡起来,脸上凝重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最后,她目光呆滞的定定地落在了那本红色的离婚证书上。

“安歆……”她一定吓坏了吧……看着她这副模样,薛振轩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再后退已经是不可能了。

他知道,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她和他、还有韩淑媛才是真正幸福的一家三口,所以她会因为卢家母女的出现而愤懑,再加上韩淑媛突然意外车祸成了植物人,她更理所当然地将这一切归咎于卢家母女,甚至把她们视作破坏她一家幸福、迫害她妈妈的仇人!

是,没错,他是不该在韩淑媛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把卢家母女接回薛宅,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跟韩淑媛名存实亡的婚姻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如果不是为了安歆、为了薛家的家业,他不会答应韩淑媛,跟她一起一直隐瞒安歆到她大学毕业!

本来还有两年就结束了,可是现在韩淑媛却突然因为车祸意外昏迷不醒、被医生判定为植物人!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乎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多年的人,他也感到很震惊、很意外、很难过。可是,难道她一直不醒来,他就要一直把自己的妻子女儿置于薛宅之外、一直偷偷摸摸地跟她们相聚吗?

为了薛家,他和卢慧芸已经隐婚足足十年了,他实在不想再这么躲躲藏藏下去!卢慧芸说得没错,哪怕即使不为他们自己考虑,他也得为女儿们考虑啊!他实在不想让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被人说成是私生女!

再者,经过这三个多月来安歆的所作所为,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本来他以为只要不去管她,让她冷静冷静,她就会缓和过来,毕竟韩淑媛的事对她的打击也很大。所以,哪怕她一直对卢家母女冷言相向,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越来越过分,今天是不顾后果地对妹妹恶作剧,那明天呢?后天呢?甚至是以后呢?他实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他只想尽力守住这个家。所以,他决定告诉她该知道的一切,他真心不希望安歆带着满心的怨恨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让一家人彼此互相伤害。

“安歆,爸爸知道你很难过,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直瞒着你,是爸爸妈妈不对,可那也都是为了你好啊……”

“爸爸,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妈妈……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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