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赌什么也不会去赌你的命!”不由分说,花木瑶直接气冲冲地撕开了未启的信封——这是她首次不按常理出牌。
“我不会输的。”花木槿也没有阻拦,只是颔首一笑,意想不到的是,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信里也一样呈现出了这五个字,‘我不会输的’,直让花木瑶看得目瞪口呆。
“你到底在想什么?”花木瑶疑惑地丢下信,近乎斥责一般道:“你把人家一个国都快给灭了,现在还嫌人家想不出好的复仇法子吗?杀人还要偿命,何况如此?”
杀人偿命,花木槿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瞬的落寞。但也仅仅一瞬而已,快到连花木瑶都没能留意到。
“我知道是有人逼你来的,你也不用帮她说好话了!”花木瑶似乎是打开了风口,吵闹一般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突厥那里送死的!”
若只是普通的游说,花木瑶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会这么担心,但是有兀狼山之战的事情在前,突厥人对花木槿绝对是恨之入骨,而且这些人恐怕也很难会听得进去道理。
“我必须要去。”相比于躁动不安的花木瑶,姐姐花木槿仍旧是镇定自若,说话也是有条不紊:“你难道不想念他吗,你不希望自由吗?”
花木瑶不论在职务还是在某些背地的层面上,都是受辖于花雨的——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花木瑶还有一个母亲的身份,而她的孩子如今正囚徒一般被关押在百花谷的后山里……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这些突然蹦出来的话颇有分量,花木瑶忍不住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战栗——他,是她的孩子,一个苦命的孩子,为了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花木瑶忍辱负重成为了花雨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一把可以制裁自己亲人的利剑。
“不会是……难道!”不待花木槿回答,她又接连问道:“谷里怎么了!”
“谷里要变天了,”花木槿静静的,只是幽幽道:“有人希望我这样做,而我也必须要这么做,你和他身上的枷锁早就该被去掉了。”
花木瑶一脸震惊,但也很快就平息下来了——这种事听起来虽然天方夜谭一般,但在百花谷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花木槿说得太过突兀,她还是难以相信:“如果单单只是找了一个替代花雨的人,那于你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况花雨真的会输吗?她可是手段之王。”
“你毋须担心,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花木槿的脸上几乎就不会有惊慌失措这四个字,她总是显得那么云淡风轻:“我还有好多事要做,趁我现在还有用,所以我不会轻易去赴死的。”
“你难道有把握?”花木瑶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这种事该如何让突厥人释怀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话说回来,就算对方换做是一代雄主怕也难有这个气量的,更何况那些大字不识三个的草原人?可以想象,突厥可汗哪怕不能将姐姐亲自处死,怕也会像伍子胥那样鞭尸报仇的。
怎说亡国之辱,岂如儿戏?
“我有把握,因为我必须要有把握。”花木槿突然站起身来,捧着花木瑶的手颤巍巍道:“你知道,这些年是姐姐对不起你,让你和小草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姐姐……”花木瑶蓦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的选择本来就该是自由的,那些条条框框、根本无所谓的谷规其实早就该消失了。”谷规,百花谷有一条谷规便是不许谷内女子婚嫁——这条规矩的起因还是挺好的,毕竟没有哪个孩子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厮杀在战场上、长久不归家,但也有人提出可以让有这个意愿的人自行选择退出百花谷——可总有人会顾虑这些离谷的成员泄露谷里的情报,所以这条谷规也就逐渐就演变成了一条铁规,而懵懂年少的花木瑶正是没能克制住自己,才一步一步酿成了‘大家眼里’的大错。
“你……原谅我了……”
“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责怪你,可是……”可是,是花木瑶自己太过畏惧,害怕被花木槿责罚,才去找了‘值得信任’的花雨商议的。
“对不起!”花木瑶一愣,便作势要跪,却先被被花木槿给拉住了:“你是我唯一的血亲,换我亦是如此,人云长兄为父、长姊为母,且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只是你犯了错误总要有人来指正、来原谅,而我,就是这个迟到的宽恕者,指引者。”
“姐姐……呜呜……对不起……呜呜……”北境阴花,戎装烈女,此刻泣不成声。
“我答应你会好好的,但你也要相信我,就像以前一样。”花木槿轻拥这个柔软而又坚韧的妹妹入怀,道:“此去,我定会平安归来的。”
花木槿诺不轻许,却从不失信,百花谷人尽皆知。
“假如我若真的回不来,我说的是假如……”相拥良久,花木槿还是忍不住道:“因为我也许会被一些其它的原因所困扰,会耽误行程……但总而言之,要切记姐姐的话,这之后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插手!一定要记在心中!”
“嗯……但是,”此时的花木瑶早就回归成了当年懵懂听话的小妹妹,但有几个字让她实在难以忽视,“你说的假如到底是在指什么?”
其实,就连花木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倒下,没了护心散之后,她只能祈祷过一日是一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挺下去,她不敢死去,因为她心中还有信念,有执念,可她却真的害怕成功后的那一刻,她会懈怠……
她也累了,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