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对花紫淇来说却不啻度日如年,她一直盯着天空云朵,判断风向走势,不多时便汗如雨下。
“这位朋友一定是你的生死患难之交吧。”烈火努尔稍稍缓和了下气氛。
“实不相瞒,我与她并无太多交集。”她没有低头去看努尔诧异而又复杂的神情,仍旧仰望着叆叇的云烟,喃喃一般道:“只是她值得罢了。”
“那她是你的战友?”她又迅速补充道:“还是……敌人?”
“敌人?”花紫淇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便反问道:“怎么可能会是敌人?我巴不得敌人都被困在这里呢,那么她也就不用走这一遭了……”
“你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谁!”
花紫淇被她慌神暴跳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不由发愣道:“是我们的使者,出使突厥的使者。”
花紫淇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朝着沙瀑冲了进去,丁点儿的犹豫都没有。
“喂!”花紫淇刚欲惊呼,突然感觉从侧面砸来了一阵烈风,再抬头看时,天上的云雾早已裂化成了狰狞状,伴随着狂风呼啸,沙尘漫天——如她所言,风向的改变只是有可能会让沙尘暴消失,但同样也有可能让局面更加糟糕,很显然,当下的情况就是后者。
算起来花紫淇从军数年,经历过大大小小近百余次战役,更是担负着北境木兰军副官的职责,其体魄和实力自然都非常人所能及——至少她刚刚还徒手扯断了马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了。
但是她却真的顶不住这阵狂风,哪怕有剑鞘支撑着,也近乎是寸步难行,她根本不能跟上这个墨袍女子的脚步,即便她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可她这个反应,又是出于什么呢?莫非她曾是‘木兰’里的战士、在某次战斗里失踪了?或是走丢了?可这样的话她应该会自己找回来吧,木兰军驻扎的地方人尽皆知。她也没有敌意,反而还如此热心……也许是当年事变的失望者吧,这样的话,什么都能解释得通了……等等!当年的事、失踪的人……难道是当年随师父突袭柔然大营的五百木兰?她们的话,一定早就失望透了,不然也不会视死如归了。
“前辈!”她终是无奈地大吼了一声:“大恩难言谢,请前辈执上此鞘,也好走得稳当一些!”
这个人很厉害,花紫淇初遇她时就下意识地警惕不已,不过自她喊出了那句‘木兰花绝不凋零’之后,花紫淇心里的石头终于坠了地,因为这句话就是北境木兰军的图腾,是让她们安下心来的一句话。
墨袍女子似乎觉得她所言也不无道理,便稍稍后撤道:“你的人我帮你找,作为交换,你帮我看好我的马,如何?”
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她接过剑鞘后就一头扎进了沙瀑之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前辈……”花紫淇只得对着她的背影执了一礼,口中深藏的是道不出的感激与疑惑。
墨袍女子冲进沙瀑之后,狂肆的飞沙走石使她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可即便步履维艰,她还是近乎冲刺一般向前进发,似乎这些砂石不过是雨点雪花罢了,没有人理解她到底有着何等的执念。
“你可真是个傻子,偏偏这个时候!”她突然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搜寻的脚步。
沙地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无情地、不挑剔地吞噬者一切想要进入或是逃离它的东西,它觉得,凡是进了它的领地的生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何况外边还有这般的狂风为虎作伥,逃都逃不及的地方怎可能会有这么往死里闯的人呢?
何况救人的曾有被救的身份,被救的又曾是救人的身份,可是被救的当初并没有选择救她啊。
“木槿!”她的双眼通红,既有内力的干扰、同样也有外力的施压,她一手执剑鞘,一边近乎绝望地嘶吼,可是这些声音终究难以比拟沙瀑‘哈哈’的嘲笑声,最终糅杂在沙子里随风而去了。
而另一边,一尊雕像一般的奇怪东西在沙瀑的中心显眼地立着——这边的风沙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小得多,也许是沙瀑已经玩腻了吧,毕竟她也太没有什么抵抗力了。雕像的羽白长袍上早已铺满了一层厚厚的、冰凉的沙砾,雕像坐在那里,一手抱膝,一手执剑,剑插在沙地里,额头则深深地扎在双膝之间,岿然不动。
她还活着吗?沙瀑也不知道,至少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她的身上连半片沙砾都没有脱落,已经很久了。
“木槿!”花火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影子,就兴奋地冲了过去,可事实总是那么令人失望,心跳还没来得及多窜动几下,就瞬间冰凉了下来——那只是一匹跪倒在地、嘶鸣不已的可怜马儿,应该是花紫淇那匹暴走的坐骑。
“她们都说你是百花谷的左膀,我是百花谷的右臂,这可真是冤枉啊!”
“是有点冤枉,明明左膀右臂都是你一个人,你不知道大家在私下都叫你小木兰吗?好像那个什么江湖榜上就是这么称呼你的。”
“都是胡说八道,还用想吗?我怎么可能和木兰谷主相提并论?”
“你也许会比她做的更好的。”
……
“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