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论治

天下之乱奚起乎？智而强者求取不厌，愚而弱者困苦不堪。郁积之久，祸机乃发。治奚由成乎？人人知足寡欲，乐业安居，争端既绝，自底太平。然则道国之术，虽曰经纬万端，要其旨归不过一二而已。在昔洪荒之世，人民巢居穴处，以猎以渔，斯时无不劳力之民，无坐而得之食，生事极啬一致平等。迨部落成而法令创，稼穑尚而教育兴，于是有治者、被治者之分，智愚及贵贱之别，智而贵者劳心，愚而贱者劳力，劳心者逸而奢，劳力者劳而苦。人情孰不好逸奢而恶劳苦，则孰不愿为劳心者？而不愿为劳力者。甚且但效劳心者之逸而奢，而并不愿劳心，于是僭窃占夺，日朘月削，以各事封殖而为之上者。又复教育不普及，政治不持平，积累之久，大乱乃起。秦汉以来，历代千余年之内，大率不出两途。其一，奸雄乘机割据土地，其一饥民载道，群起揭竿。而卒无有策以解决之者，徒骛枝叶不探根本，故也善乎？孙先生之言治也，以民权付之全国人民而专制之毒、兼并之祸、压迫之习一切可息，以民生谋全国人民之衣食住行育乐，使各得其所，其初步则节制资本，平均地权，其终极在公共事业，悉皆国有，而使耕者有其田，盖必如是，而后无甚贫甚富之民，而后智愚强弱不致悬殊，而后人生一切幸福可得而享，而后天下为公可驯至于大同之治。且夫国之货财，贵当其用，乃奸猾者刮万姓之脂膏，以养其爪牙，以流毒社会。富裕者多藏厚敛，以供其宫室妻子之奉，是不特滥费无益，卒亦适以自戕。即彼中产之家亦往往衣租食税绝不事事，坐令聪明置于无用之地，而一国之菁华徒以给游惰者之使用，而大多数胼手胝足之人反不免于冻馁，此皆可为长太息者。则夫禁止游惰，力戒侈靡，尤为初步之初步。孙先生虽不及言，吾侪不可不知此意也。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社会家之言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审乎此，则治国固有其道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