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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恶魔虫洞,血池败北

我们选了左边,开始慢慢往前走去。我们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但我知道,这对于一个处于极度饥渴状态的吸血鬼来说,根本无济于事,最重要的还是得靠反应和手上的家伙。

在地道的岔路转弯时,我的脑海里闪出了加州矿洞里的景象。可是当我完全看清以后,这下我是真的有点吃惊了。只见在我们前方,有一扇硕大的已经打开的实木大门,就像是一个伯爵城堡里的大门一样。那扇门看起来足有一层半高,原来我们已经滑到了这么深的地底了啊。

而在实木大门的后面,是一盏从天花板往下垂的大型吊灯,灯光同样很昏暗,但我相信对夜视能力极佳的吸血鬼来讲,这已经够明亮了。而在这个大洞的天花板,被绘成了繁星璀璨的夜幕。原来这些肮脏的吸血鬼,也有一颗追求美的心。看来,米拉之前对他们的形容,也未免有点过于刻薄了。

在大门前方的墙壁上,我不经意地扫到了一个处在阴影中的角落,上面有个很诡异的图案,而且已经被刮得模糊不清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细看那是什么,阿三和小怀特都走进了里面,我看了看安静得让人发毛的地道,只好快步跟上去。

这应该是个宴会厅。在我们前方摆的并不是欧式的长条木桌,而是个稍短的木桌横着摆在了两边,中间是笔直的一条过道。桌子上还摆着桌布和桌花,每个座位上还有整套的餐具。我留意到在最前排的桌子上,有一块桌布好像稍微动了一下。这是在地下室,照理是不会有风的。我快步冲上前,用手猛然掀起了桌布。

果然,一双利爪和一张带着獠牙的嘴从桌底蹿出朝我扑来。我早有准备,鼓足了手中的力气,随时都可以挥刀。然而面前朝我扑来的,却是一个看起来未满10岁的小女孩。我迅速后退了两步,把刀做防御状,挥了几下逼退了她的紧逼。我撞到了后面的桌子。我心想:难道吸血鬼之间还能生育?还是他们竟然转化了这么一个还没来得及绽放的小女孩?

小吸血鬼很勇敢地朝我又攻了上来。其实我下杀手并不难,但我就是不愿意杀他。小怀特和阿三追上来想帮我忙,我低声喝住了他们。就在小女孩快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手背到身后抓着桌布猛地一拉,把桌布拽了下来,然后用我在军营里学的步法,迅速兜到小吸血鬼的身后侧,用长桌布在她脖子上勒出一个“又”字以后,把剩下的两头在她手腕上扎紧,如今只要她往下挣扎着拉,就会把脖子勒得更紧,而她想把手绕到身前,她基本不可能迈过肩关节那道坎。这下我安全了,她也安全了。我又拽下一个桌布,绑上了她的双腿。

就在这过程中,由于我抽桌布的技术实在欠佳,桌布抽离之后上面的东西并不能保持原样,而是噼里啪啦打碎了一地。我相信这一下,再加上在这个空旷宴厅的回音,地道里所有的吸血鬼都听见了。

这时候,有个中年女性外表的吸血鬼,从宴会厅的另一个侧门缓缓走了进来。我能看清她刚才的脸上是带着一丝担忧的,而在她把自己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以后,立马换上了一副冷酷而带着憎恨的表情。

那个中年女人说:“放开她。”我听得出,她是极力想用命令的语气去掩盖自己恳求的用意。我猜测,这个小吸血鬼肯定和她有什么关系,甚至是她的女儿。

这时候小怀特挤了上来,开始用刀指着对方说:“我要是你,我早就逃了,你们这些吸血的肮脏畸形怪物。”

“你想着逃,那是因为你没有成为过别人的父母。”果然,她们是母女关系。不过她这句话,可真正地刺痛了小怀特的心,他马上狂躁起来,挥着刀就要上前。我拦住了他,低声说:“先等等。”

我冷酷地说:“哼,你少来,我从来没听过你们这些肮脏的生物是可以生孩子的。要是你们丧心病狂到把这样的小孩子也转化,我们几个就是穷尽一生拼了命,也要让吸血鬼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

“你们这些本身就手染鲜血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教。有太多的事情,你们这些心里只有血腥杀戮的人是不会懂的。”这真是我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我身前忽然有了一股往下拉扯的力量,我扣在小女孩手腕上的手被掰开了,她已经在这短短两三句话的时间里就把自己拯救出来了。她飞快地跑回到中年妇女身边,然后朝着我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所包含的意味,我却是完全读不懂。一大一小吸血鬼也没废话,当即就转身快速消失在前方。

我和小怀特都愣在了原地,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小怀特说:“刚才在小吸血鬼挣脱的时候,对面那个女吸血鬼朝着我做了一个口型,我看得十分清楚,那是‘艾米丽’。”

在我们后面,基本上被我们挡住全部视线的阿三凑上前问:“啊?你不是说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吗?”

我一拍他的脑袋,说:“人家说那个吸血鬼做的口型是‘艾米丽’,不是说她就是艾米丽。”

“痛……下次轻点儿。”阿三捂着头说。

小怀特抖擞了一下精神,说:“我们还是先往前去吧。”说着,他就自己一马当先往前大步走去。我们跟在他的身后。我脑子回闪了好多次那个小女孩看我的神情。我看看刚才握着她冷冰冰手腕的手。我不知道是她力气大得以至于同时挣脱了桌布和我的手,还是我在潜意识里已经松开了手上的力度。

那个女吸血鬼的话,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意思呢?

前方的路像在迷宫一样,但是那对吸血鬼母女已经完全消失在其中,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这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冷藏库,白色的冷雾从门缝里溢出。打开门以后,我们见到了好几个大型架子还有冰柜上,都堆放着满满的血瓶、血袋,而且颜色深浅各异,有的居然真的像葡萄酒或者洋酒一样放在橡木桶里。

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功能室,比如一个四壁全是棉花垫的房间(看起来就像是重症精神病房),还有桌球、棋牌室等等。这下面真是一个硕大的社区啊。接着,我们在一个过道里发现一个看着可以通往地面的狭长楼梯。我们几乎想都不想地就走了上去。在这个地道迷宫里,除了刚才的母女,我们完全没有发现其他吸血鬼的踪迹。

上去以后,我们发现这楼梯果然是通向地面的。楼梯顶是一块结结实实的水泥板,我们三个大男人硬是挤在一个一人宽的楼梯里,一起用肩膀往上顶。终于,我们见到了地面上的自然光了。那是在小镇的另一所民房里,我们顶起的水泥板就是这家人的地板,把厚实的水泥板放回原处盖住楼梯以后,因为地砖与地砖间的天然纹路,我们都几乎分辨不出那下面就是一条通往地底世界的楼梯。

推开门从民居走出去时,我们都被下午的阳光刺得基本睁不开眼。接着,我看见了,我们现在就正在那个发出难闻气味的马厩对面。这个房子的门,就在不久之前还曾被阿三用脚踹开过。

这时候,小怀特的鼻子在周围的空气中用力吸了吸。然后他皱着眉头问:“你们闻到味道了吗?”

“你是指吸血鬼的味道?”我指了指马厩那里的水槽,“还是那些水草的难闻气味?”

小怀特摇了摇头,说:“因为吸血鬼他们是没有体温的,所以冷冰冰的他们不会有任何味道,要是有,也只是他们口腔里可以使人类眩晕的类似于蒜的味道,还有他们进食之后残留的血腥味。现在,我说的是,我闻到了硫黄的味道。你们没有闻到吗?”

“硫黄!”阿三惊呼。我也追问道:“你确定你闻到的是硫黄的味道没有错?”

“不会有错的。我之前试过在深山里狩猎吸血鬼,为了防止毒蛇,有时候也会带些硫黄在身上。后来我怕被吸血鬼敏锐的嗅觉闻出来,于是改成时常去泡温矿泉,这股味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么恶魔就真的是在这里,或者来过附近了。”阿三说,然后他走在前头,又进了那个草料间。进去以后,小怀特点头说:“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传来的了。”

他们总不至于躲在草堆里吧。明知道不会,但我们还是举着刀朝草堆捅了几下,然后把草拨开。我怎么就觉得这特别像古装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呢。

忽然间,阿三大叫起来:“你们快过来,我好像发现一些东西了。”我和小怀特都凑了上去,只见被挪开的草堆下面,有一个像奖杯一样的金属高脚碗,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黏稠液体,而在高脚碗的底托周围,有两行弯成拱桥状的文字,那文字的形状是我们前所未见的。小怀特警惕地用小刀刀尖沾了沾碗里的浓稠液体,凑到鼻子边上去嗅。阿三弯下腰去,想用手把杯子拎起来,我连忙跟着把手伸向另一边提耳,说:“你小心点,这可能很重的,等下碗里的液体倒出来……”我还没说完,就在我的手碰到提耳边缘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吸力,我整个人都好像被吸进碗里一样。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中了。从复古风一下子回到了现代,而且和我一起来的只有阿三,小怀特并没有一起跟来,或许是因为我和阿三同时都摸到那个高脚碗的提耳了吧。

我们站在一条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上,旁边有一个大屏幕正在直播着球赛,很多人在屏幕前方的露天餐厅就座,喝东西聊天,或者看球赛。我们跟着人流往前走去,进了自动门。天已经黑了。

自动门里是一个天花板很高很高的走廊,地毯的颜色是中华红,右边是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下面闪着五彩缤纷的光的机器和捧着酒杯叼着烟来来往往的人们。而左边的墙上则是一排排玻璃展柜,有不同年代的潮流摇滚明星的服装、吉他,还有整整一面墙估计有上百张的原装黑胶唱片,让人光看着就有燃起来的欲望。

在最前方,是一把已经断开的吉他,是Korn在现场演唱时摔了的吉他,被裱起来挂在了墙上。如今在我们前方的,没错,就是Hard Rock(硬石)赌场酒店。

难道我们从得克萨斯州一下子就来到内华达的拉斯维加斯了?糟糕,我们在小镇门口的烂车还没解决掉呢。我掏出手机,想给里昂缇娜他们打电话。可是……手机定格在我上一次掏出来看它时的界面,怎么按都没有反应。主菜单上方的小任务栏,定格在4月7日,下午5点12分。如果往好的方面想的话,我们现在还是在同一天,只不过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坏的方面……就先不想了,军心要稳。

我长按关机键,但它就是纹丝不动。这该死的手机又是电池和机身一体,拆不出来。阿三用的是韩国手机,现在就指望他了。他把电池拆下来重装以后,无论如何都开不了机了。这下子糟了,我们没有记下缇娜他们的电话,搜肠刮肚找出来的,只有已逝的米拉的电话。

我和阿三在人群中耳语了几句以后,决定还是找个陌生人借手机尝试着往那个电话打一下。我对阿三说:“既然这个地方和高脚碗是连接起来的,那就是说这里面可能会有恶魔,甚至就是恶魔在人间的一个巢穴。现在我们每一步行动,都得步步为营。”因为我们实在说不准,在这个龙蛇混杂的赌场里,有多少会是恶魔(恶魔也会喷香水掩盖气味,而且一般他们只有在离开,或者像这次使用传输巫术的时候,才会留下很明显的硫黄气味或者粉末),又有多少会是吸血鬼或者其他恶魔的爪牙。说不定还有人类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我们是躲在洗手间里捣鼓手机的。估计这会儿还没到尿点,或者说憋着尿在赌场才更能赢钱。所以在洗手间里拖地的秃顶大爷出去以后,厕所里就只剩下我和阿三——挤在一个隔间里。阿三很猥琐地蹲在马桶前从下面窥出去。我们的左边是一排尿兜,右边的和对面分别有两个和三个上大厕的隔间,都没人。为了避嫌,不让外面进来的人看到里面有两双腿,我站到了坐式马桶上,但因为空间问题这样又好像特别尴尬,突然间有了一点激情四射的感觉。这画面太美,于是我又蹲了下来。

好不容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思考了将近5分钟的人生,终于有脚步声进来了。然后,我和阿三就听到了拉拉链和低吟浅唱的声音。我和阿三相视点头,这下子正中下怀。卫生间里,尤其是男卫生间里是不会有闭路电视的,所以这更加增大了我们行动的成功率。

等到拉拉链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壮士阿三就拉开门大步冲了出去。因为时间的关系,阿三已经把自己的一边袜子脱了下来,这时候估计已经塞进那个可怜虫的嘴里了。阿三架着他,把他硬拖进了本就不大的隔间里。现在隔间里,已经有三个男人欢聚一堂,可以斗地主了。

为了迎接贵宾,我掏出了可以杀死恶魔的刀。为了怀念我的招牌武器,我已经把它又改名为“霜之哀伤”了。我把霜之哀伤抵在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他的脸上爬满惊恐,但完全没有痛苦的神色,刀没有割破他的皮肤,他的身上也没有异常反应,眼睛没有变黑。他是一个普通人类。阿三对我说:“他的皮肤是暖的。”

我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知道是暖的。”不过我也好奇,按理来说吸血鬼可以不吃不喝只吸血,那么他们需要上厕所吗?又拉些什么出来呢?这问题好像从来没有人探讨过。

当然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好时机,我让阿三把这个男人的手机掏出来。现在非常时期,这是我们“借”手机最保险的方法。我安慰自己说:“这家伙今天这么倒霉撒个尿都会遇到我们两个瘟神,说明他运气本身就不好,出去赌钱也只会赔光。我们这是在帮他。”

在我用手刀在男人后颈狠狠砸了一下把他弄晕以后,阿三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他掏出了那个人的钱包,把他的身份证拿出来看,还顺走人家200多元现金。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不过阿三总算给人家留了20元钱。

我把男人的裤子脱了(我重申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此刻没有任何图谋不轨),把他摆到一个正常拉屎的姿势,腰靠到后面的水缸上。阿三兴奋地对我说:“这个人也是佛罗里达州的。然后我用他手机卫星定位了一下。你猜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最讨厌这种“你猜呀”的游戏了,一把抢过来看,我们竟然是在南佛州好莱坞的Hard Rock!我们回家了!

现在不能得意忘形,我们依然身在虎穴,一个恶魔的巢穴要是在佛州的话,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在里面耗太久不行,我和阿三正了一下衣冠以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知道我们是在佛州以后,这下就好办了,随便打个优步都可以回家。但这个酒店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们想尽可能地搞清楚。阿三说我们两个亚裔在这里来回晃,要是安保人员或者赌少都是恶魔的人,我们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我想想也是,那我们就先找个老虎机坐下来,看看情况吧。说不定我们在得州启动那个传送阵的时候,恶魔那边就已经知道了。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设。

我们在靠近棋牌桌和吧台的一台老虎机前坐了下来。机器上玩的是随机出现的图案,如果有相同图案可以连成一线就是中奖,而按照投注金额的大小还可以有横线斜线和波浪线各种连线,每个中奖图案的赔付率也不一样。联机机器上面的奖池今天积压得还挺高的,有1万多美元,说不定今天这一排哪部机器就会有奖送出。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玩一把吧。阿三摩拳擦掌,投了一张面值20元的美钞进去。“大哥,不要那么兴奋好不好,好歹我们也是过来工作的。”

“我知道我知道。”阿三已经把注押到最大,开始两眼放光了。在他按下键以后,屏幕开始飞转,然后从左到右依次慢慢停下,下注3元,中了两个樱桃,还有一个可以当任意图案的Wild(狂野)标志,赢了一元五。继续按了几下以后,20美元只剩下了个位数。时间过了还不到1分钟。基本上隔次都可以中个小奖,但根本填不上下注的金额。没关系,反正玩玩,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

就在本金还剩5元多,再按两下就输精光的时候,阿三还在迷信地念念叨叨搓手作法时,我一把拍在了按钮上,屏幕开始继续转。“行啦,赶紧完了我们要工作了。”

阿三跺着脚懊恼地说我破坏他中大奖的机会了。就在此时,无心插柳柳成荫,机器陆续发出了“噔、噔、噔”,屏幕上出现了三个Bonus(奖励)的图案,还有一个Platinum(铂金)的图案。我连忙抬头去看大奖中奖规则。

只见在奖池下面写着:凡出现10个Platinum图案,奖池奖金全数拿走,9个……一直到3个,奖金依次递减。而中了3个或以上Bonus图案的,则可以抽奖决定赔付率倍数和免费转轮次数。

这时,屏幕上弹出了一堆卡牌的背面,抽中3个一样的,就会成为我的赔付率倍数和免费转轮次数。我让手痒不已的阿三去点。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共翻了5张牌,翻出了10次免费,每次是2倍的赔付率。紧接着,机器开始自己免费用最大下注转了10次,把每一轮的奖金都累积了起来。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我居然中了4个Platinum图案,也就是300多美元的奖金!爽翻天了。我可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把这些钱再折进去,赶紧按了取票,一张录了数据的纸票从机器里吐了出来。

我赶紧把阿三从座位上拉走了,这赌徒在机器面前多坐1分钟,钱包都会受到威胁。他愤愤不平地跟在后面嘟囔:“刚刚那是我给你铺好了路,要是你让我回去多玩一会,保不准那奖池里所有钱都是咱们的了。”

“行行行,你就嘚瑟吧。你居然还以为一个出过奖的机器,今晚还会出奖,你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图样图森破,意为太年轻头脑太简单)。”

我拿着票到了赌场特有的ATM柜员机前,把票放进去换成了现钞,多出的零头用纸票的形式又吐了出来。这些票可以在赌场任意机器投进去直接下注的,但像我这种土豪,自然就是……把票都撕烂了。我拿了张20美元给阿三,让他把钱给人家还回去,我们已经拿人家的钱中奖了,也够了。做人要厚道。

阿三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走进了男厕里。不一会,阿三有点慌张地快步走了回来,小声对我说:“钱已经还回去了,但是那男人动了一下,感觉好像快要醒过来了。我怕他会认得咱们俩,我们还是赶紧消失吧。”

“我们先到外面去,试着往米拉的号码拨过去看看,然后再说。”我想了想,单凭我们两个闯进恶魔巢穴,如果这里真的是的话,我们连毛都不算一根,有个天使后援团就不一样了。没有天使也行,来个折翼天使后援团也凑合。

我们回到步行街,然后随便选了一条后巷走进去。阿三守在外面,我站在里面,拿着手机拨通了电话。今天运气实在不错,随便按个老虎机又能中奖,随便抢个手机都是没有密码直接滑动解锁的。

我的心开始加速,因为,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了清脆的男音:“Who is it?(你是谁?)”

有点熟悉的美式英语,可能是我已经太久没听见米拉的声音了,我差点惊呼出“米拉”的名字来。我尽可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问:“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错了,这是我一个叫‘米拉’的朋友的电话,请问你认识他吗?”

“很抱歉,我不认识……”他说。为了以防他把电话挂掉,我在他把话说完之前打断了他。我带着祈求的语气继续问:“那请问你会不会恰巧认识身在纽约的,叫缇娜、沃特或者吴的朋友?”

“朋友,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可能有急事,但我是住在密苏里州春田市的。希望你的问题会迎刃而解,再见。”他礼貌地挂断了电话。果然还是失败了啊。我又看了看我们自己的手机,还是老样子。背电话号码,也是一项必备的生活技能啊。

没办法了。我把手机放在衣服上把自己的指纹全部擦掉,打算就放在巷子里的地上算了。阿三刚刚把人家的钱顺走时眼都没眨一下,这下子却又装起圣人来。他还要把手机还到赌场的失物招领处,我也是服了。不过我还是跟着他去了,反正我的指纹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就在我们从巷子里回到大街上的当口,我无意中的一瞥,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我们在得州见到的最后的吸血鬼,那对母女。她们也随着那个高脚碗被送到佛州这里来了?

小怀特和他妻子也是在佛州的,他妻子也是在家门口受到吸血鬼袭击成了他们的一员。之前的附身妖、北迈的恶魔教堂,西锁岛的第一道启示……这林林总总的东西,都在预示着佛州即将会成为旋涡的中心吗?

我让阿三别做好人了。一个被抢了手机的人是不会到失物招领处去找的。他“哦”了一声,觉得有道理,就在露天餐厅的一个空桌上把手机放下了,然后和我一起尾随那对母女吸血鬼。

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是最好掩盖踪迹的,她们也是训练有素,见到这么多鲜活温热的“猎物”都无动于衷地往前走。如果不是触碰到她们,或者把她们惹毛,走在街上人们也都会以为那只是一对普通的母女。

她们沿着步行街朝着远离赌场的方向走去。穿过停车场的时候我和阿三是最容易暴露的。但她们看样子像是在赶路,行色匆匆地只管往前赶,也没注意自己已经被跟踪了。

只见她们穿过停车场以后,来到外面一个小小的商店群,那里面有一间我之前听朋友推荐过的海军俱乐部扒房,听说那里的牛肋扒是超一流水准的,专门伺候找夜宵吃的赌徒。现在还不是特别晚,商店还没到最繁忙的时段。话说我和阿三也已经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是现在我们两个居然都不感觉饿。

那对母女绕到了商店群的后面,紧接着就消失在视野里了。我和阿三点点头,然后穿过了马路,来到了那几个紧挨的商店前,依着跟她们同样的路线,我们也绕到了后巷。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硬石赌场很大的招牌,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霓虹吉他正在大道上闪着橙红和白色的灯光。

一般商店的后巷都是堆放垃圾,装卸货或者员工停车的地方。就在我们转进去以后,发现居然还男男女女站着不少人,少说也有近10个,把我们吓了一跳。

那些人里,有半数以上是黑人,有几个穿深色衣服的站在黑夜里我几乎看不见他们。这些人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讲电话,有的就站在建筑旁聊天。

本来我和阿三第一反应是敌人有埋伏,都把手往自己放刀的地方上靠,准备干一场恶战。可是他们就只是在我出现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倒是两个站在那排店后的男人对我们来了兴趣,高兴地大喊:“哟,我们的岛国男孩都找到这里来了。嘿兄弟,你们是来找乐子的吧?来啊,赶紧请进。”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络腮男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他摆摆手笑着说:“哎呀,约翰,没事啦,你看这两个满脸兴奋骚动的年轻人像是警察吗?来,年轻人,快过来。要买些Stuff(货)吗?”

走近了我才看到他们原来是两个门卫,就守在一个地下室入口处。美国不少城市的地下室出入口都是在主建筑外面的(通常是后面),是一个开两边的金属门。此刻我看到的金属门里是一条白色往下延伸的楼梯,魅蓝和紫红色的灯光映在楼梯上,里面传来一些人群的嘈杂声和重金属音乐的鼓点声。

对于那个男人,我自然知道他说的“货”是指什么。在服务业管理这个专业打滚,我好歹养成了一些专业素养,这也是分境界的。让人愉悦的拒绝方式就是用其他语句代替直接说“不”,高超的骂人方式是不带脏字,而且让被骂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女生遇到色狼这样的特殊状况例外。我对那个哥们说:“行,我先进去看看,等一下有需要就找你。”

他笑得眼睛都不见了,连声道:“好好,进去慢慢玩。”因为我们刚刚赢了钱,身上也没多少散钱,就给了他们一人10元,他们把门拉开,让我们走了进去,然后把门重新又关上了。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偷偷摸摸进来这些地下酒吧。在门口就有毒品交易,那这里面见不得光的交易肯定一抓一大把。我估计,这多半还对未成年人秘密开放。你看看,这资本主义是多么的腐朽。

难道那对母女也是进了这个地下俱乐部?要是那个小女孩这么小都能进来,那么这里,很可能也是一个吸血鬼的据点。

这地下室足足有两三百平方米,里面居然已经基本上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青年男女,果然,很多一看就是毛都没长齐的。比基尼,丁字裤,热裤短裙还有已经褪下一半的男装牛仔裤,躺倒在地上的Timberland(添柏岚)皮靴,酒精的味道,廉价香水以及汗液体液的味道(我怎么还闻到了奶味和淡血腥味)。有人叫喊,有人在我耳边不远的地方喘着粗气,有人扯着嗓子在吼歌,身边的人拍手附和。在前方最远处的地方戴着骷髅耳机的DJ在陶醉地打碟,身体摇摆得很有节奏。

我和阿三很快就游走到了人群当中,而且好几次差点被冲开,他想上来拉我的手,被我赶紧拍开了。有个在蓝色灯光下看不清发色的女生向我游来,没错,是用游的,她挪动着那个像波浪般的细腰,胸前的蝴蝶结有意无意地从我的肚脐往上扫着。出于礼貌,我附和着她左右晃了两晃。她画着浓厚眼影的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手掌就隔着裤子贴在了我的敏感部位上。

那感觉就像是过电一般,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虽然我也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而且还是给了钱进来的,但我打心底觉得这不好。再怎么胡来的人也得有个底线,比如说绝对不能染指未成年人。

我轻巧地避开了她。和阿三继续在四周人挤人地去看别的面孔。大部分人都处在陶醉的状态之中。忽然之间,DJ把重金属的音量调小了很多,他举着麦克风大喊:“血红之夜就要来了,大家尽情浴血狂欢吧!”,四处的音响传来了各种笑声的特效,音乐再次响了起来。

这时候,在我们几乎可以触手可摸的天花板上,各个烟雾报警喷水装置往外喷溅出鲜红色的液体,是人的鲜血!我马上警惕地知道,这里面正在随着鼓点灯光像鸭子一样扭动的人群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吸血鬼!然而那些无辜的青少年还一无所知,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好玩新奇的派对。我放开喉咙开始朝他们吼,可是鼓点和音乐把我的声音冲得无影无踪,就连身旁几个小刺头,都以为我只是喝高了或者玩嗨了,看了我一眼以后就又回到他们的世界中去了。

我看到已经有吸血鬼开始行动了,他们抓着眼前的人,马上就张口咬了上去,人群从狂欢变成了惊慌,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很多人开始朝着出入口蜂拥而去。在DJ台的后面还有一扇门,人们见到门,以为见到了生机,也开始朝DJ台冲上去,场面瞬时大乱,然而聒噪的音乐还在继续着。

那扇门里,又冲出了几个欣喜若狂的吸血鬼,张着口开始朝迎上来的猎物撕咬过去。我似乎看到那对母女在门后闪现了一下,然后又不见了。她们没有出来“进餐。”至于我们脚踩的地面,快速向四面墙退去,地下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坚固的巨大滤网,从头顶喷射出的血液,还有从无辜受害者身上留出来的鲜血,都往下流去,定神一看,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网,正在给这场吸血鬼盛宴打包。

到了这个地步,作为驱魔人的我们已经不能不管了。我们抽出随身带的小刀,开始往出口发起了冲锋,如果我们足够努力,说不定还能救出一小部分人。

就在我和阿三在混战中被渐渐分开,我已经毙掉了两个吸血鬼以后,我的后背似乎受了一下重击。然后我的脖子上有了一种酥麻的感觉。我眼前的世界开始变黑,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一如当日在纽约的哈得逊河底一样。

然后,我失去了我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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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重新收录了作者创作二十多年来发表过的影响较大的中短篇小说,如,获过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的《厨房》,连续五届获过《小说月报》大众评选“百花奖”的《狗日的足球》《遭遇爱情》《早安,北京》《午夜广场最后的探戈》《通天河》,获得《小说选刊》及《中国作家》奖的《鸟粪》《一条名叫人剩的狗》等。
  • 奇术与魔术

    奇术与魔术

    「魔力」——生命降临世间伴生的一种能量,同时也是大自然最高的恩赐!经过严苛的学习和锻炼,可以产生各种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因此也诞生了两个伟大的职业:「奇术师」与「魔术师」……书友交流群:298732986
  • 网游之大神豪系统

    网游之大神豪系统

    这又是一个开挂的少年……无限金币,妈妈再也不为我没钱买装备而担心了。无限王者勋章,时装、宠物、品级调整器,想买啥买啥。无限灵魂币,灵魂不够强,属性不够壮,来吧,500灵魂币一次的锻体,一天三次,强到没朋友。游戏里玩得不爽?没关系,这款游戏金币与现实流通,现实中,咱也是神豪一枚!
  • 中国经济猜想

    中国经济猜想

    不管是以此前的政治格局来划分,还是以现在的经济实力来划分,中国的经济实力已经构成了世界上一极,十数亿人创造力的爆发,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没有人敢于忽视这种结果,也没有人敢于无视由此而引领的未来。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中国的经济变革是一场在特定时期,特定背景下,由数方力量同时下场参与的大博弈,由此必然存在着它的残酷性与天然的不公平性,也许只有对过去做出充分解读,我们才可能透过重重迷雾,猜想出未来深处内存在着的各种可能。
  • 我把异世界做成了游戏

    我把异世界做成了游戏

    一个自称恐惧魔女塔塔露的萝莉,突然开传送门闯入了宁缺家中。为了教化这个有严重灭世倾向的魔女,宁缺将其收留,并且以自己的方式,开始解决因她而引起的异世界入侵的麻烦。自此,一款以魔女幻境为基础制作的惊悚类网游问世。在让无数玩家受苦,收集他们散发的恐惧圈养魔女的同时,宁缺顺带也让那些企图侵略地球的异乡人明白了一个道理。犯我地球者,虽远必诛!
  • 冰樱泪

    冰樱泪

    叶樱本是农村的姑娘,考入“冰雪”而来到大城市。农村的女汉子,来到城里的种种生活,结交到的种种朋友,未来的生活。却不再叶樱的思考之中。
  • 冒牌弟弟赖上门

    冒牌弟弟赖上门

    自从刮到他的豪车,欧阳惠香顿时感觉这个男人无处不在,要么出现在宴会上帮她解围,要么突然出现在她的校园里,就连她离家出走到千里之外都能无意间碰到他,而且瞬间就被受伤失忆的他给赖上了。“邱天启,你要不要脸,明明比我大,还装我弟弟,还装五岁心智的小孩?”“老婆,脸有什么好要的,我只要你!”整个天和帝国的人都知道,他们那冷酷无情、嗜血成性的BOSS遇上欧阳二小姐会瞬间变身,这不,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就是!
  • 蚍蜉(中篇小说)

    蚍蜉(中篇小说)

    小武练了十年的长跑这项运动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那把西瓜刀裹挟着风声劈头砍来时,他下意识地歪了一下脑袋。他正庆幸保住了脑袋,第二刀落在他的肩上。他用手一摸,昏黄的路灯下,血呈黑色。小武转身就跑,惊恐的路人纷纷闪开,他像一个石头投入了水里,水花四溅,耳旁风声呼啸,身后的脚步声乱了节奏。小武跑过了三条街,终于甩掉了后面那个提刀追他的小贩。他像条夏天的狗,张着嘴,吐着舌头,累趴在了路边。肩上一阵剧痛,之前他以为是汗的东西,其实全是血。小武脱下衣服,缠住伤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马上给老子滚回来”刘队在电话里咆哮。
  • 异世汉辉

    异世汉辉

    我们因文化而独特,因精神而伟大,因传承而不朽。薪火相承永不熄灭。
  • 觅神诀

    觅神诀

    英雄我来当,狗熊你来做。这个时代百废待兴,我将是天选之子,唯一的救世主,而你不过是我踏上征途的一颗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