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崖巅的寺内,此刻,除了邢柏还在医院里,剩下的人此刻整整齐齐的站在齐须面前。
“师父”所有人一致弯腰鞠躬。
“跪”
闻言,没有抗议,没有疑惑,所有人扑通一声都跪在地上,挺直了腰低着头不敢说话。
齐须至始至终都没有望向他们,他走了出去,站在临云崖巅,那是与天接壤的地方,那是离云层最近的地方,他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久久都不曾动弹。
临云客的使命就是保护苏清繁,他们不问为什么,他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完成任务。
手术室内,苏清繁还没有苏醒,因为还没有转出重症监护室,所以很多人的探望就被拒之门外。按苏行想,就算转出了重症监护室,探望的人也见不到人的,因为他们本就虚情假意,他们探望的目的就不单纯,大小姐最讨厌虚伪的人。
现在的三层手术室南边已经被隔绝了,那里全都是保镖,甚至,在暗处,还有持枪的守卫。大小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的处境很尴尬,而苏清繁出事那天负责保护的保镖一瞬间都不见了人影,苏家派出了护卫队在病房附近。
叶圣西也在叶妈妈的劝说下回去洗澡换衣服了,此刻的病房很安静。清晨的阳光刺破天际,连下了两天的雨,空气非常清新,病房的窗边有一棵树,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窗台上,苏清繁就那样睡在床上,睡在一片光辉中。
叶圣西回家简单的吃了饭洗了澡换个衣服就来了,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他要陪着她,他要她睁开眼就能看见他。叶妈妈知道拦不住,也不想拦,只叮嘱他开车慢点。清繁醒了给她打个电话。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干,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她皮肤此刻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觉得他都快看得清她的血管了,很庆幸,那些血液还在流动。
她的睫毛很长,尤其这样睡着,她睡觉很安静,没有平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排斥感,她的嘴巴有些干,他拿水润了润。他想,书上说的是对的,喜欢一个人,觉得她哪里都是好的,他现在看着苏清繁,觉得她哪里都很可爱,就连翘起的头发丝都是可爱的。
他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她了,自13岁那年走后,他并没有和她有太多联系,几乎可以说没有。没有人知道他对自己有多狠,他发现自己太弱了,他要变强,这样才能保护她,这些年他近乎是摧残式的学习,工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让你想要拼尽全力去爱,去守护,哪怕赴汤蹈火,哪怕付出生命。他只知道,10岁时的那场遇见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是他一生光明的开端。
那年灼烈的太阳不仅烫伤了女孩的皮肤,也烫伤了他的心,从此他的心有了一个大窟窿,只有苏清繁能将它填满。
他慢慢的探过身去,在晨光中向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那么虔诚,那么忠贞。
走到门口的苏与长正准备进去,隔着玻璃窗看到这副场景,微微笑了笑,他微微的歪着头,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个画面,然后转头走了。
‘清繁,如果你醒来,你一定要拿个无底袋,有人要给你满满的爱。你一定要笑纳。’
苏氏企业名下的一个娱乐场所内,有一个台球厅,这个台球厅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一般,外面热火朝天,里面却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的苏行完全是另一个人,他穿着一身西服,带上了他的白手套,作为一个管家,白手套是必须要带的,可是清繁不喜欢,所以在她面前能不带他就不带,虽然他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拿着台球杆倚在桌子旁用巧粉慢慢的摩擦。
“秦总这日子过得很欢快啊”他盯着台球杆的眼睛捎带着瞟了他一眼,只那一眼,秦原觉得他仿佛和看死人一样,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苏清繁那天在会议室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他努力的想扯出一个笑,,但是他的肌肉告诉他他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哭。
“行总,我这就……就是来视……视察一下情况。”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行总是公司人对苏行的称呼,因为苏清繁是苏家的继承人,自然不能抢了她的称号。
“行了,废话也别多说了,交代一下你背后的人吧。”苏行突然弯腰,将球杆对准白球一杆打去,球杆和球撞击的清脆声让秦原有一种想尿裤子的冲动,他只觉得抵着他后脑勺的那把枪越来越清晰了,他清楚的感觉到枪身的金属质感,凉的他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行总,哪有什么背后的人啊,大小姐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是任智…对,是任智那老家伙干的,他算计我。”他越来越激动,都快手脚并用了。
苏行嘲讽的笑了一声,那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死亡的哨声,他甚至能预感到子弹穿出枪膛,急速发射,将他脑袋崩裂的感觉。
突然,他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肌肉强烈抽搐,他感觉腿部传来了一种灼烧感,疼得他只想大叫,可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嘴,按住了他的身体,疼痛使他不顾一切,他愤怒的挣扎。
“任智?你以为你都能供了他,他就不会供了你?还是你觉得我办事效率太低,到现在还让任智逍遥法外?”苏行围着球桌转了一圈,他坐在了球桌上,拿球杆戳着秦原的脸,
“背后那些人给了你什么好处,最多不过就是威胁你的家人,你以为…这样的事我不会干吗?他。”他慢慢的蹲了下来,“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会不择手段达到我的目的。”
苏行有绝对的自信,秦原这种人没有信仰,没有底线,唯独一点,特别顾家,特别爱他妈,所以没有什么能让他甘愿为他们做事,只有一点,不是为钱,只是为命。
闻言,秦原突然不再挣扎,他闭上了眼,“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别杀我妈。”
苏行站了起来,居高俯视着他,挥了挥手,旁边的人利落的收拾好一切,秦原听着他皮鞋一步一步,铿锵有力的“噔噔”声,他都快忘了这家伙是那男人的儿子了,他在苏清繁背后太久了,久的秦原都快忘了他也有锋芒,他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了。
“多派些人,务必保证他安全,另外,搜一下他家。”苏行边走边对旁边的下属说。而后上车“去医院。”话音刚落,车子便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苏清繁躺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醒过来,只是由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邢柏说她恢复的很好,虽然没有醒,可是身体机能都在恢复,那些车祸留下的伤口都在愈合,就像一棵刚刚经历了寒冬正在破土而发的小嫩芽,至于她什么时候醒,邢柏也不能确定。
他抽空回了一趟临云崖,在师父的书房里他待了很久,出来以后,苏与长发现,他们十个感觉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但是仔细斟酌时,又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觉得他们身上的气质改变了,不在那么刻板了。这样的变化叶圣西当然也注意到了,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每天公司,家,医院三点一线。有时甚至不回家。
还是清朗的一个早晨,林润来到了病房内,78岁的老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手里拿着一根拐棍,老爷子眉目浓黑,身材挺拔,虽然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迹,还是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俊朗的男子。
苏清繁只知道林爷爷是和爷爷一起创建的集团,当然,爷爷占大多数股份,但现在,那些股份正在慢慢的转移到她手中,自爷爷出事以后,公司总的坐阵人就变成了林爷爷,而三哥方映之管理的是苏氏企业名下最重要的一家公司―繁星集团。林爷爷一生无伴,无儿无女,对苏清繁也甚是疼爱。若不是他的存在,恐怕苏清繁到现在也还是流离失所。
自苏清繁出事以后,老爷子从国外专门飞回来,但是却没有来看苏清繁,他害怕,他不敢看。他老友苏云盛已经变成了那样,如果清繁再…那么他也无脸见云盛了。所以自回来起,他每天都去探望苏云盛,照料他。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想,云盛一定也想看看孙女,既然他不能来,我就替他来了。
他慢慢的推开房门,示意助理站在门外,光是看着她躺在那,叶润便觉心酸,这女娃自出生起命就不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清繁呐,抱歉啊,林爷爷今天才来看你,爷爷许久未见你了,你都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大小姐了,你爷爷一定也甚是想你,我今天刚刚去看了你爷爷,他很好,不知是不是感应他的孙女出了事,昨天我看见他手动了动,我就想来和你说说,19年了,你们虽然从未说过话,可是血缘在这里啊,他一定也非常的心疼你。”
“清繁,别再睡了,起来吧,做点你想做的事,开开心心的,我知道以往的19年是你的噩梦,但是希望你醒来后的余生都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