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匆匆而过,这一日,顾薇像往常一般端着装有洗好衣物的木盆走进院子。
跨过门槛,一道身影长身立于院子中央,映入了顾薇的眼帘。
他似乎已然等待许久……
夏黎牵着马,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神平静。
“你…要走了吗?”
顾薇轻声问道,夏黎点头,顾薇眼帘微垂,有些许的无措。
她虽不知夏黎的来历,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晓,但这两月的相处,其间种种经历令她在不知不觉中对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份莫名的、连她自己也还未察觉到的依靠。
这一份羁绊,在她得知自己父亲顾大海的死讯之后变得愈加深沉。
她轻咬嘴唇,不舍、失落、害怕涌上心头,却只能故作平静。
顾薇嘴唇微动了一下,似有话要说,然而当她抬头望向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忽然语塞了。
既非相识,何以挽留?
只是这天地浩荡,哪怕身处这居住十数年的水云村中,但一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离开后的景象……
那种遗留原地只剩孤苦无助的滋味她已能想象……
夏黎静静地看着顾薇,他耐心等待着,等待着她想好要说的话。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踌躇许久,她终是小心翼翼问道……
……
一声嘶鸣,水云村中有人惊觉动静走出门外,遥遥望去,却见尘土飞扬间两人一马奔走于群山之间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
十数日的赶路,到了此刻,眼见着沙地之上的绿意多了起来,夏黎知道,自己就快要走出这片大漠了。
他的目光遥遥望向天际,天边落日泛着不刺眼的深红之色。
“他们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夏黎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距离那场沙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按夏黎所想,如不出意外赵楷三人想必已出这大漠一月有余。
若是赶到之时他们已经完成义父交予的任务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回到漠城抑或者……
权当那个令盗匪胆颤的刀客就此葬身于那场沙暴之中?
夏黎心头思绪万千,他早已厌倦了那种穿梭于刀光血影间的生活,只是他的命都是义父给的,哪怕内心深处再厌恶也不曾表露。
而这一次……
“你看!那有户人家。”
顾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黎抽离思绪,抬眼望去,却见视野之中竟似有一间客栈。
此时天已近黄昏,正需找个地方落脚,夏黎向着怀中摸索了一阵,还有些残存的银两,而当他摸索银两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物件……
他忽然愣住了……
她看过这布包中的东西吗?
夏黎开始回想起来,自己昏迷了两次,期间这布包都是被顾薇与自己的衣物堆放在了一块。
这两月的相处,夏黎知道顾薇断不会私自窥视他人物件,即便她见过这盒中之物,以此物的珍贵也断不会将之与那些沾满血渍的衣物放在一块。
夏黎心中稍定,随后向着前边的客栈望了过去。
来到酒家之时,天色已有些昏暗,这十数日奔波风餐露宿,夏黎已能察觉到顾薇身上的疲倦,此时正好休憩一番。
“咳!”
夏黎停下马,轻咳了一声,顾薇会意,松开了紧抓着夏黎腰间两侧衣物的手。
顾薇刚一松手,夏黎便自腰间拿出一条布带,顾薇擒着布带缓缓下了马,等到顾薇双脚落地,夏黎这才一跃而下。
刚走入店中,夏黎便发觉店中空空荡荡冷清非常,桌椅之上更是沉淀了一层厚重灰尘,看去已然许久无人光顾。
夏黎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后径直带着顾薇向着酒家前台走去。
还未至柜台前,阵阵轻微鼾声已自耳边传来,夏黎靠近柜台,却见柜台之上趴着一名衣着艳丽、头顶大红花的胖妇,此刻似乎正遨游于梦乡之中……
夏黎敲了敲柜台……
“嗯!谁啊?扰人清梦!”
胖妇不耐烦地抬起了头,一张硕大如饼的大脸顿时映入顾薇眼帘,顾薇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脸,一时有些惊秫,下意识地向着夏黎身后方向挪了挪脚步。
胖妇伸了个懒腰、擦拭了一下眼睛,待看清了夏黎、顾薇二人的面容……
“啊!来客啦!”
胖妇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顺子!顺子!快出来招待客人啦!”
妇人大声喊道,在听到伙房传来动静后,胖妇便回过头望向了台前的二人。
“二位,想吃些什么啊?”
夏黎将目光投向顾薇,顾薇看去有些忸怩,她在水云村生活了十数年从未出过远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客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夏黎见此微抿了一下嘴唇,随后用手指了指妇人身后的木牌。
胖妇怔了一下,心道此人不会说话莫不是个哑巴?
只是心中这般想着,胖妇脸上笑意却始终不减,对于夏黎的动作更是心领神会,不多时便记下夏黎所点的菜肴。
“一斤卤牛肉,一碟青菜……”
点完菜后,一人从帘后窜出,却见此人身形高瘦,着一身灰色衣裳,肩上披着一条长长的布帕,正是这店中的小二顺子。
“二位请稍等!店中许久无人光临,已积攒了一层灰尘,待我打理一番二位再请就座。”
眼见着顾薇与夏黎要入座,顺子连忙扯下肩头的布帕一边笑说着一边照着一处靠墙的桌面清理起来……
“这处地方最是安静且不染风沙,两位客官请坐,稍后菜就上来了。”
夏黎点点头,随后带着顾薇坐了下来,在静默中等待了些许时间,那胖妇忽地起身来顾薇身前,道:“我这虎门客栈可是难得来回客人,你夫妻二人可是刚从大漠之中出来?”
“嗯……”
顾薇怯生生道,随后她又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我相公。”
那胖妇人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哦!原来是兄妹啊!”
顾薇微抿嘴唇,轻轻道了声:“也不是。”
胖妇人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但随后还是笑道:“这样啊,我看这位小哥一表人才,哪位女子若是嫁与他,那可是不小的福分哦!”
说着,胖妇便忍不住向着夏黎望了过去,眼中似有别样意味,而夏黎一直冷冷地坐在那,仿佛什么也没察觉到……
正此时,顺子掀起帘布端着一碟卤牛肉走了过来。
“来!客官,您要的卤牛肉!”
顺子将菜饭端至桌上,一股诱人的香味顿时自盘中飘散而出,顾薇不禁暗咽了一下喉咙,这几日她与夏黎吃的都是些干瘪难咽的馍饼,颓一看见这般菜肴自是难以抵挡。但顾薇还是先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夏黎,见他夹起了一大片牛肉放入嘴中咀嚼,顾薇这才拿起筷子向着那盘卤牛肉夹了过去……
那胖妇见二人咽下食物,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
“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
胖妇轻笑一声,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柜台旁,帘布被缓缓打开,顺子悄声来到胖妇跟前,二人远远地望着正在用餐的夏黎与顾薇……
“待会那女的你带下去,虽然土里土气的,身段倒是不错,而且应该还是个雏,倒也能卖个好价钱,至于那男的……”
说到这,那胖妇人脸上露出了些许莫名意味的笑容,道:“等下把他带到我的厢房,待我享用一番后你再拖下去让老周宰了。”
说到这,胖妇眼中现出了惋惜之色,道:“虽然这小伙长的俊俏,但现在店里都用上真牛肉了,可不便宜!”
顺子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直直望向那吃得津津有味的顾薇,胖妇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向着他的后脑勺重重地敲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低声道:“可别坏事,被你糟蹋了那几十上百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顺子连忙点头,随后二人便微眯着眼静静地盯着饭桌上正吃着饭的两人。
过了盏茶功夫,顾薇忽觉头有些昏沉,还不待反应过来,顾薇便趴倒在了桌面之上。而一旁的夏黎在使劲地摇晃了一下头颅后也与顾薇一般躺倒在了木桌之上。
“哈!”
胖妇人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扶了扶头上的那朵大红花,得意地向着夏黎走了过去……
“嘿嘿!小相公,我来啦!”
胖妇人来到夏黎身前,一只白花花的大手向着夏黎抓了过去……
“啪!”
“哼!”
胖妇闷哼一身,身形暴退,却见白花花的手臂之上现出了一片淤青之色,胖妇臃肿的脸上顿时现出狰狞凝重之色,而至此时,两道身影闪身来到了胖妇身侧。
顺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刀,而另一人名叫老周,手中却是拿着一把切肉用的菜刀。
三人站成一排,目光警惕地盯着夏黎,一时竟都未上前……
“你们若是现在离开,刚才的事便一笔勾销。”
“我……不想杀人!”
夏黎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浸人寒意幽幽传出,胖妇与老周面色凝重,而那顺子则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可惜开店到现在,老子可还没做过赔本买卖!”
说罢,顺子持刀向着夏黎直刺而去,夏黎目光微凝。
“嗯?”
顺子还未杀至身前,夏黎突觉脚下一空,转眼间便掉入了陷阱之中。
“哈哈!老娘在这黄风岭经营数十年,什么高手没见过!”
顿了顿,胖妇人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多俊俏的小伙?可惜现在已经是一摊肉泥了。”
顿了顿,胖妇人望向手拿菜刀的老周,道:“待会把他捞上来的时候可得好好洗洗,肉要切细点,这样才能一消我心头之恨!”
一旁的老周点点头,随后向着坑洞走了过去……
“呼!”
老周堪堪走近洞口,一个黑影忽自坑洞中暴起,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那胖妇与顺子便是发现老周轰然间倒下了。
“怎么可能?”
顺子眼中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一旁的胖妇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去思索这些,低声道了句“糟糕”便拖着肥硕的身子跑出了客栈。
顺子见胖妇拔腿就跑,心中顿时退意横生,亦就近破窗而逃……
“嗤!”
暗青色的匕首自后背插入心脏,顺子睁大了眼睛直直躺倒在地……
夏黎自顺子后背拔出匕首,望着胖妇已经略为远去的身影,紧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
回到客栈,抹去了匕首上的泥土并将之收入袖口,夏黎望了一眼兀自昏迷在地的顾薇,忽然怔住了……
这十数日里,无论是骑马时将手撑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亦或者拉着布带下马,顾薇始终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夏黎明白,这个女人平日里虽不事打扮、一番跋山涉水更显灰头土脸,但她性子中却带着一股异于常人的清奇。
思索片刻,夏黎决定去客栈中找寻些被褥让顾薇就地宿眠一夜。
掀开布帘,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夏黎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堆柴火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
将柴火拉至一旁……
“咕噜!”
一颗森白的人头骨滚落至夏黎脚边……
夏黎定睛一看,却见这柴火后边竟全是人头骨,一眼望去有十数颗之多……
夏黎微微咬牙,不想这虎门客栈竟做的如此勾当,他忽然后悔自己手软放过那胖妇,只是真要夜宿此处,若顾薇半夜醒来望见诸番可怕景象……
思绪一番,夏黎寻了些被褥重又回到客栈大堂之中。
将顾薇轻轻抱起放入被褥,夏黎随后便一把将顾薇与被褥一道抱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
“呼……”
阵阵寒风袭来,如刀如刺,夏黎裹挟着顾薇上了马,随后勒转马头向着漆黑一片的西南方奔去……
……
南昌府,古名洪都,其繁盛程度虽不及长安,但因其地属江南气候宜人,山水景色之秀丽却是长安所不及。
宽阔的道路上,人群熙攘,夏黎牵着马走在平整的道路上,顾薇则坐在马背之上。许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繁华之地,顾薇的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只是行人看向二人的目光却更是好奇。
二人一路之上并未怎么更换行头,夏黎着一身有些破烂的黑衣,而顾薇的衣袍虽然较之夏黎干净不少,却是穿着自水云村带出来的黄褐色衣袍,其样式较之江南人的着衣风格大是不同,故此不时有人向二人投来异样眼光。
有人掩嘴嗤笑,有人躲闪不及,夏黎看了看身后的顾薇,却见她只带着些许怯意有些好奇地张望着,对于行人的目光倒是并未有太多理会。
见此,夏黎心中稍定,随后他回转头,悄悄伸手向着自己的怀间摸了过去。
过了一会,将手伸出,夏黎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起来。
这四十多日的跋山涉水,身上本已不多的银两到了此刻已然到了抓襟见肘的地步……
就在夏黎陷入某种从未有过的愁苦思绪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了阵阵惊呼之声,夏黎微微抬头,却见一白袍少年骑着一匹白马自人群中飞奔而来,而其身后紧随着一群家丁,阵仗看去颇为不小。
“都让开,别挡着小爷去滕王阁!”
路人听此纷纷避之不及,人群中有着微不可闻的抱怨之声,却鲜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显然他们并不愿得罪这白袍少年……
白袍少年挥舞着马鞭,一路无阻,意气风发间却是发现前边两人一马缓慢行走于街道中间竟无丝毫躲闪之意。
白袍少年见此眼中登时掠过一丝寒意……
“都给我让让!谁要是耽误我时间,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夏黎目沉似水,一股杀意自心中缓缓升起……
白袍少年兀自还在马背之上呵斥着,见前边两人一马仍是没有退避,心中顿时怒意横生,却是一鞭抽在了马背之上。
马儿一声嘶鸣,势头又快了几分。
“看你躲不躲!”
白袍少年冷眼看着前边的两人一马。
眼见着越来越近,顾薇眼中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
“呜……”
一声嘶鸣,在离夏黎身前一丈之距,那匹冲来的白马忽地一跃而起,白袍少年吓了一跳,这白马竟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一般。
白袍少年连忙纵身自马身上一跃而下,而那匹白马则在失去主人控制后转头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人群以白袍少年为中心慢慢围了过来,见他身形狼狈,不少人眼神中隐隐有着讥诮之色,白袍少年何时忍受过那种眼神,当下将马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随后转眼望向了夏黎。
夏黎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前行进,堪堪路过白袍少年,只听得一声叱喝声传来。
“站住!”
白袍少年大声喊道,话音刚落,家丁们瞬间便冲了上来将这两人一马团团围住,夏黎停顿了一下脚步,随即继续向着道路的前方走去。
最近的两名家丁见夏黎竟丝毫不理会自家少爷的命令,当下便拔出了腰间的木棍指向夏黎,粗声呵斥道:“聋子吗?我家少爷让你站住,没听见?”
“啪!”
木棍应声而断,一名家丁倒地呻吟不起,另一家丁见此怔了一下,随后面露凶狠之色。
“乡巴佬!这南昌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说罢,一棍向着夏黎挥了过去……
夏黎接住木棍,家丁顿时愣住了,他想要将木棍拔出,却感觉这木棍犹如嵌入铁壁之中一般。下一刻,家丁只觉一阵怪力忽自棍上袭来,手上刺痛,只一松,那木棍顿时敲击在了胸口之上……
家丁被打飞出一丈之远,随后倒地昏了过去。
夏黎微微抬头,目光向着这群挡住自己去路的人一一扫了过去,众家丁只觉心底一阵冰凉,皆不敢上前。
夏黎收回目光,旁若无人般地继续前行,而家丁们则在夏黎的一步一趋间散开了来……
白袍少年大惊,惊叹这衣着破烂男子身手竟如此不凡。但他平日嚣张跋扈惯了,从未吃亏于人,此刻又怎会退却?
白袍少年额上青筋暴起,正欲发作,一个温润的声音却是从一旁传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既是赶时间,我将这匹马卖给你,如何?”
白袍少年回转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
此人牵马缓步而来,身侧跟着一名虎背熊腰甚是威武的虬髯大汉,身后还带着两名随从。
白袍少年随意地瞥了一眼眼前之人,却见他着一身浅青色衣绸,头戴白玉冠,腰间佩着一枚古朴玉佩、剑眉星目,气度出尘,当下心中竟忍不住窜起了一股妒意,加之之前怒意堆积,便不由得怒喝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也配和我说话?”
此话一出,青衣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微的错愕,似乎没想到此人性格竟如此霸道。
然而这青衣少年身旁的虬髯大汉頽一听到白袍少年的话语,眼中登时寒意暴涨。
“放肆!”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那白袍少年的左脸之上便现出了一个红彤掌印。
白袍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虬髯大号,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他从小到大都不曾被人这般打过。
白袍少年捂着自己已然红肿的脸庞,暴怒不已。暗道这南昌府中竟有人敢得罪自己,而且今日竟还碰见了两个。
“不知死活!都给我上!”
二十几号家丁顿时拔出腰间的木棍向着这四人冲了过去,白袍少年看了一眼身后,却见那二人一马竟已走出许远,当下挥手招来一名家丁,道:“快去!让马副将把那二人给我擒来。”
家丁点头便走了,白袍少年眼中怒气更盛。
“该死!怕要耽误了!”
白袍少年心中气愤,但颓一转过头,却是大惊失色。
不过转眼间,那二十多名家丁竟已被打的落花流水。
地上满是呻吟之声,白袍少年咽了咽口水,脚下不禁有些发软。
虬髯大汉面若寒霜,他上前将那白袍少年一擒,便有如抓鸡崽一般将之提到了青衣少年身前。
“我是南昌府府尹之子杜梓津,你们最好不要得罪我!”
白袍少年杜梓津脸色发白,虽然内心早已恐惧不已,但他生性要强,到了此刻脸上仍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虬髯大汉见此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些许轻蔑之色,正欲说话,却见围观的人群忽自两边分开。一大队兵官快步而来瞬间便将整个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为首之人是一名骑马小将。
杜梓津一见到那名小将,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一把挣脱了虬髯大汉的束缚,小跑至那小将面前,道:“赵群,你总算来了!就是这几个家伙,他们当街斗殴伤人,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那叫赵群的小将看清了青衣少年的面容,面色微变,却是连忙下马抱剑半跪于那青衣少年身前,道:“末将来迟令公子受惊,还望公子恕罪!”
“公子?”
杜梓津怔住了,他近日已听闻了镇南王之子即将路经南昌府的消息,而能令赵群堂堂七品朝廷官员如此对待,除了那位世子又能有谁?
杜梓津整个人都呆住了,镇南王乃皇上胞弟,与皇上亲同手足,且其重权在握,南方之地尽归其管制,便是要任免这南昌府尹也不过一纸文书的事情。
一念及此,杜梓津脸色又白了几分,额头之上更是渗出了一层冷汗。
“哼!”
一声冷哼,赵群微微抬眼,却见一虬髯大汉面色阴沉地望着杜梓津。
“此人冒犯公子,你身为南昌守将,还不速速将之拿下!”
赵群望了一眼面色苍白、呆若木鸡的杜梓津,眼中的犹豫转瞬即逝。
“来人!”
赵群高声喊道,两名衣着森严的守卫顿时上前。
“将此人拿下收关大牢!”
“是!”
两名守卫转身向杜梓津走去,杜梓津见此身体不由得一颤。
“且慢…”
青衣少年淡淡道,那两名守卫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虬髯大汉脸上错愕,道:“公子!你这……”
“此事就此作罢……”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
虬髯大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自家公子已然开口,自己也不便多说。
未待杜梓津反应过来,一旁的赵群闻言连忙俯首,道:“公子大度非常人所及,我替府尹大人在此谢过公子恕罪之恩!”
顿了顿,赵群又道:“府尹大人已于滕王阁设宴为公子接风洗尘,正待公子屈尊前往。”
青衣少年微微点头、面色温和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滕王阁行去,而骑在马背上的青衣少年则若有所思地向着夏黎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