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正值连着元旦假，宠物医院人满为患，尹楚依跟医生约好在下午的四点，可时间早过了，还没轮到他们。
还不知要等多久，尹楚依便抱着Luna在候诊室旁的电子秤磅体重。这个磅是给些大狗用的，小猫咪体重轻，还不上称，尹楚依抱着它先上了称，叶宸看到那数字跳到44.8KG，尹楚依把Luna交给叶宸，自己再上称，这回电子屏幕显示是43.8KG。
“……”叶宸挑眉看着那数字。公司的女孩子们天天在茶水间里讨论减肥节食减重，他多少也听到一些，尹楚依这身高体重，BMI值肯定远远低于标准，怕也是个不爱好好吃饭的。
“嘻嘻，不多不少，刚好1公斤。”尹楚依跳下电子秤，问前台拿了支笔，在Luna的诊疗记录卡上“体重”一栏写上。
刚填好，诊室出来一个穿着墨绿色短袍，戴着金属眼镜的年轻的男子。
“景医生！”尹楚依立即站起来，喊道。叶宸也跟着站起来，他看到那男子的胸牌写着：“张景尧医生”
“等久了吧？抱歉啊。”张景尧拍拍尹楚依的脑袋，笑道：“先进来吧，诊疗卡带了吗？”
“带了。”尹楚依让叶宸把Luna放在诊疗桌上，自己则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帮它顺着毛。
张景尧微笑着，手指点点Luna的鼻头，然后让尹楚依放开手，用听诊器听Luna的心跳，双手在它胸腹按摸一番，又检查了它的耳朵，表示都很正常。张景尧从旁边一个小房间里取了针管药水，一边轻声地安慰Luna，一边捏起它的后颈肉推针进去。如果说上回林医生扎针时，Luna还算有点紧张地小幅度挣扎过一下，那这回它简直乖得像完全不当回事似的。
叶宸眼睛是看着Luna的，目光同时飘向旁边的尹楚依。此时的尹楚依正两眼放光似的盯着张景尧推针，叶宸听到尹楚依轻声又略带着兴奋地赞叹了一句：“好乖呀。”听得他没由来地皱了皱眉。
打完针，张景尧坐回到电脑前，一边盯着屏幕录入资料，一边说：“什么时候又捡了这新宝贝回家的啊？你一个人，会不会养太多了些啊？”
“Luna不是我的啦。”不知是不是叶宸站在旁边，尹楚依只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她主人是这一位。我只是帮忙带着来的。”然后又笑道：“我在给你介绍客户呀，你还不赶紧感谢我一下。”
“哦哦，那太谢谢你咯。”张景尧这才回头，拿过一张名片，递给叶宸，笑笑，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医生张景尧。以后猫咪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叶宸接过名片，也礼貌笑笑：“有劳。”
打针前，张景尧算是给Luna简单检查了一遍，但尹楚依还不放心，说Luna之前流浪过，怕会藏了耳螨，软泡硬磨要张景尧给它检查耳螨，张景尧没辙，客人又多，只好拿出个像小电筒一样的仪器连同酒精棉交给尹楚依，让他们出去外间自己操作。
“你也学过么？”叶宸好奇。
“嗯？哦，没有。”尹楚依一边看一边回他：“景医生以前教过我怎么看耳螨。”看完一只耳朵，尹楚依用酒精棉擦了擦尖端的镜头，准备看另一边，“猫咪如果一直踢耳朵，耳朵里头又有些很小很小的黑褐色的东西，一般就是耳螨了。不过用耳镜看可以看得更仔细些。”她以为叶宸也想看，于是把耳镜递过去，说道：“你试试？”
叶宸摆手想说他不会，听得旁边候诊室门开了，张景尧送客人出来，于是他手一翻接了耳镜，说道：“嗯，不过我不懂。”
“我教你呀，很容易看的。”
门口的张景尧听到尹楚依的略带兴奋的声音，笑道：“哟，拿着我的东西，在我地盘挖我的客人啊？”
“东西在我手上，你管我。”尹楚依扭头给了张景尧一个鬼脸。
“哎，这人呐，就是没良心。”张景尧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对着她摇头叹口气，回头又笑嘻嘻地领着另一客人进了诊室。
尹楚依不管他。
她让叶宸一只手翻开Luna的耳朵，把耳镜的尖嘴伸进耳道，然后叫他单眼对着上方的放大镜，说：“开关在你的中指那里…”叶宸的中指上下动了一下，没按着，尹楚依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他的中指，带到那小小的开关上方，“这里…”清凉一触即散，叶宸的无名指轻轻地在那根中指上摩挲几下。
“有没有脏？“尹楚依问，“如果有脏的东西，就再停留一会儿，看看它会不会动。耳螨其实就是小虫子，它会在里头爬的。”
叶宸没有回话，此时尹楚依靠得他很近，还俯低腰背，侧着头几乎是从下朝上地盯着他手里的仪器，在Luna的耳朵里，连半颗芝麻大的脏东西都没看到。可是他想还是再看一阵，仔细一点吧。
“有东西吗？”尹楚依抬头又问。
“好像没有。”叶宸头也抬起来，看向尹楚依。
“嗯，那就好。我刚才看那只也很干净。”尹楚依手上拿着酒精棉，伸手想要接过仪器擦干净，然后拿回去给张景尧。
“我来吧。”叶宸捏过来她手指尖夹着的酒精棉，在镜头四周仔细地擦拭一番，把Luna交给尹楚依，起身敲门进了诊室。
一会儿，他就出来了，挨着尹楚依坐下继续等着。观察的时间还没过，现在还不能走。
“景医生虽然年轻，但还是靠谱的。我家喵有什么毛病都是找他的呢。”Luna在尹楚依的膝盖上昏昏欲睡，尹楚依一边给它做全身马杀鸡，一边扭头对叶宸说。
“嗯。”叶宸正低头看着手上诊疗卡，应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了。尹楚依以为他在想事情，也不好意思吵着他，只得闭了嘴继续逗猫。却听得叶宸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尹楚依歪着头想了想，回到：“算是吧。有三四年了。那时我家猫一出门就叫得厉害，计程车都上不了，然后他说他能出诊，接着又遇上猫咪生病经常要来检查，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嗯。”叶宸盯着诊疗卡的医生签名栏，上面“张景尧”三个字签得龙飞凤舞，还真是当医生的料。
尹楚依以为他担心张景尧只对熟客认真，又解释道：“他对饲主说话有时不太客气，不过对猫猫狗狗很有耐心的，放心吧。”
“看得出来。”叶宸抬头微微一笑。刚才打针，张景尧那神情语气像是在哄小宝宝似的。
这天是假期的第一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市区的马路上不见平日里的车水马龙，各色的小车巴士快速驶过。医院里出来，正是太阳下山的时间。初冬的夕阳，色泽淡薄，依旧能把街上所有固体物的影子都拉得老长老长。香槟色的光渗过挡风玻璃，把车内的两人都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尹楚依坐在副驾上，膝盖上是睡得正酣的Luna，它黝黑发亮的毛发每一个都像染上了点点金箔，随风而动，晶晶闪闪，美不胜收。
尹楚依赞叹着深呼吸一口气。
她突然扭头看向叶宸。他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在认真开车。夕阳光照亮了叶宸的脸，他的眼睛像藏着秋水流光。阳光之下，从侧面看他那英气的鼻子更显得挺拔。唇薄，似有点干燥，再下来是喉...这阳光还是猛了些，尹楚依觉得晒得她脸颊有些烫，只好又低了头。
当人们在看美景的时候，她也在别人的美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