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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容易度良宵 转眼间杨柳岸 晓风残月

兰花遣散众人,拉了王翼掩往对面一看,再兴同那蛮女姬棠已由花林走往湖边,同坐山石之上,正在并头握手,喁喁细语,神情亲切。二人料知双方已有情愫,均颇高兴。王翼还想走往一问,兰花笑说:“呆子,人家正是好时候,你去作甚?方才我们说话,有人在旁讨厌,你愿意么?你如喜水,我同你去往西面日里钓鱼石上,那地方是我一人钓鱼之处,无人敢去,比这里还要清静,你看可好?”王翼只知兰花对他钟情,还没想到事成定局,非此不可,想起方才对方那些柔情蜜意,想要拒绝,又觉不忍,心情甚是矛盾,只得赔笑一同走去。初意再兴人最方正,不喜女色,今夜也许见那蛮女美貌,生出情爱,哪知再兴本心并不如此。先是一时仗义救了蛮女,刚将蛮人避开,便听蛮女低声急呼:“我姬家人没有无耻女子,但你此时必须假装我的野郎,否则休看是他们的客,总是汉人,此举难免不犯众怒,就是主人帮你,也与蛮人结怨。他们最重报仇,都不怕死,何苦为我苦命人害了自己?”说罢,先将再兴的手拉住,歌舞起来。

再兴原知道一点蛮人风俗,又见那蛮女语事凄苦,眉目之间隐有无穷幽怨,说时目蕴泪珠,月光照处,哀艳欲绝,既防后思,心又怜惜,便照所说一同歌舞。到了林中,蛮女立刻停了歌唱,低声悄说:“我知你看我不上,肯同我寻一无人之处谈上些时么?”再兴本就觉那蛮女与众不同,非但汉话说得极好,清婉悦耳,人更生得修短适中,丰神楚楚。没有兰花丰丽,而秀美过之,人也安详文雅。听她方才所说身世,料是被敌人掳来,孤苦无依,越生怜惜,也想问她来历,含笑点头。因见对方新受惊险,对自己表面虽极大方,歌舞一停,手都放开,看那前后口气神情,分明钟情甚深,恐其心中悲苦,便将她手拉住,一同前行。蛮女也不拒绝,面上也无喜容,低着个头,依依身旁。同到湖边无人之处,寻一原有石条,并肩而坐,笑问:“姬家人乃周室之后,人多读书识字,在众人中最知礼让,也最文明,所居相隔城市较近,怎会来此?”蛮女随将经过说出。

原来西南蛮夷蛮人种类甚多,少说也有一两百种,内中只姬家人性最善良。虽然耕作也颇勤苦,人数也多,从不喜欢掳劫凶杀,喜与汉人来往。因其人多聪明,又颇爱群,勇于公斗,人虽文雅,外族欺逼太甚,让无可让,必起反抗。所居离城又近,一般蛮人十九潜伏深山之中,轻易也侵害不到他们。只为姬棠之父与汉人通婚,母亲是个走方郎中之女,常往各蛮人寨中行医,日久相安,立了家业,住在莲山西南国境深山村寨之中。这年想念父母,夫妻二人同往看望,遇见一伙吃人蛮人将其掳走,正要生吃人肉,人已绑好,快要动手。不料那伙蛮人前月杀死几个金牛寨运送药材的蛮子,内有两人带伤逃回,孟雄叔侄俱都得信,不禁大怒,到处搜寻他们踪迹。这日孟雄恰巧派了蛮兵寻到,全数捉去,先将上月杀伤自己人的几个杀死报仇,又寻到他的巢穴,连男带女一齐掳走,送往小金牛寨为奴,强迫做那采荒之事。

姬氏夫妻虽经分说,又知他是姬家人,只未毒打,照样不肯释放。这时姬妻怀孕七月,尚未生养,出身又是汉族,押送入山时连受惊险疲劳,动了胎气,刚一到达,便生一女。彼时孟龙法严,一味以暴力压制蛮人,总算见他夫妻均是山民汉家,性情温和,能守规矩,不像别的蛮人凶野怨恨,只派他管理所养牛羊,不令入林,比较轻松一点。事又凑巧,姬棠比兰花小两岁,因其从小灵慧,生得美秀,从三四岁上兰花便喜和她一起玩耍。姬氏夫妇更会巴结,所管牛羊也比以前每年增多,孟龙始终没有对他虐待。勉强过了几年,姬妻思乡病死,彼时姬棠年已八岁,常听父母说起自家来历身世,心中悲苦。母死不久,乃父又因追寻逃羊,在树林中为毒蛇所伤,虽经特产药草医治,保得性命,人已残废。蛮人专喜以强凌弱,许多蛮人又是他的仇敌,常受蛮人欺侮。如非姬棠聪明灵巧,能得兰花欢心,一见父亲受欺,暗往求救,早已不保。就这样,乃父仍是日常气苦悲愤,终于闷气而死。姬棠年才十二三岁,想起父母生前受罪,全只三十多岁便先后身死,非但把那些蛮人当作仇人。便对孟龙这般蛮人也都怀恨,只兰花帮过她忙,结有情分。

蛮人早婚,每年又有两次最重要的歌舞盛典,与寻常歌舞不同,成年男女专跳野郎,不容避免。本来早就被人强娶了去,全仗前数年身材瘦小,蛮人嫌她文弱,看她不上。姬棠性又机警,始而避在小人堆里,平日守着兰花身旁,不与别的蛮人接触。到了十五六岁,身材较高,又到时装病,勉强敷衍过去,暗中发誓,就是无法逃出山外,宁死也不嫁与这般仇人。无奈越往后,人越成长,貌也越美,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美人。歌舞之初,如不选得野郎,到了最后,剩下一人,必被那残余的数十个蛮人强夺霸占,成了奴隶,处境更惨。实在无法避免,只得暗用心计,事前引逗无知少年,哄得对方死心塌地,却不与之苟合。歌舞过后,对方逼得太紧,再冒奇险,诱往森林之中,用毒刀刺死,移尸灭迹。也是机缘凑巧,接连做过两次,人刚杀死,便有野兽寻来,剩下几根残骨作证,才不致引起疑心。所杀全是害他父母的蛮人,平日强暴,本就不得人心,死了自然拉倒。姬棠处境也是奇险,两次均差一点为野兽所伤。

到了当年,兰花已管理全山,威权日重,姬棠从小和她交好,曾经明说了心志:“决不真做人的奴隶。姊姊如其待我真好,一切须要由我本心愿意,不能和别的蛮女一样日夜随身服侍,由你呼来喝去。”兰花也真爱她,居然答应。后见追逐她的少年蛮人甚多,以前所行太险,一旦被人看破,便要受尽惨刑,活活烧死。万般无奈,二次又对兰花明言,说自己此时没有中意之人,不愿受欺嫁人,求其相助。兰花本人也看不上那般蛮人,每当歌舞,都是敷衍故事,虽也随众欢乐,终是故意挑选一个本有情侣的少年,将花抛过。蛮人多半心专情热,寨主之女对他垂青,不敢不应,本心未作非分之想,也是敷衍。兰花恐那女的难过,好在当地跳野郎,第一次叫做试心,不是两心情愿,故意跳到隐僻无人之处,不会苟合,男的动强,女的可以坚拒,男的还要受罚。如其中途发现情意不投,当时就可分开,或是敷衍情面,就在广场之中歌舞,等人散尽,再各分手。但这类事可一而不可再,必须男女双方均不投缘。否则,男的将你看中,第一次没有结合,第二次男的如再挑逗,便不能拒绝,另换别人。因那全体蛮人俱对兰花敬畏,是入选的都有情侣,因此由她每次一个随意调换,无人敢于认真,又都不肯舍彼就此,才保无事。别人怎办得到?为了同情姬棠,到时仍令装病,由自己出头护庇,或是故意派上一点事体,免其加入,当夜因是欢宴佳宾,事出意外,并非常例,就这样,兰花仍是帮她的忙,昨夜已先令其离开。

本来每次歌舞,兰花均为设法,当日早起,忽见她同了两个女伴盛装而出,似想歌舞神气,心中奇怪,后才看出她是看中再兴,心中好笑,也极愿其成功。因听王翼说,再兴昨夜曾有独身不娶之言,恐其固执成见,本想暗中向其劝告,就不愿意接受人家好意,也应看其孤苦可怜,乘机相助。并且这两年来业已避过好几次,便自己以后也难为之设法避免。真要不行,也以假作真,和她跳上一夜,假装她的情人,免得此女性情刚烈,送了性命。不知怎的,一时疏忽,忘了告知。姬棠一半看中再兴少年英俊,武功又好,一半也和兰花同样心思。对方如爱自己,结为夫妇,将来便可同返故乡,不负父母临终遗命;否则,借此一跳,表面把她当作情人,免去蛮人数月一次的常时纠缠。不料用尽心思,送情引逗,对方均如无觉,不禁又是羞愤,又是悲苦。正在伤心,眼看女队中人越来越少,心更惶急,知道这般蛮人和野兽一样,落在他们手中更是惨痛,来时为防万一,腰间本带有一柄毒刀。刚把心一横,猛瞥见再兴注视自己,和身旁蛮兵耳语,心中一动,猛生急智,暗忖:汉人都重男轻女之嫌,也许言语不通,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又见众蛮人作势拥来,一时情急拔刀,口吐汉语,悲声怒喝,准备拼命。说完,见无动静,正恨再兴薄情,转眼之间人已凌空飞落,当时心中一松。被再兴拉向一旁,将刀收起。暗中留意,看出再兴只是救人心切,并非有甚情爱,当时心冷。为免蛮人记恨,连累再兴,二人假装寨舞了一阵,同到湖边坐定。

说完心事之后,再兴见她秋波明媚,似在查看自己神色,口里虽无表示,暗中实有无限深情,不禁笑道:“你这小妹妹真好。”姬棠本喊再兴尊客,闻言立时改口,依在肩旁,仰首笑问道:“哥哥你说我好么?”再兴知道蛮女情热心痴,恐其误会,一面将她玉臂挽住,笑道:“你非但好,而且可爱已极。休说你们同族中人和别的蛮族,便我汉城中的妇女也未见到过像你这样好的女子。可惜相逢恨晚,我此生已无娶妻之念,有好些话均不能对你明言。如蒙不弃,我弟兄此来,暂时决不会走,也许三年五载长住下去,如其出山,定必送你回转故乡。在此期中,也必以全力保护,不使那些蛮人侵犯你一根头发。如蒙不弃,认你作个亲妹妹如何?”

姬棠先听头两句,本是满脸惊喜之容,偎在再兴胸前,仰面凝眸,微带着两分羞意,看去越发动人怜爱。后听对方说到可惜相逢恨晚之言,觉着语气不对,立时秀眉深锁,凄然欲涕,想要坐开一点,又被再兴用手抱住肩膀,无力抗拒,只得静听下去。听完,便将头低下。再兴料她伤心,好生不忍,正要劝慰,姬棠忽然把头一抬,嫣然笑道:“这个无妨,我只问你,到底爱我不爱?你们汉家人都喜花言巧语,三心二意,你却要说真话呢。”再兴忙道:“像你这样美貌聪明而又多情的女子,哪有不爱之理?只恨我心里的事不能出口罢了。”姬棠想了一想,又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哥。看方才那样神气,寨主对你,十分看重,分明内中还有别的原故,不是为了昨夜杀狮才对你这样好法。照此情势,连我也可无虑。我知道你们住在花竹楼上,我每天假装是你情人,到楼上和你一聚,表面叫人看成两对,好在兰花姊姊不讨厌我,还肯帮我的忙,你答应么?”

再兴料她情痴,以为日常相见,便可日久情生。又是好笑,又是可怜,含笑点头,说道:“他们对我弟兄看重的事却可明言。”随将老金牛寨遇救,送来此地经过一一说了。姬棠一听二人身边带有牙牌令箭,面上立现惊异之容,寻思了一阵,说道:“难怪他们对二位哥哥这样敬重。那位老寨主的夫人曾来避暑,我也见过,果然好看。那一双脚先就叫人喜欢,不像我们又长又大,又不像汉家人的小脚和菱角一样,立都立不稳,看去讨厌。最难得是她那身材,人生得那么秀气,从头到脚看去都是圆的,牙齿又白又细,笑起来真爱人,比兰花姊姊还要好看得多。我都爱她,何况男子?”再兴闻言,心中一惊,恐生误会,忙问:“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姬棠媚笑道:“我是偶然想起,说她美貌好看,没有什么意思,你心里的事你不愿说,我也决不问你,只要有此令箭,便是全山之王,你却遗失不得。我只听说,没有见过,如在哥哥身旁,乘此无人,让我偷看一眼如何?”再兴便将牌取出,初意姬棠必和别的蛮人一样,见牌跪拜,哪知将牌接过,翻覆一看,忽然悲声泣道:“早有这样东西,我爹爹何至于死呢。”随将那牌交过,请再兴好好藏起,不可随便取出,更不可向人说出今日之事,否则,于其不利。再兴忙答:“那个自然。”又劝姬棠不要伤感,二人越谈越投机。

再兴原是同情姬棠身世,又见她聪明美慧,一言一动俱都动人怜爱,心想:自己父母早亡,孤身一人,有此聪明美貌的义妹常时相聚,度这蛮荒异域的岁月,将来助她回转故乡,择一知心伴侣,也是佳事。虽然投缘怜爱,心中实无别念。姬棠却因父母俱都知书识字,无人之时说的都是汉语。幼遭孤露,身世凄凉,终日怀仇记恨,心情悲苦,从无快乐之时。上来虽看中再兴,一半是见对方人品不差,又想借他之力脱此异域,回转故乡。起初男女双方情愫未通,也未领略到爱情的真味。及至死里逃生,本是万分绝望之余,忽然得到意中人的温情体贴,怜爱非常,仿佛奇寒之中得到温暖,由不得生出一种亲切感慰之念,此时心情甚是微妙。不料极美满一件事,对方偏是心有难言之隐,明明十分怜爱自己,却不肯作那同梦之想,但恐自己失望伤心,又将夫妻之情化为兄妹之爱,越想越觉此人情深意厚,人又那么端正温和,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男子,自然格外感动,想了又想,重又红着一张脸,羞怯怯问道:“哥哥,我情愿做你一世妹子,永不嫁人。但你如要娶亲,却对不起我呢。”再兴原有一定成见,接口答道:“我不娶妻另有原故,你为何要为我终身不嫁?我这一世决不会娶。否则,今夜我便明言向你求婚了。”姬棠闻言,立时反手环抱再兴,紧贴胸前,低声说道:“哥哥待我真好,你都不娶,我如何会嫁人呢?”

再兴闻到她头上茉莉花香,一面抚慰,口中笑道:“妹妹起来,你看头上好好一顶花冠都挤碎了。”说完,打了一个喷嚏。姬棠惊问:“哥哥受了夜凉了吧?”再兴笑答:“没有,被你头上短发扫了一下鼻孔。闻说你们族中人多识得字,你父母在此遭难,妹妹可曾学过么?”姬棠凄然答说:“这里哪有纸笔,全是母亲在地上画字,教我认得一些,因兰花姊姊也认得一些,恐她好胜,没有说出,有时故意请她教我,讨她欢喜,这是苦命人寄身虎口没法子的事。总算她人真好,我对她也真感激,否则早没命了,哪有今日。以后哥哥教我认字,当人不要说起。我看她和王哥哥必成夫妇,她比我热情,以后定是形影不离,我和哥哥也正好同在一起,这样欢喜的事真怕我是做梦呢!”

再兴见她花冠零乱,秀发凌风,说到伤心之处又是眼花缭乱,凄然欲涕,看去哀艳欲绝,正在极口劝慰。姬棠抬头一看,惊道:“我们只顾谈心,天都快亮了!”再兴四面一看,果然残月挂树,树影萧疏。湖边晓风送凉,荷香时引,东方已现出大片暗红色的霞影。耳听芦笙已止,偶然断断续续由远方传来几声情歌,时有一对对的情侣由花林山角互相挽臂而出,衣服和头上花冠大都零乱,无一整齐,面上却都是那么欢喜。知道这里的人和原始森林中生息的那些氏族部落一样,男女相爱纯任自然,像兰花那样已是极少。姬棠染有汉家习气,因和女子初次这样缠绵,姬棠又是那么美慧温柔,情真意挚,一见投缘。正谈得高兴头上,又当残月晓风,天气凉爽,身边依傍着一个美貌温柔的少女,眼前平波浩渺,一碧无际,荷花万点,杨柳千行,此情此景,真比画图还要美妙。休说姬棠初涉情场的少女,便是时再兴胸有成见、定志不移的人,到底人非太上,一面领略那湖光山色、柳影荷香,一面与新交到的素心人喁喁情话,也由不得心神皆爽,乐而忘倦,谁也不舍离去。

渐渐红霞现曙,朝阳出地,红光万道斜射过来,二人影子被阳光照在地上又长又大,已连成了一片。再兴贪看朝来湖山美景,尚无归意,姬棠忽然手指地上人影笑道:“几时我和哥哥像地上的影子一样连成一人多么好呢。”再兴闻言,想起前事,心中一动,方说:“以后成了自家兄妹,本来情如一人,何必还等将来呢?”姬棠还未及答,忽听远远娇呼:“时哥哥,你们多快活呀!”二人回头一看,方才对对成双的蛮人业已纷纷走出,绕向洲后树林之中,似已与尽归去,经由后面竹桥回往对岸崖洞之中歇息,只剩了几对后影隐现林中,就这一会功夫已快走完。王翼同了兰花却手挽手,沿首湖边柳阴说笑而来,面上神情均颇欢喜,衣服和头上花冠却是整洁如新。兰花老远便扬手招呼,并朝王翼说笑,手指前面,似在议论自己,心想:二人这一夜必已发生情爱,大哥婚事必可成功,心甚喜慰。再看姬棠,因兰花喊她,业已当先迎去,跟踪赶往,还未到达,便见二女互用蛮语说笑,姬棠面带娇羞,却少喜容,知是谈间夜来遇救、结合经过,决计假装到底,见兰花拿话取笑,未置可否。

正要同行回往竹楼安歇,兰花忽然皱眉道:“那面太脏,我们由这里走吧。我知二位哥哥不喜多吃油腻,这里吃肉之外,素的只有糍粑和有限两样素菜,虽有竹笋,不到时候,这还是去年叔婆带来笋干,无意中掘到一些鲜笋,才知吃法,果是好极。我将二位哥哥送我们的三担香稻取了一些,叫人去皮,想烧点稀饭,连同叔婆给的许多食物和糖,想吃一顿好的。后来想起那些香稻要做种子,真不舍得。我又嘴馋,他们忽然来说,你房中还有一大布袋,内有好些香米,与上次叔婆带来的一样,非但省事,还可多留好些种子。我这两个小女娃都极灵巧忠心,又会烧菜煮饭,想叫她们也尝点新,没有和你们说就取了好些出来,好在你们都吃,不会怪我吧?”

二人来时,因凤珠恐其初涉蛮荒,双方言语不通,宾主未必投机,特代准备了许多蛮人心喜合用之物,作为二人所送,以结欢心,连谷种菜籽共有五六背子(蛮人挑物,都将东西扎好,用一竹篓或是木架背在肩后,最重者达二三百斤,名为背子。偶然也有顶在头肩上的),到时本要分送,未等取出,连行李衣箱均被蛮兵抬往楼内放好,跟着斗狮,发现毒蚁,闹了一夜。早来种地,忙到下午,跟着沐浴歌舞,一直没有顾得谈到送礼之事。凤珠为了二人均是汉客,不惯以肉为粮,除食米之外,又多备了三担多上好未去皮的香稻,准备二人吃上半年,新米恰好成熟,便可接上,想得甚是周密。兰花以为都是种子,别的却不知道。

二人闻言,相继笑说:“第一次种子哪要这许多,如是我们六七人间日一吃,便那一担多白米便可接上。妹妹喜欢,但吃无妨,谷种只要一担,先种个几十亩试试,还有别的可种呢。”随将所带之物分别说出。兰花闻言大喜道:“原来你房中那些东西都是送与我的,真太好了。”随又拉着姬棠的手笑说:“这些东西虽说送我父女,以后我们四人都是一家,谁都有份,你和时哥哥好也是一样,爱吃爱用随便拿,怎不喜欢呢?”姬棠连忙笑答:“我喜欢在心里,还没顾得说出来呢。姊姊待我的好处,我早和时哥哥说了。”兰花笑道:“你平日所说汉语还没有我好,一夜之间说得这么好听,必是时哥哥所教。你真聪明,他对你也太好了。昨夜今早还说他这一生决不娶妻,变得这样快法,也不害羞了。听说昨夜你被人包围,眼看受害,他都不动,直到万分危急方始下手。我见他心肠太狠,又听日里那等说法,还拿不准,替你担心。没想到说变就变,这样好法,我真代你高兴呢。”

四人边说边走,不觉绕到楼前,一同走上。遥望昨夜广场上好些蛮人正在打扫兽骨和柴灰余烬,连同蛮女遗留的花朵,堆得小山也似。姬棠笑道:“姊姊最爱干净,轻易不许在此歌舞,跳完第二日也必命人扫尽,挑往森林之中丢掉。不像以前,不是没人收拾,便随便扫向湖里。”兰花笑说:“我这妹妹虽然有点脾气,人是真好。她说的话先就教人听了舒服。”王翼笑道:“我们如今成了自家兄妹,但是男女各有两人,须要有点分别,免得喊错。”二女便问如何称呼,二人笑说:“容易,每人只把名字带上一个字,省得哥哥妹妹彼此乱喊。”刚刚议定,两个小蛮女已将稻粥烧好端来。二人见摆了一桌咸甜干鲜,共有十几样,笑说:“我们连她们小姊妹至多才七八人,怎吃得了这许多?可要与老寨主他们送去。”兰花笑说:“爹爹已送去了,她们因见布袋当中还有好些好吃的东西,我又叫她每样做上一点,叔婆所留的锅又大,小的一口怕不够吃,听说一顿便煮了两斗多米。初次烧大锅,没有准头,后见成了干饭才着了急,又加上许多水,你没见干的也有,稀的也有,不一样么,凭空糟蹋我许多米。这里天热,不能久放,如非翼哥带来得多,真气得我想打她呢。”再兴见旁立蛮女面有惧色,忙说:“这个如何能怪她们。本来那几个蛮兵都爱吃饭,本想那一布袋的米让他们带到路上去吃,现既留下,多余的饭菜由兰妹犒劳他们岂不也好?”兰花喜道:“照此说法她们倒做对了呢!”随命旁立蛮女将多余的饭和菜蔬送交老蛮兵分配,如其不够,将昨夜所剩羊肉命人送交他们,尽量吃饱。就说他们的米我已留下,走时另外多送他们肉吃。二人忙道:“那米本是你叔婆所赠,并非与他们做归途之用,听说他们最喜这里兽肉,还是走时多给他们一点肉也好,不必再提米了。”兰花转告蛮女,应声驰去。

二人随说蛮兵俱都思家,最好早点打发回去。正在边吃边谈写那回信之事,忽听远远牛角号声吹动。二女大惊,同声说道:“此时如何有此告警信号?”姬棠正要起身往看,兰花侧耳细听,又向后窗眺望,忽将姬棠拉住道:“棠妹先不要慌,这信号是由二位哥哥昨日来路山口一面一个接一个传将过来。这一带山高路险,沿途全都有人把守,不会等来人深入腹地方始警觉。此事真怪,好在不是毒虫来犯,看神气,就有敌人也不甚多。昨夜到此,人都疲倦,如有敌人,慌乱不得。”说罢,又侧耳细听了听,忽由胸前取出一支银笛,吹了几声。

自从警号一起,对岸各处大小洞穴中均有壮汉拿了弓刀匆匆赶出,但多立在洞口不动,只有一小队约有二三十人由崖角大洞中冲出,到了外面,分为两起,一起往昨日崖角驰去,一起绕往树林之中,俱都一闪不见,动作如飞。等到兰花银笛一吹,对面各处崖洞中立有六七十人应声驰出,自相集合,分成三队,行列甚是整齐。兰花二次一吹,便分三路向前驰去,余仍停立洞口未动,角声也渐渐稀少下来。二人先见兰花面带惊奇之容,方自奇怪,忽听远远折木之声甚急,跟着便听芦笙四起,兰花面上神情越发紧张,眼望森林那面,忽将银笛取出,狂吹起来。要知火攻犀牛阵,双侠初建奇功,全体蛮人与毒蚁拼死搏斗,许多蛮荒实景,以及本书惊险哀艳新奇情节,均在以后诸集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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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晴就像一个落了水的人,这时候她无论抓着什么都能当救命稻草紧抓不放,而不幸的是她抓住了我。小五的这篇文章像是点燃了一支香烟,在袅袅升起的烟雾里我们可以看到田红的妩媚,温晴的摇摆,李木木的勇敢,陈建仁的人如其名和主人公的情感挣扎,尽管读了这篇太现实的小说后会对友情爱情有些失望,但仍如同上了烟瘾,禁不住一直品味下去。我们可能会有些讨厌温晴脚踏两只船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是温晴说到“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人懒得连送花都不愿意多花心思,多少年了就知道九朵玫瑰加四枝百合,都不带换个花样的”这句话时又忍不住琢磨到底问题是在温晴身上还是在大尾巴狼身上,但爱情是一辈子的生意。
  • 强制修佛怎么办

    强制修佛怎么办

    苏念是一个典型的都市宅女。然而人在家中坐,法宝从天上来。苏念某天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修仙大陆。无数人正在拼命的争抢某件法宝,然而那件法宝已经认苏念为主?只是这个法宝附带修佛系统?还是强制的?不学不行?也行吧。捡捡萝莉正太,欺负欺负高冷大佬,日子过的也是不错的嘛。
  • 魔宠天下

    魔宠天下

    他莫名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未知的使命,一连串的奇遇,从驯兽开始,让他收服了一个又一个魔宠灵兽,掌握了各种千奇百怪的魔法技能,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子,带领着他的魔宠们一路闯荡天下,神奇魔幻之旅由此展开。
  • 太岁

    太岁

    阿关为了保护母亲的路边摊不受混混骚扰,受到重伤昏迷了一个月。醒来却发现母亲开始信奉奇怪的神明,举止也变得诡异。这时,阿关邂逅了神秘老人,老人自称是掌管岁星的“太岁”,而阿关是“备位太岁”,未来将掌管新太岁鼎的人……虎爷与石狮子、降头小鬼古曼童、恶灵玩偶作祟、八家将与官将首、石敢当与风狮爷、寒单爷和太子爷……陆续登场。熟悉的信仰、熟悉的人,属于我们的传奇故事。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我成了野比大雄后

    我成了野比大雄后

    穿越成为野比大雄后,赴足无数位面世界,然而却被时空巡逻队通缉…新书《赛亚人纵横诸天》
  • 撒旦来袭之乖乖就范

    撒旦来袭之乖乖就范

    本文甜宠,男主冷血无情,唯爱女主。——亲眼目睹自己父母惨死,他就没有心了。从此化身为地狱的撒旦,为了嗜血而生。原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可是遇到了她。像是命中注定那么一般,心泛起了波澜。那么既然如此,她,自己势在必得!——简介无能,跳坑无悔。
  • 当代中国宗教学研究(1949-2009)

    当代中国宗教学研究(1949-2009)

    本书旨在总结、梳理当代中国学人在宗教研究上的所思所想,所取得的成绩和不足,以便抓住当代中国宗教学这六十年历程的研究重点和特点,借此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使宗教学这一学科在未来更加繁荣,更有作为。值得一提的是,本书由宗教学各领域的著名学者和在相关研究上也有专攻的专业人员来撰写,由于角度不同,问题意识有别,体现出鲜明的百花齐放之特色,附带造就出了思想交流之效应,增添了作品的可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