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的第一个暑期到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或回家,或旅游。
林语风和安蕊订了同一天回家的车票,一大早,林语风陪安蕊来到了南站,送完安蕊,自己还得赶到西站坐南下的动车。虽然他也想省下车费留在学校做暑期勤工俭学和社会兼职,但是老家里的农活不能让年迈的父母全部承担。
经过一年的大学学习和城市生活洗礼,林语风已经不再是那个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愣头青。一开始接触安蕊可以说是不懂世事,但对于肉眼可见的安蕊的优秀,再木头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一年来,追求安蕊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林语风都看在眼里。安蕊也会把每个追求者事情和林语风分享。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林语风被安蕊的阳光开朗,美丽善良所深深吸引住,他知道,那种欣赏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友谊。
安蕊的行李不多,一个双肩背包,安蕊说爸爸从东北老家到天津办事,所以她先去天津和爸爸汇合,然后再一起回东北老家。
“嘿,安蕊。”林语风突然叫住了正准备进站的安蕊。
“干什么?”安蕊扭头调皮的笑了一下。
“走啦?”林语风微笑着说。
“是啊。”安蕊的回答很清脆。
林语风有点语塞,此刻突然非常的不舍,他知道,自己早已喜欢上安蕊,但是追求安蕊的人都很优秀,自己实在微不足道,所以没有勇气表白。
“去哪儿啊?”突然《喜剧之王》周星驰的台词清晰的出现在林语风的脑海,明知故问地冒出这句话。
“天津。”安蕊其实一直就在期待这一天,她知道林语风因为出生农村而一直都很自卑,但此时此刻,两人心有灵犀的都想到了《喜剧之王》周星驰和张柏芝的台词。
“然后呢?”
“回家喽。”
“不回家行不行啊?”
“不回家你养我啊?”安蕊扭头佯装要走,心跳却极速地跳动着,她怕林语风这个木头又半途而废不敢表白。
“嘿!”林语风的声音有点抖。
“又怎么了?”安蕊心跳到了嗓子眼,声音略微有点颤抖,她期待着林语风说出那三个字。
“我养你啊!”鼓着最大的勇气,林语风终于说出来了,他牙齿打着颤,他好害怕安蕊就像拒绝其他同学那样扭头就走。
“哼,你先养好你自己吧,傻瓜……”安蕊没有回头,往前走了一步。
林语风整个人石化在那,脑子“嗡”地瞬间炸了。但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安蕊一个急转身,冲了过来,直接往他胸口钻。
“我等你这句话,都等了整整一年啦,傻瓜!”安蕊紧紧地抱着林语风,“这一辈子都要养我!”
“当然了!”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人来人往的车站,俩人彼此的心跳是唯一听得见的声音,甜蜜的爱情从此刻开始了。
甜蜜的大学时光,在大四开学前两天,突然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闷热的晚上,林语风送完水后,在校门口看见安蕊正在一辆乌亮的宾利旁边——虽然是晚上,但黑夜还是无法掩盖住宾利的光芒,尤其是在路灯的承托下更是扎眼。安蕊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冲着车里的人有说有笑的说着什么。这两年来,虽然林语风一直被同学们讽刺癞蛤蟆,也传出不少风言风语,但却从未动摇过他俩的爱情。此时此刻,宾利却彻底地击垮了林语风的心理防线。在那一瞬间,林语风崩溃了,现实太过残忍,他给不了安蕊那样的生活。看着安蕊幸福的笑容,林语风就像心被狠狠扎了一刀一样难受,默默地骑着三轮车离开了,眼眶里噙着泪水。
后来,林语风收到了一个神秘信件,而这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语风开始渐渐疏远安蕊,并有意的回避安蕊。
很快的,实习申请下来了,林语风选择了南京的一家建筑公司。安蕊成为全系唯一一个申请到正安集团实习岗位的人,这也让所有申请实习的同学惊讶不已。
“语风,你为什么没有申请正安的实习?”安蕊气愤地说道。
“反正也不会被录用,我们只是本科生,正安的最低标准也是研究生。张老师帮我争取到了一家很好的南京公司。”林语风轻描淡写地说着。并非是他不爱安蕊,恰好相反,他依然深爱着安蕊,正因为爱,所以他选择了暂时放手。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可以?”安蕊已经感觉到现在的林语风开始有意回避自己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我劝你考研你又说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想早点工作赚钱。既然工作,为什么不找最好的?”
“南京挺好的,而且是张老师出面的……”
“好,南京,是吧?我也去南京。”安蕊赌气扭头要走。
“你这是干什么?正安那么好的公司,那可一直都是你的梦想啊。”林语风一把拉住了安蕊。
“哼!知道关心我了吗?为什么这段时间要故意回避我?”安蕊只当林语风又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一直都有关心你啊,只是我能力有限……”林语风说话并没有什么底气,“你在正安实习要好好照顾自己,替我完成梦想。”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不是说好一辈子在一起吗?”
“正安不会录用我的,人家标准摆在那呢……”
“你根本就没有投简历过去,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录用你?”
“全院就你一个人被录用了,这已经是奇迹了,别人都没通过,我也一样。”林语风想起了宾利以及收到的神秘信件,心想安蕊的录用一定和此事有关。
“我说你能通过你就是能通过,不要为自己那可怜的自卑心找借口!”安蕊也是少见的发脾气。
林语风被安蕊怼得哑口无言,沉默了起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熄灯铃响,各自默默回了宿舍。
实习期正式开始了,林语风和系里的王虎、张翔、刘强文结伴一同前往南京。当他们到达南京的时候,安蕊已经在车站等候他们了。王虎三人一看这情形,识趣地找了理由先去实习单位报到了。
林语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天明明就从安蕊闺蜜叶悠悠处打听到,安蕊已经到正安报到,开始实习生活,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南京?
“你疯啦?你来南京做什么啊,蕊蕊?”林语风满眼的疑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也申请了南京的实习单位啊,当然就来南京了。”安蕊一脸得意地看着林语风,“愣着干嘛,走吧。”
林语风还是过不去宾利的那一关,全院都没有人获得正安的实习机会,为什么偏偏只有安蕊一人得到了,和宾利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确定。此刻他只是觉得安蕊太过任性了,白白的就放弃了全院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作为女孩子,安蕊不顾一切千里追爱。得到的却依然是林语风若即若离的回应,安蕊不甘心。不管林语风受到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也不应该抛下自己。安蕊可是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孩子,她无法接受现在这样林语风。
这一天下班后,安蕊约了林语风到玄武湖,她要挽救这段感情。
玄武门入口,林语风如约而至。
两人沿着小道静静地走着,安蕊一如既往地挽着林语风胳膊,林语风轻轻地握着安蕊柔软纤细的小手。
“语风,这半年来,你到底怎么了?”安蕊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我挺好的。蕊蕊,你不应该来南京。”
“为什么?”
“正安集团的实习说放弃就放弃,太可惜了。”
“没有你的正安,又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哎……”
“不是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吗?为什么要丢下我?”
“蕊蕊,我配不上你……”
“说这种话?”安蕊甩开了林语风的胳膊,“这四年来,我嫌弃过你了吗?”
“蕊蕊,我……”林语风慌了,每次安蕊闹情绪,林语风就很慌,不知所措。但是一想到宾利,再加上那神秘信件,信件的内容才是林语风不得不选择疏远安蕊的最大原因。
“语风,不要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我还要你养我一辈子呢。”
“蕊蕊,我真的好想……”林语风眼眶含泪了。
“想什么啊?”
“养你一辈子!可……”林语风抽泣了起来。
“怎么啦,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啊。”安蕊吃了一惊,四年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从未见过林语风流过眼泪,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蕊蕊,我真的好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为你做饭烧菜,可是我真的配不上你,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选择……”
“你到底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了吗?这四年来,我们一起吃青菜馒头,一起省吃俭用,还陪你回家干农活,我很幸福啊,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安蕊打断了林语风,被林语风一直以来的自卑气得情绪激动了起来。
“我是个没用的男人。”
“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你说啊?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干嘛?”
“和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真的没用。”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现在穷,不代表穷一辈子啊。我们一起奋斗创造美好的未来,我们说好了的啊。哪怕耕田种地,只要在一起,那就是属于我俩的幸福啊!”
“蕊蕊……”林语风欲言又止,他实在开不了口说那天晚上看到宾利的事情。
安蕊突然之间从林语风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她太了解林语风了。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林语风没有否认。
“我就说不要他送我回学校的,就一次,就被你看到了?”
林语风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看到了。
“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安蕊正要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林语风从背包里拿出了他收到的那个神秘信件递给了安蕊。打开信封,安蕊愣在了那里,那是安蕊在一所大别墅里的各种生活照,还有正在清洗宾利的情形,而且从照片看出来,安蕊对那栋豪华别墅特别的熟悉。照片还有一位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的背影。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这些照片?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语风!”安蕊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说起,“你真的误会了,语风!”安蕊开始有点不知所措了,“这是我家,真是我家……”
“蕊蕊,别说了。是谁的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的那样的房子给你。”林语风垂头丧气地说着,想着自己乡下那几间破旧老房子,实在是云泥之别。
“这真的是我家,语风,你听我解释……”安蕊急了。
“我是乡下人,你是工人的女儿,哪个工人家能住这样的房子?”
“哎呀,这,我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不用了,真的不重要了。蕊蕊,好好的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吧。”说完,林语风起身准备离开。
“别走,语风,我真的可以解释的。你先告诉我,这些照片从哪里来的?”安蕊死死拉着林语风的手。
“这些并不重要了,蕊蕊。重要的是,我给不了你这些,我现在连车都没有,更何况是宾利……哎……”林语风有气无力地说着,“不早了,回去吧。”脱下安蕊的手,林语风独自离开了玄武湖,独留安蕊在湖中央。
安蕊一人留在原地,迎风凌乱着所有思绪。
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是永别。
第二天的工地巡查中,林语风和王虎一组,安蕊和张翔,刘强文一组。据后来张翔和刘强文说法,当天安蕊独自一人在工地的一角打着电话,情绪非常的激动,似乎一直在责问电话那一头的人。高空坠落的一根钢管正好砸中了安蕊,把安全帽砸出了一个窟窿。安蕊一个失足,从高空坠落。
“嘭!”
悲剧已然发生。
“蕊蕊!”一楼的林语风寻声看到了血泊中的安蕊,丢下手中图纸,飞奔过去。
“哐!”二次高空坠物正中林语风的右额头,血浆直冒,瞬间昏迷过去。
三天后,当林语风醒过来那天起,安蕊的一切消息都随着安蕊的离去烟消云散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安蕊这个人一样。没有人知道安蕊葬在哪儿,没有人知道安蕊家住何处——林语风照着安蕊曾经说过的黑龙江大庆老家住址,却是一片废墟。安蕊的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是,相册里却真真切切的留着林语风和安蕊的曾经。
……
“的的,我想和姐姐玩。”茜茜用小手摇着林语风的食指。
林语风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