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成都,双流国际机场。
一架来自香港的飞机缓缓降落,从机舱走出一对英国夫妇,大卫·特纳和他的妻子。长途飞行带来的疲劳,加上疾病对身体的摧残,使得特纳面容憔悴。不过,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前往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的脚步。从伦敦到成都,相距万里。但是,从特纳做出决定前往成都的那一刻起,从来没有退缩。此刻,当他呼吸着成都的空气,听见铿锵有力的中文,便知道目的地已在眼前。那是他魂牵梦萦、心向往之的圣地。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大熊猫。
不久前,特纳因为脑部肿瘤,在医院接受了手术。
一路上,特纳都在回想此次前往中国的初衷。做完手术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心情极度灰暗。为了缓解疾病给特纳带来的疼痛,妻子每天为他读报,让他躺在病床上也能了解大千世界。某一天,特纳在《每日邮报》上听到一则关于大熊猫的新闻。当时,他为之一震,全身上下仿佛被电击一般。新闻里说,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在人工繁育上又取得新成果。这意味着,濒危动物大熊猫这个种群,在未来将更加壮大。特纳从妻子手中接过报纸,仔细阅读每一个文字,认真端详新闻照片。照片上,绒球一样的熊猫幼崽,拂去了特纳的病容。
大卫·特纳笑了,笑出了眼泪。
笑容让特纳忘记了病魔带来的疼痛,就像六十多年前,大熊猫让伦敦人忘记了战争带来的伤害。他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天空呼啸的轰炸机和遍地开花的炸弹,想起了滚滚硝烟和断垣残壁,想起了惊慌失措的伦敦市民,想起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当然,他也想起了那只憨态可掬、镇定自若的大熊猫。
记忆穿越六十多年光阴,如潮水般涌来,一次次冲击着特纳的心灵。
上帝留给特纳的时间不多,到大熊猫的故乡看看,成为人生最后的愿望。对遥远东方的向往,给迟暮之年的特纳注入了一股力量。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在与妻子商量后,特纳开启了这趟具有特殊意义的中国之行。
这是一趟圆梦之旅。这是一趟感恩之旅。
六十多年前,一只大熊猫漂洋过海,从成都前往伦敦。六十多年后,一对老人跨越重洋,从伦敦来到成都。
六十多年前,特纳还是个少年;六十多年前,伦敦人的生活暗无天日。可是,那只大熊猫如一束巨大的光芒,划破黑夜,亮彻长空。那时候,没有人知道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法西斯的魔爪,最终会被斩断。
那只大熊猫,来自中国。她的名字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