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一会给我留出五千块,我要给我姑娘打生活费!”韩大成用单位座机给出纳小王打了一个电话。
“韩总,目前我们账面上没有太多的钱了,宝云实业和擎天唐人的两个项目一直不给打尾款,咱们下周二还要给工人们开工资,请韩总想想办法!”王出纳无奈的和领导汇报着。
韩大成挂了电话,起身端了一杯茶,站在公司租用的写字楼办公室里,透过窗户向远处望去,他做了二十年工程,虽然没有变成开发商,但是成为这座城市有名的建筑劳务外包企业的老总,也是吃了很多的苦,尾款回不来,意味着资金链随时都可能断裂。
自从老婆十年前离家出走之后,韩大成一个人独自带着女儿韩晓琳生活,其间又当爹又当妈,事业还不能丢,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爸爸,韩大成是成功的,但是目前他遇到的困境,没有任何人会帮他,这一点他很清楚,这些年在生意场上,韩大成得罪了很多人,每年的项目都是怎么来的?不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能换来现在的事业吗?但是如今的困境他竟然没有办法了。
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韩大成拿起了手机:“小腾,把车准备好,我们去一趟宝云实业。”
韩大成穿好了西服,坐上司机的车,向宝云实业开去。
宝云实业是本地比较有实力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但是这个公司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结款不容易,其实韩大成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为了员工的保障,再难吃的肉也要咽下。
韩大成来到了宝云实业,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所以前台给宝云实业的行政副总打了一个电话,并让韩大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半杯咖啡的功夫,前台走过来告诉韩大成可以上楼了。
韩大成推开了宝云实业二把手张宏伟的房间。
“张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其实两个人周五才在建设局的内部安全会议上打过照面。
“韩总,你又拿我开心!”张宏伟一边笑着一边从座位上起身把韩大成迎进了办公室。
客套一会儿之后。
“张总,我的那笔尾款,能不能尽快帮我结了?”
“韩总,我已经向总公司申请了OA,估计是快了。”
“张总,半个月前您可就这么说了,这都过去半个月了。”
“韩总,你也知道的嘛,我们是集团公司,做什么事情都要审批的。”
“那张总在集团那边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催一催?”
张宏伟沉默许久。
然后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旁,用桌子上的手磨咖啡机开始碾磨着咖啡豆,然后回头对韩大成笑了一下。
“嗯,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总,什么办法?你说说看?”
张宏伟放下手里的手磨咖啡机,然后走到办公室门口,把屋子里的百叶窗关上了。
“办法就是,你得让出尾款的一个点,这样我才能和集团负责审批的通融,要不然就只能等流程慢慢的走完,毕竟宝云的结款能力,你还是知道的!”
韩大成当然知道,这是他们公司第二次与宝成的合作,第一次结款就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拖延已经成了宝云的招牌口碑。
韩大成看着对面这个手段卑鄙的合作者,又想了一下自己公司目前的处境,然后站起身,咬咬牙,对着张宏伟说到:“好吧,一个点就一个点,但是我需要尽快在我的账面上看到尾款,尾款一到账,我马上付给你佣金!”
“韩总真爽快,我就喜欢韩总你办事利索的这个性格!”张宏伟走到韩大成的面前,拍了拍韩大成的肩膀。
一个点,看似不多,但宝云要给大成建筑结款的数额大概得有一千万,这一个点透露出来的人心,不仅仅是贪婪与破坏市场规则的行为,而是深深的刺痛了作为次级工程施工企业的韩大成的价值观。
两个人又聊了一点别的,过了一会儿,韩大成准备起身离开。
“韩总慢走,等有好的项目我们再次合作。”张宏伟满脸堆笑的送走了韩大成。
走出了宝云,韩大成接到了财务的电话,说账面上宝云的尾款到账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韩大成咬牙切齿的念叨着。
“小王,今天你加个班,你把工人的工资表今天做出来给我看一下,一会儿我告诉食堂厨师,给你晚上加餐。”韩大成布置完成了任务,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吩咐司机小腾开车拉他去城建大学。
韩大成去城建大学并不是去看宝贝女儿,而是去替宝贝女儿擦屁股。此时坐在车里的韩大成,翻开手机找到城建大学校保卫科的王科长,然后把电话拨出去了:“王科长吗?我是老韩啊!你一会儿有空吗?嗯,好,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开车去接你。”
食堂打架那天,王科长刚进食堂,一眼就认出了褚云龙和韩晓琳,认识褚云龙不意外,意外的是他也认识韩晓琳,因为两年前王科长家要在乡下老家的宅基地上盖几间新房,当时他找到了韩大成的公司,几经攀谈才得知韩大成的女儿在城建大学上学,而韩大成也给了王科长一个朋友价,那几间房韩大成几乎没赚到钱,反而还搭了一些人工。
食堂事件当晚,王科长对韩晓琳和褚云龙说谎了,其实除了学校老师给求情之外,王科长主动把电话打给了韩大成,并且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最主要的是突出了,自己在这件事上如何如何保护韩大成的女儿。其实就是向韩大成要个人情而已,不过按照刚才韩大成给王科长打电话的情况来看,王科长的目的达到了。
挂了电话一会儿的功夫,韩大成的车上多了一个人,然后小腾将车开到了城建大学里一处人少的地方。
韩大成打开了汽车的后备箱,从车里拿出来了四条中华香烟,然后用黑色的塑料袋包装好,在车里递给了王科长,王科长当然是笑呵呵的笑纳了。
“王科长,我公司还有点事,晚上我就不请你吃饭了,来日方长!”
“没事,没事,韩哥公司事多,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
听到王科长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这句话,韩大成打了一个冷颤。
回到公司后,已是下班时间,公司里只有出纳小王,司机小腾,保洁阿姨和自己的助理王悦,看了看表,韩大成把小腾和保洁阿姨都放回了家,然后让王悦去协助出纳小王给施工队的工人做工资表。
在自己的办公室,脱下西服只留衬衣的韩大成给韩晓琳打了一个电话,在这个时候,每每在这个时候,韩大成都想给女儿打电话,这已经成为他这些年减压的方式了。
“闺女啊,上学生活怎么样啊?我这一直忙,也没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抱歉啊!”韩大成一边微笑着一边带着歉意给女儿打了电话。
“哦,我没什么事,一切都还能适应,还好有柔柔陪着我!”女儿的声音有点虚弱。
“那就行,爸爸给你的卡上打了生活费,你有空去查查,那有什么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吧!”主动给女儿打电话的韩大成却快速的关上了电话。
因为自从出事到现在,虽然他能接受女儿因为受伤而失忆的事实,但是最近两个人的沟通就像陌生人一样,韩大成非常痛苦,作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人到中年的韩大成其实还是很脆弱的。
一阵敲门声。
助理王悦和出纳小王一起进来把工资表给了韩大成。
“韩总,虽然宝云的尾款已经回来了,但是扣除下周要给工人们发的工资和社保之外,我们的活动资金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了,擎天唐人那边的尾款才是大头。
“嗯,我知道了,下周按时给工人们发工资,擎天那边我去搞定。”韩大成回应着出纳小王,然后转身看了看表,对着面前的两个员工微笑着继续说到:“你俩快下班吧,都晚上八点了,男朋友该等着急了吧!”
送走最后两名员工后,韩大成自己回到办公室。
躺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韩大成眼角有些湿润。
为了女儿?为了事业?还是为了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