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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桃生零

高频震动的手机和定时狂叫的闹钟被我狠狠地拍向离床最远的角落,紧接着管家大婶开始来拽死活都拽不开的、被我紧紧拽住蒙住整个身体外加一颗顶着蓬乱毛发的小脑袋的被子。我与管家大婶暗暗各自使劲,直到传来老妈尖锐的喊声夹杂着皮鞭与地板碰撞的啪啪声,我才迫不得已拼命躲闪飞奔进了浴室……

老妈也太不知道避嫌了,我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说她虐待养女呀。想起在医院的时候,第一眼见到受伤的女儿,她说的却是:

“濑奈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人向你要钱,你给她就是了,你打又打不过人家,你看,本来IQ就不高,还老是砸坏脑袋,要变蠢了你还怎么考大学呀!”

“老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啦。”

“你的借口也不知道改一改啊,下次给我说个新的,年轻人一点创新意识也没有。”

唉,老妈怎么可以这样!

我一边刷牙刷出满口白色泡沫一边转着圈圈欣赏自己PP的小脸,大大的眼睛,肉肉的小嘴,哇!仔细一看其实也是个PPMM嘛,皮肤也水水的,哪里有写“我是个软弱胆小的女生”呀?!绫濑奈可是从头到脚掩饰不住光辉的闪亮殿下,哦耶!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今天就要去恩桐中学上学了。因为没有朋友,同学们也只会欺负我,所以小提琴还有我的狗狗一坨就是我的玩伴。一坨就最喜欢听我拉琴了,每次我一拉琴它就坐在我的脚边半闭着眼睛听。老妈虽然很凶,但是拉小提琴的时候特别特别温柔而且特别特别棒,我是受到了妈妈的真传,所以要通过恩桐中学的音乐考核才能进入学校读书对我来说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啦。

“绫濑奈,你在里面睡着了啊!”皮鞭甩在地上发出PIAPIA的声音,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知道了,就好啦!”

我迅速地把泡沫洗干净,赶紧跳到放满水的浴缸里扑腾扑腾几下子,然后把自己擦干,对着镜子整理好我的蘑菇头,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今天要去新学校上学了,一定要精神点。

飞奔下楼,一坨正对着我摇头甩尾,我提起它的两只腿往空中一举,然后又迅速地把它扔回了地上。呵呵,它生气了,一甩一甩地扭着它那肥胖的身躯跑到楼梯的角落哼哼地发出声音表示它强烈的不满。

接过管家大婶递过来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纯牛奶,挎上包包系好鞋带转身跑向熟悉的铁门……

“砰!”

我刚从铁门跨出来,就被从里面冲出来的一个雷急火急的身影给撞倒,一下子就觉得有无数的星星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是谁呀!”我毫不客气地对着还在面前扭曲的人大叫,从铁门里面跑出来的还不就是自己家的人,不然我也不敢这么大声冲他嚷嚷,“5555,好痛哦!”

“呀!你叫什么叫。要不是我聪敏机灵秒速飞奔舍身取义,你现在早就被铁门轧到手了!你不感谢我,还蹲在那里滥用音波功,不要装脆弱,快点起来!”

这人怎么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这么多话说,口水都喷了我一脸。我还是忍不住头痛,使劲捂着后脑勺蹲坐在地上。

“不会被撞傻了吧,应该不会呀?”见我半天没有反应,眼前的那团黑影慌了,一边念念叨叨喋喋不休想方设法为自己寻找开脱之词,一边慢慢地将头靠近我。

“濑奈啊……濑奈,你没事吧?别……别吓我啊……快点起来!啊……要迟到了……那个……我们一起去吃蛋挞呀,呵呵……呵呵……”

这个人……貌似很熟悉呀,在哪见过?!眼前的面孔越来越大……

“绫樱矢!”我“咻”地一下从地面跳起来,今天就要给新同学展示我绫濑奈老大的一面,先拿这小子做下实验,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校园混世魔王绫濑奈就要诞生了。

绫樱矢不安地迅速地明智地放开还搭在我身上的充满关爱的“亲情之手”转身向学校的方向狠冲,“让开——让开——”他头也不回地直往前冲,身后升起一团灰烟。

“站住!绫樱矢你这个臭小子给我站住!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头上的包我要你十倍偿还!”

我借着刚刚腾起的强大勇气,毫不犹豫地加大火力,朝那团灰烟追去。

“臭小子跑哪里去了?!今天千万别让我看见!什么从小到大有如双胞胎同穿一条开裆裤的破姐弟之情……大清早就赐一个包给我!哎哟,真疼!”

我边走着边找班级门牌,高二(3)班,高二(4)班,这个就是——高二(5)班!呵呵,绫濑奈终于成功地华丽丽地站在了高二(5)班的教室外面了。往里面一瞧,某女A、某女B和某女C正在热烈讨论中。瞬间被带动了狂烈的交流欲望的全班女生,完全无视早自习该有的安静祥和氛围,星星眼不断生产的同时教室里升腾起无数粉红色爱心泡泡……多年来一直沉寂在角落里的我用别人的脑袋想也知道,又有一个可怜帅哥被列入了她们的目标对象名单,一群HC之魂,要在这里当老大——绰绰有余!我可是HC的始祖,虽然生活在角落里,但是没有帅哥能够逃得过我的法眼,哼哼,看来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不禁用手捂住嘴巴偷笑,窃喜……

自己进去自我介绍吧,这样才够气派!

“嗨,我是你们的新同学——绫濑奈!大家以后可以叫我大姐头!”我跳到门口,把头一扬,压底嗓音,很深沉地振臂一呼,其实我的心紧张得都快要从我的口里蹦出来了。

但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大家都停止了讨论,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大姐头好!”

我先是呆了三秒钟,但是马上,一朵灿烂的笑容之花在我的脸上绽放,我抚了抚到现在还剧烈跳动的心脏,果然没错,第一印象很重要嘛。我“嗯”了一下,高高地抬起头,正准备往里面走,结果——

“还不错嘛,才两天时间变化很大呀,小白兔要当老大啦!”一个身影从我旁边飘过,停在我前面一点,然后转过来笑着看向我。这么浓密的长头发,烟熏妆,师父!

呃,无数黑线加万分惊讶的表情结伴出现在我的脸上。师父带点好笑口吻的话,让全班同学所有的眼神都齐刷刷地聚焦到我的脸上然后齐声发出——

“切——”

这个词已经有N个人N次对我用过,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我无地自容。果然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呀,我呆在原地,紧握拳头,撑住额头,脸上再次出现无数黑线。

师父走到最后一排一个正在睡觉的男生旁边坐下,拿书用力往他头上一拍:“汐见夜,起来啦!”

“瞳……”那人缓缓睁开眼睛,迷糊地叫了一下,倒头又睡着了。

“汐见夜!”师父大吼,吓得我整个人都跳出了教室,慢慢地,我伸进去一个头。

汐见夜!夜?我循着声音望了过去,他伴着斑驳的光影暖暖地进入我的视线。我被他耳边一串星形的耳钉所吸引,那串细碎的星星在光线下闪着魅惑的光芒,映衬着他长长的栗色碎发,俊俏的脸庞,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呈迷糊状但感觉不到温度的表情。

“好美的一张脸!”我低声惊呼,“他就是那个带头大哥?”

他的领带随意地系在胸前,眯起来的眼睛里面好像荡漾着樱花。即使是这种懒懒的样子的时候,他的身上也隐隐地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感觉。但是我还是无法将他和那天那个一出现在我面前就有一股魔王般的震慑力的人给联系起来,感觉跟那天差好多哦,是因为戴着头盔的关系吗?

“腾”地一下,汐见夜的头抬了起来:“起来就是了嘛,昨天晚上一点才收工咧。”

就这样,我的思绪也跟着断了,而且,我看到了那个长得俊秀却很坏的小子,他怎么也在?!于是,在我的周围腾地而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家边说着“高木瞳”、“汐见夜”,边看着我,一脸惊慌和爱恋的表情。

瞳?高木瞳?汐见夜?他们?!黑社会组织!他们怎么会在高二(5)班的教室?我恍然醒悟。

“小不点,以后我们可就是同学了哦!”坏小子戏谑的口吻。

我一口气跑出了教室,不要啊,我不要跟黑社会组织在一个班。想起他们那天在城郊的暴力行为,我看到了我以后黑暗的生活。555,我不要……

“老妈,我不要待在这个学校,你再给我找个学校吧。”我蹲在厕所的马桶上面,给老妈打电话。

“绫濑奈,你不要这个时候来烦我好不好?我很忙呢。”

“哦……”我失望地挂了电话。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回教室,“老大计划”还是等换了学校以后再说吧,在这里看来是要低调生活了。

偷偷潜回教室,偷偷找个位置坐下。

上课铃声一响,刚走进教室的老师就扯着她干哑的喉咙作乌鸦声嚷嚷。

“咳咳——同学们,今天老师要隆重为你们介绍两位新来的转学生!这第一位嘛——呵呵,绫濑奈,原来你已经自己进来了哦,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老师,她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很精彩呢!”全班同学很配合地发出了一阵哄笑。我警觉地扭头一望,是高木瞳,她也一脸好笑的表情戏谑地看着我。他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一个表情呀。再看那汐见夜,眼睛都眯了,高木瞳一瞪眼又马上睁开了,原来他们老大怕女生哦。腹黑一下,我在心里偷笑,平衡一下我心底对他们的不满。

“哦,这样哦,那……那就介绍下一位吧——桃生零!”

“就是他就是他,听说帅得不得了呢!”

“是呀是呀,好期待哦!”

……

还没看到那个和我一起来的转学生,教室里面已经闹开了,无数粉红色泡泡在教室里飘来飘去,我也在第一时间加入到她们的队伍中,帅哥,我也想看!

黑框从进教室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抬着手拖住他那个总是要往下掉的黑色镜框,锐利的眼神秒杀全班粉红色泡泡之后迅速转向门口,换上一副温柔和善略带谄媚的恶心笑容示意那位转学生进教室自我介绍。

“哇!好帅哦!”

“跟传说中一样呢!”

“我要用手机把他拍下来,把电脑、MP4还有手机的壁纸全换成他!”

“哇,帅得好具体哦!”

这最后一句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又黑又密的头发在阳光下向外面辐射出一个光圈,深褐色的瞳孔让眼睛看起来深邃而又淡定,浓密的睫毛在眼睛周围洒下一层淡淡的影子,红红的嘴唇,嘴角仿佛一直都挂着微笑,但是那个笑容让人感觉好深好深……普通的白色校服衬衫穿在他身上也能那么帅。刚才那个汐见夜也好看,但是他是黑社会组织的人,还是现在的这个天使好看,好像个王子哦。感觉只要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就会被从他身上晕染开来的一层光圈吸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但是很奇怪,从他一进来,我就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往我这边看,我迎着他的眼睛看过去的时候,他却冲我微微一笑,像极了迎着晨露朝阳的红蔷薇,很漂亮。我有点恍惚,脸红地低下了头。

“大家好!我叫……”我一怔,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听过?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打断了王子的自我介绍,我也想着我不要乱想,好听的声音都是差不多的。

哇,她和我一样是蘑菇头。

“真沙,你怎么又迟到了,这次又遇到一只凶狗被它追得刚好往学校相反的方向跑啦?”黑框严厉地审视着真沙。

“啊,老师,你怎么知道的?果然是老师,聪明!”真沙竖起她的大拇指,一脸敬佩。

“老师,我就不耽误你为祖国培养栋梁了哦,我……回座位去了。帅哥,你继续!”只见一道光影,真沙已经坐到了我旁边的那个位置上。

“我跟你说哦,那个黑框傻得可以代替猪守十二生肖最后的位置呢,最爱吃马屁。”真沙一坐下就转身向我这边小声地快速地说着,从进这个教室开始,不对,是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同学这么亲切地跟我说过话,好感动哦。

“真沙,你安静点!”黑框虎着脸,真沙吐了吐舌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啊,不行了,我又被感动到了,好好的同学哦。

“我叫桃生零,是从美国转学过来的新生,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非常绅士地鞠躬,抬起头撒播比阳光还耀眼的璀璨笑容。于是一眼便能看见他一口闪闪发亮的牙齿,干净清爽的黑色短发,还有弯腰的时候从他的衬衫领口处滑落出来的音符项链,十分醒目。

本来嘈杂的毫无章法的教室立刻安静了下来,就连高木瞳,也停止了吹泡泡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一个绅士的微笑,一个王子的闪耀……我看到汐见夜看高木瞳的脸都绿了。

从他的衬衫领口处滑落出来的音符项链……音符项链!是他?!没错,那么特别的音符项链我哪次是第一次看到!

“不是个男的送我来医院的么?不是警察呀?”

“是个男的送你来的,但不是个警察。”

“咦,不是警察?那是谁呀?”

“我怎么知道,他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告诉了我医院的地址,我赶过来他就不见了。”

是个男生?当时听他的声音好好听哦,难道是传说中救助人的天使,那个项链坠好特别哦,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哎呀,我真笨,是天使戴的饰物,我当然没见过,笨!

哇,真是我的救助天使!就在他微笑的下一秒,整个教室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多的粉红色泡泡,一下子无数粉红色泡泡也在我的周围产生。

“我想请问一下,那个……桃生同学,你一直是住在美国的吗?”突然,泡泡中传来了高木瞳的声音,她的脸,还是跟之前一样冷淡平静,但是她的眼睛,似乎有种不同于之前我看到的一闪一闪的光。平时的高木瞳大概不是这样的吧,因为我看到所有的同学都静下来了,就连汐见夜也一样。他们都看着高木瞳,仿佛她才是陌生的新同学。

“我7岁以前是住这里的,后来才去了美国。请问有什么疑问吗?”桃生零满眼疑惑地看着高木瞳,我特别注意到,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特别认真,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又看了我一眼。

“没有。”高木瞳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她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漫无目的地翻着,传达出一种“没什么事情了”的信号。

桃生零看我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怀疑我从他眼睛里面看到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因为我不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神为什么是一种见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的熟悉感。

他说他7岁以前是住这里的吗?7岁,多么熟悉的一个年龄啊,我恍惚地看着桃生零那张好看的脸,他会是他吗?

“呜呜呜——”突然从口袋里传来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的手机在震动。

“喂——”

“濑奈,你到底要换个什么样的学校呀?”是老妈。

“哦,不用了,我要听老妈的,一定要勇敢!”

“嗯,乖!”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某女的脸仰向天空露出一种刚毅的神情——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管怎么样,为了我的救助天使,为了……我心底的些许期望,我什么都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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