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巴巴地盯着齐楚涵一副乖巧的伪装模样，大皇子想起那次在沁源客栈，这小姑娘指责他的跋扈，长绵地呼吸两口，将脾气压下，“左晋立储之事，木鱼老先生说了多少？”
齐楚涵回道：“就说了权力交接，立储最稳。”
“木鱼老先生看好哪个？”
这个问题很让齐楚涵感兴趣，异世独子，虽说没有兄弟姐妹争宠，可偶尔也会羡慕别家热闹的。
左晋当今皇帝最令人佩服的除了顺势立国，就是养妃生子了，后宫四百妃嫔，三十二位皇子，另有八位因各种原因去世，还有十四位公主。熙凉文士毫不客气地骂他是一头“种猪”。
左晋皇帝今年不过四十九岁，最近两年，药石无数，眼看身子被掏空，尽快立储也是上策，可以尽可能地避免如此众多的兄弟相残，不求一统天下，只愿左晋能够千秋万代。
和熙凉不同的是，左晋众多皇子，都有可能成为太子龙储，场面之乱如同菜场吆喝，导致这一混乱局面的还是左晋皇帝，这位皇帝太博爱，又太优柔寡断了，这位人间奇皇帝，不忍让任何一个妃子儿子失望，心中主意便从未确定过。
上午在某个妃子怀里说要立储，中午看到某个儿子就觉得可爱，继承他的位置也是极好。
于是左晋国内，从后宫到朝堂，从帝都到边疆，所有人都觉得日子很充实，很愉快，胜负未分，结果未定，谁都能捕风捉影说道两句，然后再等新的转折变化，简直比听戏看杂技还有意思。
木鱼老师曾给齐楚涵讲解过天下朝堂局势，“木鱼老师说他也看不准。”
“你呢？你怎么看?”
齐楚涵又扫了眼信报：“即便立长为储是真的，能不能做到那张椅子上，能坐多久，也未可知。”
信报上说左晋大皇子沐文奇亲临军关平城，随行的还有当世名将陶昌浩，以及陶字军两万。如此一来，平城军力大增，达七万正职军士，沐文奇叫阵大皇子，要在军事上光明磊落地一较高下。
“您要打吗？”齐楚涵问道，这种点名邀战，很多人碍于面子，都会给出积极回应的。
“不打。”大皇子不是凡人，是谪仙，“陶昌浩攻守兼备，再算上卫城，规模一旦失控，就破坏了局面。”
“沐文奇说要和您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打一仗，兵力相同，平地铺阵，若是不打，会不会很没面子？”齐楚涵当然知道一方投入十万正职军是什么概念，代价根本不是一城十城能兜得住的，很有可能打破平衡，天下再次大乱。
沐文奇敢如此粗莽，看似豪气干云，也是算准了，平衡是当下最好的局面，熙凉也不敢轻率打破。
“是啊，真没面子。你得给我挣回来！”大皇子没好气道。
齐楚涵道：“要我说，就铺出去阵势晒晒刀吧。”
“你以为是戏班子收拾家当呢呢？还晒晒刀?”大皇子不客气道。
齐楚涵被训，默不作声，变脸极快。
“还敢给我脸色看?扔你喂蛇。”
齐楚涵撇撇嘴，“人家欺负你，你就来威胁我?还算男人吗？”
董管家笑眯眯，不说话。
大皇子可是真生气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齐楚涵床前，劈手夺过信报，卷起来就敲打齐楚涵的额头，“找死是不是?”
齐楚涵哎呦一声，仰躺装晕。
虽然信报只是一张纸，再怎么用力，也不会打痛人，董管家还是出手拦住了，“殿下，息怒。齐大才女只是用词活泼了些，且先听全乎了，再罚不迟。”
大皇子将信报甩下，单纸落在齐楚涵肚子上，“哎呦，董管家，我受伤了，需要太医，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用脑子想事情了。”
大皇子抄起一张矮凳，悬在山山腿上：“你再闹，信不信我立刻松手。”
齐楚涵麻溜儿认怂，庄严无畏道：“大皇子，请放心，我很好，头脑清晰，适合干活儿。”
大皇子嘲弄地冷哼了一声，坐到最近的一张扶椅里，“说吧。”
“左晋立储，身为长子的沐文奇却出现在边关，身边还跟着名将陶昌浩，我认为有几种可能。”
“说！”大皇子怒气犹在。
“其一，左晋争龙局势明朗，沐文奇位于下风，需要军功来反败为胜。”
“其二，陶昌浩如此明确支持沐文奇，不符合近些年木鱼老师对他的评断，要么左晋朝堂势大一方是他无法和解的敌人，要么他想夺权自立。”
“其三，沐文奇已经是龙储了，背后还有后楚的影子，两国全面联盟了。”
“其四，沐文奇要死在这里了。”
大皇子接道：“其五，陶昌浩不想自立，只想千秋功名。”
冷飕飕地瞥了一眼齐楚涵，大皇子闭目，将愤怒轻蔑遮住：“说点儿干货，光凭猜测，要你何用?我还不如找几个说书唱戏的呢？”
齐楚涵被怼得心血上涌，声音不自觉大了些：“所以才要铺兵晒刀去试试嘛。”
现在不能确信，那就逼出真相。
大皇子明白了，转念想到齐楚涵竟然领先了他一步，想好了对策，更加愤怒：“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呢？”
“或者耐心等待，左晋若真出事了，事关重大，肯定瞒不住的。”
大皇子自高，齐楚涵脾气也被激发，两人冷场。
董管家笑道：“中午了，要不，先垫下肚子?民以食为天嘛。”
“好！”
“不用！”
齐楚涵见连饭都不让吃了，更加郁闷：“我的马车上有，不稀罕你的饭菜。”
“你敢吃吗？”大皇子冷眼看来，光明正大地威胁道。
齐楚涵愤愤不平道：“知道的，不知道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不够?”
大皇子道：“够。”
“那还不让吃饭？”
“嗯，不让。”大皇子起身，“董管家，好歹是年年有鱼盛会，咱们去看看何家千金美味最好！”
齐楚涵咕哝道：“仗势欺人！”
大皇子耳尖，趾高气扬，得意道：“有势就是美啊，能欺负人。”
齐楚涵握拳锤胸，以舒闷气。
大皇子一出营帐，齐楚涵只听得尖叫连连，“呵呵，肤浅的女人们！见不得好皮相，矜持就像个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