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通话记录里面翻看。很快，近期第三行的姓名就是奶奶的，也就前天才通过话嘛。手指轻点，屏幕是进入通话状态，把音开成扩音，林秋就一边靠着软软的靠垫一边等着对面的奶奶接电话。
老人家嘛，耳朵不能和年轻那会儿比，也不是和年轻人那样，手机不离身的，她是经常放在卧室里面，整的就跟一个电话一样，常常要响铃大概半分钟才能接到。
也是大概半分钟吧，真准。那边，电视剧的说话声音和着奶奶的声音一起从手机听筒的位置传来：
“喂，奶奶，我是阿秋，奶奶！”
“谁啊？喂，哪个?”
“奶奶，我是阿秋，您的小宝贝。”林秋的声音大了很多，一脸笑意的道。
“哦，阿秋啊，奥。现在吃饭没啊，要记得吃饭知道嘛?”奶奶关心的口吻一如在身边一样，传来。
“嗯，奶奶，我吃了两笼小笼包，可饱了呢。”
“好好好，多吃点，不要减什么肥，你不会肥，瘦的狠”，奶奶又在让林秋多吃点。
“奥，好啊。阿秋，你今天在北京去了哪里玩啊?玩的开心吗？”
“奶奶，我玩的很好啊。去了美术馆。你知道吗？一栋楼啊，七八层高，里面放的都是艺术家的作品。”
“美术馆?里面有什么啊?奶奶没去过什么美术馆。年纪大了，走不得远路，一走腿痛腰痛，车也坐不了。”
“奶奶，我告诉你美术馆有什么啊，我还拍了很多照片，等过年我回家里，你挑几张喜欢的，我就把它洗出来，装相框里面去。”
“好，你给奶奶讲讲，那什么美术馆里面有什么，让我这个老婆子也长长见识啊，哈哈哈哈。”奶奶的声音是很愉快高兴的那种。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个一整层都是关于女人的。”
“关于女人的?讲的什么?”奶奶很好奇。
“有的是没穿衣服一丝不挂就单纯是女人身体，提现女人的曲线美啊”
“有的一个母亲一手抱着孩子在喂奶，一手在织布机上织布，脚也在动”
“还有就是比较现在的一些年轻女人。”林秋顿了下，等着奶奶回。
“美术馆还摆这些啊，这没穿衣服的女人摆出来让人看，即使是假的，也怪不好意思的啊。怪难为情啊。”
“奶奶，这就是艺术啊。用他们艺术家的话，即使他们不做出来，但是这个还是存在的，对吧，做出来了，看的多了，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了。”
“这个不穿衣服的画和雕像啊，一开始没在我们中国。是清朝晚期，清政府那会儿派了一些人去国外欧洲那边留学交流文化，慢慢地学习他们那边的不同的画法，慢慢等他们回国后，画的这种类型的就多了。”
“噢，原来这样啊，学的是国外的技术。”
“唉。当年我们那时候啊，小时候，衣服都没有短袖的，都不能露出来给男人看的。我老娘那时还裹小脚嘞。她走起路来就一颠一颠的，老慢了。有一次啊，她要打我，我就跑，她有追不到我，就没追我了。可，等回家吃饭的时候，我爸就打我，大的我哇哇叫的，那时候我就记得，裹小脚的女人，是老厉害了，每次都不敢不听她话了。”
“奶奶，你小时候也这么调皮啊，哈哈哈哈。”
“小时候啊，太穷了啊，就去地里面偷东西吃，被别人家抓到了，就告诉我老娘，然后最后，动手的都是我爸。我爸那个人啊，打起来没轻重的。可惜了，我老娘死的早，后来我爸就天天喝酒，也死了，就没人照顾我来，我舅舅几个就把我卖的你爷爷当童养媳了。”
“我一辈子也没有看过什么艺术美术的，也不懂这个。我们那个时候啊，有条件的发财老子才会什么艺术美术，她们有专门的老师教，有学堂上。我们家穷啊，白天就去做工赚工分，晚上就去队上面的夜校念字。唉，夜校办了就几个月，就没有办下去。认得字都没多少。”
“对了，阿秋，你刚刚说还有年轻的女人，这个有什么啊?”
“就是讲的我们现在这个年代的年轻女人的生活。”
“奶奶啊，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嗯，说。”
“奶奶，你第一次生小孩的时候痛不痛啊?”
“女人生小孩哪有不痛的啊！真是的。再痛也要咬牙坚持啊，痛的没法子了没力气了差不多小孩就出来了。”
“唉，可惜了。你大伯前面有三个男孩子都没有了，没活下来…”
“第一个生下来，两天不到就养不活了。”
“第二个一个多月，也是没了。”
“第三个好一些，一岁多了，都会叫爷爷奶奶，会说话。可突然感冒，医了一个月还没好，最后就没了。”
“等到你大伯出生的时候啊，我们就十分小心了。我们国家又强大了啊，医疗水平也更好了。吃的饱了穿的暖了，我们做父母的身体好了，生出来的小孩啊，小身体也更好，小时候得病就更少。小病小痛医院卫生院都可以治得好了，就这样，长的大，不会死的了。”
“奶奶，那你生完小孩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林秋小心的问。
“这个怎么讲呢？人啊，女人啊，每怀一次小孩，十个月的血都供养小孩了，你说，生一个就是从身上割肉割血，一点错都没有啊。”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啊，这痛那痛的，也不清楚是不是生完孩子造成的，还是年轻那会儿吃的苦太多了坏了身子。”
“嗯，奶奶，那你有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有的，每年都查啊。”
“老毛病了，头晕头痛高血压，腿痛腰痛，都有。天天吃药，注意不要吃不能吃的东西，就只能这样了。”
“阿秋啊，你晓得不?村东边那个一个人住的琦婆婆，她啊，一辈子没生过孩子，结过婚，从辛亥革命活着，活到现在，等到她活了一百岁的时候，电视台来了采访她，把她接到敬老院去了，国家养着她，多好啊。现在我们国家越来越厉害了。哈哈哈哈”
“嗯，她真的没结婚没生孩子啊！”
“当然了，听老一辈人说，她家小时候好发财，好富裕，大地主，好有钱。后面斗地主家里的人都没了，剩她一个，她也就没结婚了。哎，那个年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