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回到了久违的家。
没有什么魔术,没有特殊的任务,没有尸体,没有堆积如山的发票。秦岚感觉自己终于从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漩涡里解脱出来,有种切切实实回到现实世界的感觉。
烧水、洗脸、收拾起门口油桶里堆积了好几天的报纸,隔壁的室友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看了看,又冷漠的关上门继续直播。仿佛他回来和不回来都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在等他回家,他的家在不在这里都是另一种说法。从独自来到这个城市上学,到独自租房,到为了填饱肚子去到处找工作打工,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Ely的事务所,和这个看不透的的“老板”组队再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那平白无故丢掉的所谓“生命能量”。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玩,在游乐场转了一圈,在一场大型的cosplay活动当中窜来窜去,扮演一个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算不算是正常演员的角色。在停下来、空下来的那个瞬间开始,他突然就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
他比起谁都在认真的参与这场游戏,所以他比谁都要更加的迷茫。
自己究竟是算一个什么东西呢?伊弥尔也这么问过自己。你到底是谁?是什么?
既不是魔术师,却又踏足在魔术师的领域里面;
又不是普通人,他已经离开他所谓普通的世界;
最后,他又不是生活在普通人世界的魔术师,他既不会魔术,又没有在普通人的圈子里过活,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回到正常生活中去上班。他回得去么?回不去了,秦岚自己也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面已经接触到、看到、了解到了太多那个世界的东西,他自己都无法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现在外面社会上存在的一切。
何况,社会上就有人在等待他回去么?普通人的世界就期待他回去么?
他翻开导力电话,几乎是失踪了7天,除了房东来了个电话劝他交房租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来信。邮箱空空荡荡,最近的邮件是服务商发给他的生日庆祝邮件,而这封信却也都是在4个月前。通讯录里没有几个活人,大家都活在朋友圈和空间点赞里,偶尔有两个人想起来找他聊天,往往也是被盗号的。
秦岚想起来自己去事务所之前的日子,那时候他能和盗号的、电话诈骗的拉着聊上整整4个小时。在有过几次之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能找人聊那么久那么开心了,他被诈骗集团放到了黑名单上。
他突然觉得那些魔术师也是挺孤独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中工作中处处提防。在普通人面前戴普通人的面具,假装自己和他们一样,不能暴露身份;在魔术师面前戴上魔术师的面具,不能让他们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就连他和Ely在一起那么久了,他都从来没有看清过记住过她的脸,哪怕是不戴面具的时候也一样。他自己知道这也是魔术的一种。魔术师之间仿佛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友谊,没有什么情谊。
是不是魔术师之间结婚了也会这样?在家里都戴着面具?甚至在行房事的时候也是?
有些离谱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Ely水润柔软的双唇。
自己到底现在和她算是什么关系啊。秦岚瘫坐在沙发上。扪心自问,虽然看不真切但是Ely是个美女是不会有错的。而且是个单身的美女。可是她比自己大太多了,至少有个…3岁?5岁?秦岚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对啊,从来没有问过她生日是几号,现在有多大之类的问题。但是职业女性的话一定是比自己大的没错吧。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金砌墙?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用双手不停拍打自己的脸,镜子中的自己红润着双颊,双目闪着光。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天马行空的乱飞,怎么都停不下来。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找不到方法,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东摸一下桌子,西擦一下阳台,最后随性做起家务来,可心猿意马却总也不肯乖乖听话。
直到窗外响起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停下洗到一半的水壶抬起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
所以,这是在瞎忙活什么呢?只不过是自己的空想罢了,活在幻想里,沉浸在幻想里,然后瞎兴奋了好久。作为一个成年人,真是可怜。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应该是隔壁的室友又在开视频和自己的男朋友语音,或者打扮的美美的在网上卖萌等待金主刷礼物吧。秦岚试着干巴巴的跟着笑了几声,他以为有人发点声音的话总会让这个屋子的气氛暖和起来,但他的笑声打在墙上,又弹了过去,在房间里四处碰壁不断回荡,反而显得更加窘迫和孤独。
秦岚怀念起了事务所,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好歹比家里还稍微要更加暖和一些,有阳光,有热腾腾的咖啡,还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不像现在的家里,又阴冷又干涩,窗口正对过的高楼大厦把采光遮挡的严严实实,从白天的下午开始就显得非常的暗。隔壁房间的女主播还在嬉笑着,他终于还是烦了,用刚烧好的水冲了一杯咖啡端到一边打开电视随便调到一个频道看起来,电视里放的什么他也没有看进去,咖啡凉了都不记得喝上一口。
秦岚只是觉得这样有一点人气,他一边听着声音,一边回顾自己的人生,桌上是父母寄过来的生活费和不到两行字的电报,每半年都会有这么一封带着钱的电报发过来,万年不变的署名和行文,不管到哪里,父母从来都没有露过脸,没有电话和邮件,但是总能知道他住在哪里,总能按时寄来生活费,总能在他都快忘了自己有亲生父母的时候用冷冰冰的电报来提醒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