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像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黑溜溜的眼珠子透着无比真诚的光,红姨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烘暖和的衣裳拿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白露的手说道:“嗯,手暖和了,快些起来吧,一会儿你娘该送早饭来了。”
白露乖乖起床,趁红姨叠被子的功夫迅速穿好衣裳,拿起束发带将散落的头发随意绑起,洗漱完毕的白露坐到梳妆台前,红姨拿起梳子熟练而轻柔的梳着,刚洗过的脸颊泛起微红,模样比平时更是娇俏,看着那脱了稚气越发美丽的脸庞说道:“转眼间,我们露儿都长成聘婷少女了,眼看着就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呢。”
“红姨,您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我舍不得您,我想让您给我梳一辈子的头呢。”听了红姨的话,白露的脸颊更红了,微微的垂下眼睑,生怕红姨从她眼里看穿她的心思。
“这还赖上我了。”红姨打心底里乐着。
“嗯,谁叫红姨是天底下梳头最好看的人呢。”
“这还不容易,等你嫁人的时候,红姨陪着你一起,去给我们露儿梳一辈子头。”
“红姨······”,白露撒着娇恼道。
“好了,看看喜不喜欢今天的新发式。”
白露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部分头发结鬟于顶,没有支撑,任其自然垂下,像垂丝海棠,发髻上插着翠玉海棠花流苏发冠更是点眼,一排薄薄的额前发使人看起来具有一种飘逸的风姿,脑后一部分头发自然垂下,乌黑亮丽,顺如瀑布,两侧头发落于肩上更显温柔,白露自己都看迷了眼,由衷的感叹道:“不愧是整个锦州城里最会梳头的人,层出不穷的新发式真叫人挪不开眼。”
“叫人挪不开眼的是我们露儿,就两年,怎么就从那皮包骨的腊黄样长成了如今这般似天仙的模样,要不是天天长在跟前,我都要以为是换了个人呢。”
“这还不都是您和我娘的功劳,每天吃的喝的,全都加了各种药材补品,慢慢的身上就长肉了。”虽说白露说的是实话,可听了还是叫红姨乐到心底,笑的见眉不见眼。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二人说笑间,柳月柔端着早饭推门而入,看见白露笑的挺开心,红姨更是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朵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说红姨的巧手呢,娘,你看我的新发式,好看吗?”白露起身朝圆桌走来。
“呀,真好看,像天仙下凡似的,你红姨那灵活的心思和那双巧手不愧是千金难求。”
“怎么你也开始打趣我啦。”
二人边说边摆着饭菜。
“我说的可是事实,想当年,多少高门大户找上门来,这个要给多少钱那个要给多少钱的,都想把你红姨接到自己家里,可你红姨始终不为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给了多少钱呢。”柳月柔说道。
“是吗,我只知道有很多人喜欢红姨梳的发式,雪儿说每次你们出门都有人紧盯着头发看,还总是问是谁梳的头,随即争相效仿,没想到红姨那样抢手呀。”
“那可不,咦,这是哪来的梅花呀?今天晏希还没来啊?”柳月柔说着说着,眼睛无意撇见白露捡回来的那枝梅花,有些惊奇的问道。
本来已经忘记早上遛到外面的事的白露听柳月柔这么一问,心突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擅长撒谎的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说道:“啊,那是······”
“哦,那是我折来的,早上一进院子就看见梅花开了,想着露儿看了一定喜欢,就折来给露儿看,虽然比不上晏希那孩子经常送来的,可这毕竟是咱们自己家的。”红姨快速反应,忙帮白露打掩护。
“是吗?院里梅花开了呀,怪不得进院子的时候就感觉有股清香味儿呢。”
“可不是,种了那么些年,也该开了,我得去看看雪儿和霏儿了,早上为一碟枣泥糕争了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红姨说着借机遛了出去,她也不擅长说谎,特别是对柳月柔。
白露心虚的笑着,忙扯开话题道:“娘,我饿了。”
“饿了就快坐下吧。”柳月柔说着盛了一碗桂圆粥放到白露面前。
白露看着眼前丰盛的早饭,一碟枣泥糕,一碗枸杞蒸蛋,一盘白菜和莴笋,桂圆粥,还有全家只有一盅的下雪天必不可少的羊肉汤,她知道,娘和红姨又是天不亮就起床了。
“先喝羊肉汤吧,凉了就不好喝了。”柳月柔掀开盅盖,一股浓浓的香热气直往上冲。
在锦州,羊肉是很贵的吃食,普通人家根本舍不得买,只因大夫说羊肉汤最是适合她这样天生体弱虚不受补的人吃,所以每年一到下雪天,柳月柔都会买上一些羊肉冻在雪里慢慢炖给白露吃。
而每一次炖羊肉汤都会花费好几个时辰,所以羊肉汤对白露来说也就格外珍贵,每次都是不假思索的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一滴也不留。
柳月柔拿起手帕替白露擦了擦嘴角,满眼的母爱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心里很是欣慰。白露并不喜欢喝羊肉汤,但她从来不说,每次都是乖乖喝下,默默忍受,喝完之后会扬着小脸回给柳月柔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今天的桂圆好甜啊。”吃了口桂圆粥,白露胃口大开,吃得那叫一个香。
“是吧,这是早上刚买的,说是近几年来最好的一批桂圆,我就多买了些,可以给你们当零嘴,一会儿给你带过来。”柳月柔看着越发精神的女儿说道。
白露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母亲总是这样温柔,这样温暖,什么吃的、用的、玩的,总是会想到白露,哥哥也好,弟弟妹妹也罢,都只有靠边站的份。
陪白露吃过早饭,柳月柔将碗筷收拾走了,虽大却暖的房间又只有白露一人,百无聊赖的她静静的盯着那枝梅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里看的是梅花,心里想的的却是种花人,那个温润如玉的偏偏少年,许晏希。
许晏希的爹许声扬与自己的爹是同窗挚友,当年许声扬因在外为官,条件坚苦,许夫人沈秋照顾一家老小难以分身,为了许晏希的学业,只能将他寄住在白家,与同龄的白霖同住,两人也成了至交好友,所以白露从记事起,他就和哥哥一起一直在自己的生活里,甚至比自己的亲哥哥白霖陪伴自己的时间更多,更有耐心也更体贴。
白露年幼时被关在房间闷的发脾气不肯吃药时,他跑来说故事哄她,夏天想去荷塘采莲被拒绝而委屈的哭鼻子时,他浑身脏兮兮的抱着一堆荷花和莲蓬出现在她面前,冬天连房门都不能出的她总是闷闷不乐,他便送来一只白兔陪伴她。
后来白兔死了,她伤心了好长时间,他跟着自责了好久,觉得是自己惹得她伤心,自那以后他便不再送她小动物,改送花,一年四季,各种白露不能出去看的花。
他为她做风筝,在院子里安秋千,种树,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哄白露开心,他们就像彼此的一日三餐,平淡而又不可或缺。
起初白羽博还说过他,说他整天就知道围着白露转,可是怎么说,他都无雨无阻,初心不改,不过他也不是只会陪着白露玩,更多的时候是和白露一起读书、练字、下棋,学业倒不曾耽误,师父布置的作业也丝毫不曾懈怠,白羽博也就随他去了。
日子渐渐的过,他们也渐渐长大,青梅伴竹马,两小无嫌猜,婚约虽说不是一帆风顺但最终还是订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