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希将饭盒交给白霖后就与官差衙役们一起帮灾民修缮受损房屋,可是还不到一刻钟,就开始左一趟右一趟的跑茅房,要不是衙役们了解他,还真要误会他是来做样子的,而许晏希也因为多跑了那几趟茅房,肚子很快空空如也,不跑茅房了,但整个人有些有气无力。
白霖看着许晏希吃力搬东西的样子,加上之前不停的跑茅房,又想到食盒里的两份饭菜,他似乎明白了,他叫住许晏希,将食盒递给他,示意他打开,他虽然在做事,但还是看到白霖是吃了饭的,而这一份显然没有人动过,这把许晏希感动的,师母果然心细,埋头就将饭菜给吃了个干净。
白霖看着许晏希狼吞虎咽的样子,幸灾乐祸,说道:“总算也让你尝到了这滋味,我们家可是无人幸免啊,现在只要看到她们准备拿茶具,我娘和红姨就会放下针线活,找借口去做别的事,我爹不管是在看书还是在写字,也都会找机会溜走,可是也总有没溜掉的时候,而我天天在医馆待到很晚才回家,这才不会被抓住,今天好啊,你自己送上门,她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哎,我哪知道啊,天天去看露儿,也没听谁说起,今天看她们拿去茶具,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直到后面······”许晏希想起那一杯接一杯的茶,就有一股尿意,他打个机灵继续说道:“以前没听露儿说过她喜欢分茶呀。”
“还不都是雪儿,她看见什么新鲜的都想尝试,也只有露儿宠着她,她要做什么都陪着她,惯的那丫头越发没边,其实每次学什么,哪个不是露儿和霏儿学会了,就她没学会。”白霖说道。
许晏希说道:“得了吧,说的像你不宠她似的,我敢说,那茶具肯定是你给她买的吧?反正啊,以后露儿她们分茶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出现在她们眼前。”说完收拾好食盒,开始埋头干活。
可是,谁又能料到,这次是她们三姐弟最后一次一起分茶呢?后来在金安,每每看见分茶,总会想起今天,苦涩,心酸。
翌日上午,天气依旧晴朗,一个身着锦衣、虽不华丽却也端庄精致的妇人来到白家,身边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两手拿着礼盒的妇人。
“是许夫人啊,快里面请。”红姨开门,热情的招呼着,“月柔,月柔,许夫人来了。”
柳月柔从厨房出来,热情道:“哎呀,是秋姐姐呀,昨儿个听晏希说你脚好了,我还以为他是哄我的呢。”许夫人就是许晏希的娘,名叫沈秋,比柳月柔大月份,所以柳月柔叫她秋姐姐。
“已经彻底好了,再不好我都要找人抬我过来了,两个月不能出门,快闷死我了。”沈秋打趣道。
“快进屋坐着吧,近来忙着做冬衣,也不得闲去看姐姐,姐姐莫怪呀。”柳月柔挽着沈秋进了客厅。
“许夫人,请用茶,冯婶,您也坐下喝口茶吧。”众人来到厅里落座,红姨送来茶水、蜜饯,然后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沈秋点头,冯婶在沈秋旁边坐下。
“多谢,晏希说了,你和红姨天天抱着一堆布料,又是衣裳又是棉鞋、冬靴的,整天不见闲着。”沈秋说道。
“没办法,孩子们还在长身体,衣裳每年都要做好几套,鞋子就更别说了,两个小的穿鞋像吃鞋一样,不像我们大人,一年添置一套新的就行。”柳月柔说道。
“说起冬衣,入冬时我翻出去年做的衣裳,发现竟然一件都穿不上了,那些衣裳都没穿过几次,还是新的呢,哎,自从来到锦州,我可是一年比一年胖,都快愁死了。”
“愁什么呀,秋姐姐这是福气呢,许大人一门心思忙公务,不像别的权贵,花天酒地,家中事也由你一人做主,不会惹你生气,晏希也大了,聪明懂事又省心,姐姐没什么烦心事,自然就能养的滋润些,我瞧着可是越来越年轻了,不像早些年,比我还憔悴。”
“哎,我倒是想操心,可没那机会啊,晏希一年四季的衣裳鞋子都让你和红姨给做了,他爹又长年穿官服,我也就给自己做几身衣裳,每天除了早晚两顿饭,什么事都没了,晏希和他爹都是早出晚归,想要说话都找不到人陪,我就羡慕妹妹呀,那么有福,两儿两女,个个聪秀,儿媳妇也快进门了,到时候再给你添个孙子孙女的,那就更热闹了,怪不得晏希喜欢待在这儿,连我都想般来住下了。”
听到这里,柳月柔大概猜到了沈秋的来意,其实从沈秋进门时她就知道沈秋今天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沈秋般来锦州后经常来白家,一个月总会来个五六回,每回都要待上半天,也经常提着药材补品或者一些布料、发饰,但都是简单的包着,每次都是一两份,这次与以往不同,不仅数量多,还都是精致的包装,上次这样庄重的送礼还是三年前来求亲的时候。
“哪有姐姐说得那样好,一天天闹腾的呀,我时常头疼,只想找个地方躲躲清静。”
“我可巴不得有人来吵闹吵闹我呢,要不,妹妹明年来个双喜临门?我把露儿接去,让我也享享这福气。”
沈秋如此没底气,只因当初求亲时答应,成亲要等白露满了十八岁,如今过了年才十六,早了两年,她怕柳月柔像当年一样拒绝。
沈秋很喜欢白露,看着白露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却依旧整天笑嘻嘻的,她会很心疼,看到白露昏迷不醒,她会同柳月柔和红姨一样默默哭泣,这十几年来,她帮着遍寻名医,一碰到什么名贵药材稀有补品,她都不惜钱财买来送给白露,她喜欢白露的聪慧和善解人意,喜欢她如此坚韧有毅力,她只有许晏希一个儿子,所以自然而然的把白露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有什么好看的布料、发饰,也总会想到白露。
可是疼爱白露与让她做自己儿媳妇是两码事,身而为人,沈秋感激柳月柔多年来对许晏希的照顾和白羽博对许晏希的教导,她愿以性命相报,可是身为人母,她又做不到任由儿子娶一个随时可能会死的人。
当初沈秋准备给许晏希寻门亲事,正张罗着,被许晏希知道了,坚决的说非白露不娶,甚至绝食威胁,要是敢给他订下别的亲事,他要么死要么离开这个家,沈秋了解儿子,儿子虽自小不在身边养,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那与他爹一模一样的性子,只要有了决定,便是说到做到,没人能改变,本来她以为只要不急着给他订亲事,以后再慢慢劝,谁知许晏希生怕沈秋给他订下别的亲事,硬逼沈秋上白家说亲。
沈秋没办法,又是因为儿子自小不在身边,母子之间总不像别的母子那样亲昵,若是为亲事伤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母子情,太不值当,所以尽管无奈,还是悬着一颗心去了白家。
柳月柔当时听到沈秋的来意时很是惊讶,外面一直有传言,说白露活不过十五岁,柳月柔虽然不喜欢那些传闻,可对白露的身体也确实没什么信心,她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照顾她,从来没想过白露嫁人的事。
柳月柔也有儿子,她知道做为一个正常的母亲,绝不会作如此选择。儿女亲事,可以不门当户对,可以不年纪相仿,可以不看相貌才华,但一定不会与一个才十二岁、身体长年抱恙、随时有可能会死去的人订下亲事,她很感动,沈秋没有肯不顾白露的身体上门求亲,可是她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