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天还未亮,鸡还没叫的早晨,我拨开眼睛,一骨碌的从柴房的柴火垛里爬了起来,我知道,再赖着不起,等下陆嬷嬷就要拿棍子来伺候我了。
陆嬷嬷是个狠心却又精明的“后妈”,其实算是我半个养母,谁让小时候的我差点饿死然后被这个恶婆娘送了一口饭呢!然后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她的“女儿”替她“尽孝”。
我看了看自己快细成树枝的胳膊,叹了口气,将袖子挽好,开始煮锅烧水,不仅如此,我还要出门采买,做饭洗锅,摘菜收拾,劈柴喂马,这谁扛得住啊!
今天似乎是个大日子,所有厨房的姐姐都忙碌无比,大家今天都早早的起来了,厨房早已浓烟滚滚,大家一个不漏,真是奇了怪了,我绝不相信她们是良心发现,所以必定事出有因!
我揪了房里的姐姐磨了好半天才明白,原来今日这家主人家里办宴了,听说阵仗不小,来头也不小。
我突然有个危险的想法,或许这就是我得以回去的一次契机。但这个想法十分的冒险,因为很可能还没得伤敌一千,我就已经自损八百了,还有可能连累那个“她”。
但是时间紧迫我别无他法,我只能先赌它一波。我大胆假设,若我在这具身体时直接死亡那这具身体就只有一个灵魂,等她拿到主权那我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毕竟我占着人家的身体,我也并非此中人。
今天又是个好日子,所有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就连平日闲的一批的陆嬷嬷都在那里慢慢悠悠的做事。春禾平日很乖的,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让她撵狗她绝不撵鸡,让她吃饭她绝不喝粥。就这样,陆嬷嬷渐渐对我也就没有盯的那么紧了,可能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从我得知这个消息起,我每时每刻都在心里精打细算,自己该如何不着痕迹的去死,我准备好了一切。
我的计划很简单,就绑上一根硬实的绳子,在荷花池里淹死我自己,等到“她”醒来时,就能拉着绳子爬上岸,换了衣服,她又能做回自己,于是这场行动的地点我选在了荷园,顾名思义,种满了荷花的园子,有池塘,有荷花,重点是,有人!万一我事没办成嗝屁了怎么办,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从上午到下午,我依然安静的去忙我的工作,“顺便”做了陆嬷嬷的工作。
听来往的小丫头讲,今日的宴会是极热闹的,大半个京中贵圈都来了,为了此宴会,大夫人还专程去了华安寺把老夫人和大少爷接了回来,大少爷如何如何好看,大少爷如何如何温柔,大少爷如何如何内敛,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眼睛看一眼就讲出一个人的性格特点,太年轻了!不过我倒是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我依旧安分守己,让大家觉得,我依旧是那个小傻瓜,直到接近半晚时分,真是晚宴的开端,年轻的公子哥们在前厅饮酒作乐,即兴赋诗,靓丽的小姐们在后院谈天说地,娇笑连连。但我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仆是没资格凑过去看的。
这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万事俱备!
当我偷摸的摸到荷园时,居然发现在荷园周围有着片片人影绰绰,我大惊,心里暗道失策,待我进了荷园,发现竟是两个小兔崽子。
最为显眼的那个穿着月白色的锦衣,月白色的鞋子,头上绑着一条素色的额带,一看就知身份不凡,若是他此时摇个扇子扯两喉咙我到觉得正常,但他此时的行径却有几分不符他的气质,他正拿着一杆纱网,小小的身体俯下,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白玉一般的侧脸上,他的睫毛轻轻扇动,在他侧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他小嘴轻抿,脸蛋紧绷,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绿叶。
好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美人儿!
呸!这只是个小孩!冷静!
我深呼吸两口,心里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暗喊一声自己跟那些一眼定性情的小姐妹无异,变态!这才回过神来。今天,绝不能让这个小正太坏了我的好事,我得赶走他!
我将手上的绳索藏好,直接跳了出去,朝他龇牙道。
“你是谁!后院不得乱入!”
少年郎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手上的纱网差点掉了,他狼狈的将网藏在身后。
他哪里知道,网比他个子还要高,怕是掩耳盗铃的一把好手!
我忍住了上扬的嘴角。
当他看清了我的面容时,似乎也不紧张了,不胆怯了,他将手上的网扔给他身后那个后背微微拱起的少年。
他朝我笑了笑。
我抿抿嘴角,手心湿了大片。
“好大的虫儿!”
他说着,笑了,笑的如梨花凋落一般的绚丽,又跟这荷园的微风一般清爽,更像是清早姐姐们偷摸给我藏糕饼一般的香甜。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破无明壳,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