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众人神色各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南无月微抬手指,青黛便退出了房间,临走时有些担忧地看了沈清欢一眼,便关上了寝殿大门。
“你来干什么?”
沈清欢惊诧地问道,看着有些急切的陌千决,只觉得自己脑容量实在不足,这人可来都是一副慵懒洒脱的姿态,如今却也染上了一层着急的神色,进门的时候还差点撞门边上。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沈清欢脑子本来就乱,被东翎的一声吼更是震地脑仁儿疼,想也不想抬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闭了闭眼,理了理思路,她抬头看向盯着他们,满眼惊讶的陌千决,以为是来找自己的,“我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陌千决沉默不语,神色不明,只抬腿走向沈清欢,下一刻便拉起了被她禁锢在膝上的男孩,手指轻点向他的后颈,原本挣扎嘶吼的男孩便瞬间晕了过去。
看着陌千决小心翼翼把男孩抱到软塌上放好,沈清欢终于嗅出点奇怪的味道,“这孩子你也认识?”
陌千决为东翎盖上一旁的金丝锦被,抬眼看了看有些错愕的沈清欢,未做一言,却侧头看向一旁悠闲喝水的南无月,
“你就这样放任不管?”
“我该如何?”南无月依旧一脸漠然。
沈清欢随手把有些蓬乱的头发捋到耳后,披了件外衫缓缓站起身,走到南无月对面坐下,顺了顺刚才打架时有些凌乱的气息,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小孩谁啊?”
“你不必知晓。”陌千决终于正眼看了看沈清欢,语气却没有往日的懒散,反而透着一股疏离。
沈清欢诧异着陌千决突如其来的冷漠,忽略掉心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抬手指了指如熟睡一般躺在软塌上的男孩,言语透着理所应当,
“我捡回来的,为什么不能知道,况且他还要杀我。”
“捡回来的?”陌千决嗤笑一声,“没想到我找寻这么久,竟然被你随随便便捡了回来。”说完便看了看端坐一旁的南无月,语气带着嘲讽。
沈清欢对陌千诀忽略掉“杀人”两个字有些不满,可此刻脑子更乱了,难道托碧落阁找这男孩的就是陌千诀?
正想继续追问,寂静的寝殿内突然传来一阵细小的闷哼声,沈清欢转头便看见刚才还在昏睡的男孩,竟然慢慢挣开了眼睛。
蒲扇般的睫毛微闪,一双澄澈无染的眸子有些疑惑地看着紧紧盯着众人。
男孩眼神慢慢聚焦,下一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赤脚跳下软塌,直直向沈清欢跑来。
“你、你、你。。。干嘛。。。”沈清欢看着向她迎面跑来的男孩,身体不自觉做好了战斗准备,直到被男孩紧紧抱住。
怀中的温暖让沈清欢身体微顿,有些迷茫,低头看向一脸担忧的男孩,皱了皱眉。
“姐姐,他没伤害你吧。”
“啊?!”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不是叫嚣着杀自己吗,如今怎么还关心起自己了,如今这软萌乖顺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陌千决看着紧紧抱着沈清欢的东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片刻便回过了神,缓步走上前,拉过东翎,“怎么偷跑出来了?”
沈清欢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陌千决眼里露出的无奈,但作为无知的受害者,她还是决定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这突然又变成软萌小正太的东翎到底怎么回事。
“小鱼儿,你说的他是谁啊?”
原本低着头,满脸委屈的东翎听到沈清欢问自己,便挣脱了陌千决,走到沈清欢面前,有些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角,“姐姐,他不是小鱼儿。”
“翎儿,不可胡说!”陌千决突然出声,打断了男孩的回答。
沈清欢脑海里灵光一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情况被自己忽略掉了,正在专心思考着,一低头,突然发现东翎抱着头,有些痛苦地缓缓蹲了下来。
沈清欢来不及细想,连忙跪在地上伸出手,想扶住有些颤抖的东翎。
“你该死!”
男孩突然抬起头,眼里的暴虐怎么也掩不住,沈清欢伸出的手微顿,下一秒,男孩突然紧闭双眼,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
“不准你伤害姐姐!”汗水顺着男孩乌黑的秀发渗出,看起来像是在艰难地忍受什么。
皱眉看着难受不堪的东翎,沈清欢正在不知所措之时,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只一瞬,心里突然想明白了,
叹了一口气,沈清欢不禁泛起阵阵忧心,刚抬手想要为他擦去额头的汗,一只冰冷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沈清欢有些微讶地抬头,便看见南无月深邃无波的眸子正看着她,却没有一丝心绪的波动。
见她停下了动作,南无月松开了手,微勾指尖,下一刻,原本焦躁地抓着头发的男孩便缓缓地跌坐在地上,似乎被点了穴一般,身子瘫软无力,但却没有再昏睡过去。
“药。”南无月淡淡地开口。
“时间紧,未随身携带,需要时间配置。”陌千决早已在东翎发狂的瞬间掏出了几个小瓷瓶,一边回答,一边忙不迭的分别倒出几粒药丸。
男孩慢慢平静下来,神色有些颓然,但抬眼时那残虐的眼神还是让沈清欢心里一阵发凉,男孩凶恶地盯着沈清欢,言语沉寂,
“没想到你竟让他如此在意,竟还想逼着我沉睡,我只能杀了你!”
下一刻,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突然咯咯得的笑了起来,看向陌千决,一字一句像是诅咒,
“你永远都杀不死我。”
不知为何,沈清欢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孤寂和悲伤,不由自主地抬起手。
南无月见状眼神微闪,少女时常做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让人惊诧却也得到了不少意外的收获。看着少女此刻盯着男孩的怜惜眼神,他心中不自觉有了些放任,并未阻拦。
连陌千诀想上前也被他抬手制止了。
沈清欢跪坐在地上,抬手扶起有些颓然,但神色却依旧狠绝的男孩,言语笃定认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那傻子不是告诉你了吗?”
沈清欢摇了摇头,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的眸子,不容他躲闪,声音温柔而清晰,
“不是他,我在问你的名字。”
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鲜明的两种心理,如正反两面,一黑一白,却又各自独立,彼此分开。
这是。。。多重人格。
多么小的孩子,在这个还不知何为心理疾病的时代又到底遭受了多少苦痛。
男孩身形一顿,原本挂着残酷笑意的脸色一瞬间僵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少女。
正在配药,实际紧紧观察着男孩的陌千决手指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蹲在男孩面前的少女,几粒药丸沿着桌沿滑落到地上,蹦跳几下便滚到了墙角不见踪影。
端坐在一边的南无月微侧头,眯了眯眼,才碰到瓷杯的指尖不自觉地收回。
男孩垂下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音色依旧凛冽不屑,但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像在诉说一个恒久的誓言,
“东方。”
少女垂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思索了一番,再抬头时,脸上已挂着明亮的笑意,
“‘苦海迷途去未因,东方过此几微尘。’真是好名字。”
天色慢慢破晓,有丝丝光亮穿透窗棂的雕花射进来,寒雾生,却也无法阻挡天际的一抹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