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话音刚落,一位身着深蓝官服的男子便拱手起身,向太后和丞相行了礼,便开口说道,
“品诗会上,各位诗作扬葩振藻,徜徉恣肆,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定也不能负了这满林梅香,不如以画来留下此刻的景色如何?”顿了顿,随即环顾了四周,“下官早就听闻清河书院画艺惊人的贵女不在少数,不如也让她们来一展才华?”
“好!好!”不少人在帐外附和,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舞姬和乐师们缓缓退下,中间的空地上不一会儿便摆上了文房四宝。
账外兴致盎然,账内的气氛却有些奇怪。
那位名叫沈迎雪的少女听到比试画作时脸色顿时变了,缓缓自座位起身走到沈清欢这桌面前,望着低着头未发一言的李念儿,语气怪异而不屑,
“不过是第一次参加品诗会,就可与王公子对诗,如今大家提议的一展才华又正好是你擅长的画艺。”
她语气微顿,环顾四周,勾了勾朱唇,神色很是轻蔑,“你们家为了攀亲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计策。”
“你说什么?!谁耍手段?!”李念儿还未出声,一旁的段君如便一拍桌子愤然起身。
沈清欢被面前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震,手里的翡翠糕瞬间滚到了地上。
李念儿忙起身拉住了暴躁的君如,皱眉摇了摇头,“君如,算了。。。”
“谁用了手段谁知道。”之前出口抢座位的艳服女子挡在了沈迎雪的面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沈清欢处在这漩涡的中心,众人站着,她一人坐着反倒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虽不想惹事,但也的确看不惯沈迎雪如此嚣张的做派,反倒对君如嫉恶如仇的性格颇是欣赏。
有些可惜得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糕点,沈清欢缓缓起身,屏蔽掉盯着她的无数道视线,转头面色沉静地看向刚说话的女子,眼眸闪过一丝犀利,
“此次作画并未指名道姓指派一人前去,你们如此说岂不一开始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
一旁的段君如听到沈清欢的言论,转头向她递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沈迎雪微眯眼看向沈清欢,上下打量着,不知在想什么。
艳服女子听闻皱了皱眉,抬手指着沈清欢,“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妄发言论!”
“就事论事而已。”
“半夏。。。”李念儿见状连忙拉住沈清欢的衣袖,一脸的担忧。
正在气氛僵硬之时,一个侍女掀帘而入,看着有些紧张的氛围,有些微愣,下一刻便缓缓开口,“请书院贵女移步。”
沈迎雪冷哼一声,斜眼瞥了沈清欢三人一眼,转身向帐外走去,段君如也学着她冷哼一声,向着沈迎雪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脸的愤恨。
沈清欢抬手拍了拍李念儿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太后的声音,“听闻品诗会上哀家的孙女也曾慷慨发言,没亲眼目睹她的风采着实让哀家遗憾啊。”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声,靠,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正思绪混乱中,场上便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如也请神女上台崭露风采如何?如今世人皆知神女文采出众,不知这画艺又当如何?”
“好,哀家也想看看。”太后话音刚落,场内便传来人们阵阵附和的声音。
沈清欢脑门忍不住掉下三根黑线,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
下一刻又进来一位侍女,声音朗朗,听得沈清欢却如催命一般,
“神女在否,请移步。”
帐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连走到帐门口的沈迎雪也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沈清欢感觉到李念儿握着自己的手有些颤抖,转头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整理了思绪。
名义上的祖母召唤自己,既然参加了晚宴,如若不出场便真拂了她的面子,现在明里倒还不至于得罪她。
沈清欢紧了紧李念儿的手,微点了点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艳服女子,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微扬头,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言语充满着鄙夷,“哎,麻烦让让。”
面前的女子甩了甩长袖,侧转身瞪着沈清欢,“放肆!你谁啊?你。。。”
“这位便是神女。”李念儿打断女子欲出口的话,缓缓开口说道,话语刚落,账内便静若寒蝉,仿佛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
沈清欢感受着四面传来的视线,斜瞥了呆愣的艳服女子一眼,向前缓缓踏了一步,肩头狠狠撞开了一动不动的女子,只见她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沈清欢鼻子里冷哼一声,“哟,不好意思啊。”语气却透着满满的不屑,斜瞥了一眼此刻仍有些罔知所措的少女,啧啧两声,像看一个傻子一般,下一刻便拉着李念儿出了帐门。
沈迎雪站在帐门口,咬着朱唇,神色透着不甘和懊恼,狠狠地盯着李念儿的背影,竟不知她何时竟与名动京城的神女成了朋友。
迎着各处投来的的目光,沈清欢缓缓走入场地,学着其它贵女向太后行了礼,随意一瞥却不小心看到左侧轩辕宸望着她的鼓励眼眸。
太后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微抬手让她们起了身,“半柱香的时间,以梅为题,随意作画。”顿了顿,看向沈清欢,发现她正看着某处,顺着她的视线便看见了端坐的轩辕宸,眼里闪过一丝犀利,下一瞬便换上了满眼慈爱,“神女,不用紧张,你是哀家的孙女,随意便可。”
被突然点名道姓,沈清欢有一瞬间段怔忪,回头看向太后,回礼恭敬地说道,“是,太后。”
司马婺华听到沈清欢如此恭敬疏远的称呼,脸上的笑容似有些挂不住,微眯眼掩去眸子里的利光,藏在袖袍里的琉璃指套深深地掐着楠木扶椅。
沈清欢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在现代到了展露才艺之时最忌讳的便是攀关系,她却是忘了太后只想展现祖孙和睦的初衷。
片刻,曲眉丰颊的侍女们便轻盈莲步、姗姗而来,依次站立到每个案桌前,一副研磨静等的姿态。
沈清欢和李念儿随意找了个相邻的位置便坐下了,虽有薄纱环绕四周,但注视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还是让她很是不舒服,就像是在动物园被围观的表演。
伺候在旁的侍女每人拿出一柱熏香插入香炉内。
绵长的鼓声后,绘画便开始了。
贵女们有的专注地观赏着梅林,有的奋笔急书。
沈清欢则斜靠在椅子上,手拿毛笔,却滴墨未落,一旁的李念儿投来问询的目光,担忧之意不言而喻,沈清欢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抬手扶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此刻沈清欢虽面色不显,内心却慌得一批。
她在现代可从来没有学过绘画,更别说博大精深的国画了,自己的文艺细胞还未被开发,此刻除非是老天降神迹,让她一瞬成神,要不她真没办法在此刻作出像样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