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苏大壮和沈澜生一筹莫展的时候,楚兰花突然出声了:“洋火不也是硫磺做的嘛。咱们没有还不会自己做吗,我带了硫磺,本来打算驱鬼用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怎么做?”苏大壮一头雾水地看着楚兰花,就算是有硫磺自己做火柴是个什么做法?
手握着硫磺猛搓生火吗?
“夫人说得对,既然有了硫磺那其他也不成问题了。我看夫人包袱里的桃木剑就非常适合做洋火。”沈澜生听了楚兰花一番话觉得在理,作势就要抽楚兰花包袱里的桃木剑。
“这桃木剑不能动!”楚兰花一把拨开沈澜生的手,“这是咱们最后的宝物,不能烧。”
苏大壮默默看向沈澜生手里的折扇。
沈澜生望了一圈附近都没有适合燃烧的材料,只得把手里的紫檀木折扇递了出去给楚兰花做洋火。
楚兰花拿了折扇立刻就动手鼓捣起来。
把紫檀木的扇骨一根根地拆下来,又把绘有秀丽山水的扇面撕成条儿捆在扇骨的头儿上做引火源,最后把硫磺洒在引火源上。
一把价值百两的紫檀木折扇就这样在楚兰花手里成了十多根洋火。
“苏夫人可是做好了?”沈澜生见自己的折扇被拆得尸骨无存也来不及心疼,他一心只想早点确认叶沧的安全。
“好了好了。这下可能点火了。”楚兰花忙折腾完,立刻把手里的土制洋火递给苏大壮。
苏大壮接过这土制洋火用力一滑,居然还真能划出火来。他连忙沿着墙壁摸索到墙上的烛盏点燃。
苏大壮只点燃了一根蜡烛也照不到多远,视野只堪堪明朗了几步路的距离。
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桥中的破烂与杨宅外头园林景观的雅致形成了强烈对比。
墙壁上的灰早已掉得七七八八了,露出里头的砖块来;地板上还留着几副腐烂得只剩下骨头的鸟尸体,苏大壮刚点燃的烛盏也是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支撑不住要往下掉一样。
苏大壮鼓起勇气踏出第一步去,脚踩在桥面的木板上吱呀作响。
随着木板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头顶穿来两声鸟鸣。
三人一同抬头往上看。
桥顶的房梁上竟站满了不知名的鸟,黑压压的一片,全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苏大壮三人。仿佛只要苏大壮再踏前一步,它们立马就会俯冲下来啄食他们的肉。
楚兰花见没见过这种场面,脑袋早宕机了。双腿一软就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掉:“相。。。相公。。。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沈澜生一介文臣,虽是见多了人心险恶,但那都文笔口头上的惊心动魄。哪里见得这样骇人的场景,早也吓得手脚僵硬,不敢动弹。
龟龟!
叶沧到底是怎么走过这座桥的!
好在苏大壮在惊恐之余还留有半分的冷静,赶紧拉着两人往桥门口退。
三个人都退出来了以后,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神智才恢复过来清醒。
“这桥。。。这桥。。。这么多鸟。。咱们怎么过去呀!沧哥还等着咱们呢!”楚兰花拍了拍胸口,几乎快哭得喘不过气来还要坚持去救叶沧。
苏大壮帮她拍着背替她顺气,一边安慰她叶沧肯定是平安的,一边又在心里气自己没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来。
沈澜生缓过劲来倒是有了法子。
“不知夫人有带了斧子没有?”
楚兰花边哭边摇头。
谁驱鬼用斧头啊。
苏大壮见沈澜生仿佛有了办法,不禁好奇问他:“大人你要斧头做什么?”
“把前院小亭的那些竹子砍了,做成火把好赶鸟。”沈澜生说着,却摇了摇头,“我本以为夫人准备齐全,定是有带斧头的。可如今没了斧头,又如何砍得动那些竹子。”
“不用斧头,我拔。”苏大壮总算是抬起头。
用蛮力这事儿我在行!
金手指总是在关键时刻闪得亮堂堂!
沈澜生听他这样讲,眼中又浮现出希望,连声说好。
苏大壮把坐在地上的楚兰花拉起来,三人一同前往前院拔竹子。
苏大壮走了杨宅这一路,总算是找到拿手的事情可做了。
对着前院的竹子见一颗拔一颗。
拔得虎虎生风。
不过半刻钟原本精致好看的杨宅园林立刻变成了斑秃般的模样。
要不是沈澜生出声制止他竹子够了,苏大壮怕是能把杨宅的竹子都拔个精光。
沈澜生让苏大壮把一长条的竹子折成普通木棍的长短,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让苏大壮撕成一条条的。自己则蹲在地上和楚兰花一同把衣服条条捆在竹棍上,好当做引火源。
沈澜生见竹子上的布条捆得不够厚,还不断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来,衣衫不整,还哪有早上刚见时的潇洒帅气。
若是让翰林院一群人见了,怕是比见了鬼还惊讶。
沈澜生和楚兰花手脚利索,不一会就做了五六个火把。
三个人一人手拿着一个火把,又再次站在了桥门前。
沈澜生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叶沧的安危,实在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拿着火把就往桥中冲。
苏大壮还没来得及提醒沈澜生小心,就见沈澜生手执火把将桥顶房梁上的鸟赶得乱飞一气。
好些鸟已经被激得急了眼,看准了沈澜生露外头的肌肤就啄,更有甚者冲着沈澜生的脸就下嘴啄了过去。
不过片刻,沈澜生的缟衣便血色斑驳。
苏大壮见状立刻让楚兰花在外头等着,自己握紧了火把就冲向了沈澜生。
“大人你先退退,这些鸟由我来对付。”苏大壮一手握着火把挥舞,一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到沈澜生头上。
谁知沈澜生一把把他的外衣扯了下来,扔还给他。
“我不退,为了叶沧,我不能退。”
越来越多的鸟冲向沈澜生和苏大壮,两个火把显然对如此大的鸟群没有震慑力。
沈澜生本来一身血色斑驳的缟衣如今算是被血浸透了。
不论苏大壮如何劝,沈澜生就是不肯再退一步。
尘世污浊,叶沧独一片月朗风清,轻飘飘地落在他的心尖上成了一方净土。
沈澜生不忍舍,不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