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小子,你看那雪地可有异样?”
石磙地疑惑问道。
云青刚才在沉思,这一路上都是护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窗外船板上也布满了护卫,持强弓劲弩,对着雪地,看身影干练结实,都是些好手。
仅仅是朝拜帝上,一个使团,也不至于带如此多护卫吧。
何况洛国境内,安居乐业,律法森严,官府对盗匪大力打击,就算遇到水贼劫匪,也不至于带这么多护卫。
显然,有猫腻。
不过云青并未点破,他就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毕竟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是两国邦交大事。
不过他虽然在深思,可是刺客都一心二用,刚才确实瞥到一丝异样,听石磙地这么一说,云青心里也十分疑惑。
“如何?我看那处积雪好像动了一下。”
云青问到。
石磙地沉沉嗯道,算是确认。
可是再细看,一动不动,好像刚才只是两个人眼花。
“可能是爷们看错了吧,在雪地里看东西,时间久了,眼睛都会出现错觉。”
石磙地大声说道,十分坦然。
“这位壮士说的不错,雪地里不能久视,轻则视觉受损,长久更会失明。”
桑阳独自上了楼来,他也不怕云青二人是细作,却有大士风范。
云青与石磙地立刻行大礼拜谢,二人躬身行礼,十分真挚诚恳。
“云青”,“石磙地”,“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二人异口同声道。
桑阳将他们扶起,笑道:“我东目人皆心灵纯善,救死扶伤乃天性使然,举手之劳,二位不必客气。”
“救命大恩,不是小事,对大人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二人却犹如再造。”
三人坐下,却是要好好细聊。
桑阳问道:“二位,不知身子恢复如何。”
云青点头道已无大碍,石磙地起身,对着空气抡了两拳、踢了几脚,声称还有些滞涩。
云青谢道:“若无大人于危难中急救,又佐以药草蒸煮奇法,想必我二人也不会如此痊愈。”
桑阳慨然道:“寒冻之伤,确实难治,若无那般蒸煮,想必也难以全活,必留下创伤。想那蒸煮法,实非我所创,却是借鉴一位先生。只是没想到短短时间,二位已然恢复如初,也让鄙人佩服叹然。”
云青奇道:“哦,如此说来,想必那位先生也是个奇人妙人。”
桑阳神往道:“是啊,青山先生确是妙人,他更似非人间所有。”
非人间所有,那岂不是仙人,如此高度赞扬,让云青有些兴趣,想见一见那位妙人。
桑阳叹息道:“青山先生乃神龙麒麟,潇洒快意,行迹自在飘渺,此刻却不知寄情在何处。”
石磙地兀的抱拳,正色朗声道:“烦请大人,若下次见到那位青山先生,一定要替石磙地我道声感谢。爷们纵世三十载,还没有这般真心实意敬谢过谁。这位青山先生,虽不相识,却也算救了爷们,爷们佩服他,更敬谢他。”
好个豪情汉子,真是关西性情。
桑阳点头承诺,随即却赞叹道:“华夏神州,大洛神国,不愧是天选圣土。居皇帝后裔,养神人异士,处处皆人杰,地灵多豪情。鄙人这次来朝拜,当真也是幸运,可以结识二位这样的豪杰能人。”
云青赧然惭愧道:“大人过奖了,我二人不过凡俗,只是勤习了些拳脚功夫,不足为言。不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大人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我二人必全力相助。”
云青心知,桑阳表面夸他们,其实是在刨问他们根底,之前他将话题引向青山先生,可桑阳也是聪慧,一番话下来,不动声色的转圜回来,不愧是一国使臣。
桑阳刨问,无非是心有顾忌,无非是怕他们有贼心。
云青正色回答,愿全力相助,既是报恩,也是借此表明,他们二人并无其他心思。
桑阳闻言,大笑谢到,却不再提这个话题。
云青心有疑惑,恰好桑阳乃一国使臣,必然见识非凡,正好借此询问。
他真挚道:“云青心里有疑惑,不知大人可解。”
“但说无妨。”
“云青看这落雪,异常的很,昨夜极其严寒,我二人欲探究竟,发觉越靠近河中央,风雪愈冽,冰寒更甚。今朝醒来才发现,大雪只限于河道周围。后又听大人说这是什么神术?如此神异,平生未知,还请大人解惑。”
桑阳闻言,微笑着抚了抚短须,一副神往之色,细细而道:“我也只是猜测,吾曾与青山先生有缘,遇先生于一荒山凉亭上,先生觉生机暗淡,拂袖一挥,清风吹过,细雨飘落,随即漫山长出花草,立时姹紫嫣红。”
云青与石磙地听罢,皆瞠目结舌。
桑阳继而笑曰:“当时我也觉神异,以为仙人,可先生却矢口否认,神色真诚。
我又觉是幻境,便亲自采花细观,其色其香,所见所感,皆与真花无异,真实而无虚。
先生笑而不语,请我坐下再观,亭中石案上无一物,悠忽间凭空出现两个玉杯。
我亲眼所见,杯中本无水,却好像泉眼自涌,水从杯底徐徐涌起。
先生请我品味,我犹豫着端起尝了一口,竟然还是热的,而且茶香四溢,比我以往品过的都要香醇。
杯中本清水,可品来滋味却犹如香茗。
我饮下一杯,便会再涨满一杯,犹如取之不尽饮之不竭。
我沉于香茗,更醉于神迹,悠然间觉得微风略燥,环望四周,竟然到了夏季。我屏住呼吸,细细观察周围,先生却是轻品香茗,怡然自得。
盏茶功夫,天气更热,风如炭火,气如炉罩,满地花草都枯萎至极,将要燃烧。
我问先生这是为何,先生告知:上古有五季,春夏炎秋冬,此乃炎季。
我看那炎季犹如身处蒸笼炉火,花草都死尽,生机多灭绝,心里焦躁而又怜惜,请先生恩泽草木。
先生弹指,却是凉风一转,润雨翩落,已然从炎而秋。
雨过如洗,风轻云淡,天高气爽,花草皆复,只是几近凋落。
落红似无情,碾落作尘泥。
花草终枯萎,凉风更甚,忽有白毛飘荡,我伸手去接,冰冰凉凉,化作一摊清水。
我舔舐品尝,犹如蜜浆。
寒风呼呼,鹅毛飒飒,徐徐而落。
满天飞羽,满地梨花。
我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美轮美奂,宛如梦境。
继而,冰雪化去,又露出本来的荒芜。
先生问我:‘何如?’
一时间经历五季风情,我惊喜道:妙极,如幻梦,似水月。
先生告诉我,此皆为实物。
我身知这有冷有热,有香有甜,可视可触,可我心里却恍恍不敢相信。
我颤抖着问先生,这是什么手段。
先生豁然答曰:‘此乃术’。
我不懂什么是术,但我懂先生的真实。
青山先生宛若神明。”
桑阳言语已尽,可云青与石磙地却意犹未尽。
仿佛他们也置身于当时那片荒山上,亲眼见闻青山先生的神迹。
云青心里惊叹,青山先生所为,不就是所谓的仙法嘛。
他前世记忆中,有神仙妖魔传说,当时他只认为是神话故事。可是从他死后,亲自逃离冥府,转世投胎再生,他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世间可有仙?
何以谓神明?
仙途道法,心神向往。
云青只想见青山先生一面。
不求得道成仙,不求长生不死。
只愿我命由我,不再身有遗憾。
石磙地却是沉默不语,一脸茫然。
云青心知,青山先生这种仙士,可遇而不可求,只得缘遇,无法他求。
他也不急不恼,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也是他云青福薄缘浅。
云青道:“青山先生所为,便是术,如此想来,九曲黄河上这积雪,也是术所为。”
桑阳点头,又补充道:“先生还说,术可以凭借人力施展,也可以假借于媒介之上,比如金石玉纸,只是这样一来,时刻便会有所缩减。”
石磙地恍然问道:“那这积雪也是有时刻的,不知还有多久便会散去?”
桑阳叹道:“我以为,不过一二时辰了。”
如此神妙,当称神术,云青有些向往。
桑阳观云石二人,面色正常,眼神无波澜,心知这二人确实无异。他刚才故意提到术可以假借媒介,就是一番试探。
“看来这积雪,是有人针对大人,我两这是躺枪了。”
云青说道,作恍然样。
桑阳疑惑:“什么?何为躺枪?”
云青暗恨,自己刚才心神激荡,没注意冒出个前世词语,不妥不妥,以后必须注意。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为和前世一样,世俗而平凡,现在听到竟然有青山先生这般人物,保不准会有高人看破他的来历,他怕再被冥府发现,将他抓回。
“嗨,大人听岔了,云青说的是赶趟上,一时嘴快了些,这话是鄙地的一句民言,是恰好遇上的意思。”
桑阳倒是没有怀疑,毕竟云青面相青涩稚嫩,他权当黄口小儿,听闻青山先生神迹,心神震荡,着急乱语。
桑阳坦然笑道:“那我等在此困境中相识,还需感谢那些宵小之徒了。”
云青称善,又佩佩而谈:“大人不必惊慌,想来那些宵小也是些鼠辈蝇头,我大洛国境内,还没有匪徒敢公然劫掠邦国使团。”
正说着,外边传来惊呼声。
云青脸色一黑,这打脸来的真快。
果然不同的世界,同一个真香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