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味的海风带着阳光破窗而入,吹起一地温暖,椰木板制成的房子地板轻轻的吱呀作响,在和煦的空气中蔓延独特的香气。
安德烈斯走到了窗前,聆听那咸水湖的涛声,地中海海浪带来温暖的气流,使得这里的湿季已经开始。
他能听到那大船上的号子声,人们在跟着那号子喊出来的劲头儿,笑着将渔网拉上来,在东方的海上,挥洒着自己的欢喜与悲愁。
母亲还在另一张床上熟睡,享受着与她的儿子所相处的时光。
安德烈斯回头看着母亲,看着老老实实呆在角落等待女主人醒来的尼格鲁,突发奇想的想搞一个恶作剧。
他把尼格鲁的胡须拔下一根,尼格鲁吃痛,向着安德烈斯怒目而视,却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生生止住,同时,他轻声道“对不住啦,尼格鲁。”
尼格鲁不悦的转过头去,气呼呼的不理这个小主人了。
但是它还是有点好奇安德烈斯在干什么,漫不经心的跟着小主人一起行动。
安德烈斯悄悄咪咪,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靠近母亲的床边,把那根有点坚硬的胡须探进多兰那精致的鼻子里。
多兰鼻尖轻轻抽动,晃动了下脑袋,还是没醒来。
安德烈斯嘿嘿坏笑两声,继续撩拨着母亲的鼻孔,在一阵努力的倒腾下,多兰鼻子里面的不适终于积累到了一个蓄满的爆发点,一个轻巧的“阿嚏”声传来,安德烈斯迅速离开,跑向阳台假装自己一只漫不经心的看着风景。
留下尼格鲁在原地一脸茫然。
如果它会说话,想必一定会说: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多兰看到尼格鲁,有些烦恼:
“是不是欠揍了?”
尼格鲁则是委屈巴巴的看向安德烈斯,叫人感觉它几乎要哭出来一样,而安德烈斯则是在此刻吹起了口哨。
多兰揉了揉尼格鲁的脑袋,大步流星到安德烈斯面前,一记脑瓜崩儿直接弹到安德烈斯那火红的后脑勺上。
安德烈斯直接蹲下轻声嘶道:
“老妈,轻点儿!我错了!”
多兰笑骂:
“你个小兔崽子,还学会玩这一手了,人家尼格鲁老实巴巴的,被你搞这么一手,人家多委屈啊!”
安德烈斯不服气似的吐了一下舌头,多兰摇摇头,狠狠地把安德烈斯那蓬松的红发揉成一团。
“赶紧去洗个脑袋,有空发呆搞这恶作剧没空打理自己。”
安德烈斯缩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的离开窗前,去了盥洗室。
这次换成了多兰待在窗前,望着那海天一线,一只海鸥迎着海上的狂风翱翔在那轮巨大的夕阳之上,不断地盘旋着,晚霞在远处昭示着目的地,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美不胜收,也不知道,是否就是他们所渴望没有阴影的净土。
人族......米德尔加特,罗马,那如今混乱的大地上,是拦在他们面前的城墙,还是鱼儿归海前的最后一道沙滩?
都说海阔天空,但在神灵面前,海并不阔,天......并不空,正好相反,这世界,对于神灵来说狭小的可怕,他们,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在神灵面前脆弱的不像话,现在回想,那个世界,才是印证过去的最好证据吧。
多兰拂袖而去,留下初升的朝阳,带着火热挂在天上,继续着那已经散发了几十万年的额温暖。
安德烈斯顶着满脑袋的水珠,活像是刚从澡堂子出来的狮子狗,任凭那水从脑袋上流下,啊,那湿溻溻的头发早就没了往日的火红,变成暗红,多兰看到他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傻瓜,洗头发不是这么洗的啊喂!”
安德烈斯被狠狠的拍了一下后背,他痛得龇牙咧嘴,水珠顺势窜入他的眼中,叫他眼睛生痛:
“老妈轻点儿,我不是半神!”
多兰揪着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叫他不得不扭曲着那痞里痞气的脸庞顺从着母亲的指示打上那从未使用过的圆圆滑滑的东西,据说是叫香皂?那玩意儿在手里不断搓动着,就出来大量的泡泡,在脑袋上堆起高山上的雪锥,恼人的飞沫在指尖滑溜溜的飞速溶解他的他头皮上的皮屑和污垢,然后母亲一瓢清水下去,有时那些泡沫甚至还会钻进你的眼睛里,沙痛异常,而且之后还会干涩肿胀一小会儿,实在是太过难受而毫无美妙可言,直到母亲帮助他第一次用毛巾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和脸庞,站到镜子前,他看到全然一新的自己,竟然有些呆滞。
这他妈,真的是自己?
那双玩世不恭的红蓝异眸,有些瘦削,但深邃的面庞托出那有些稚嫩,但已经开始硬朗成熟的皮肤,原先以为是雀斑其实是污渍的地方,竟然光洁的不像话,他联想到母亲那姣好的皮肤苦笑着:
真不愧是这么一个美人坯子的孩子,自己真帅。
刚才还不是很情愿的他顿时满脸堆笑,多兰看着这个活像个二傻的儿子也不禁头痛:
完了,自己送出那份叫那个自己孩子喜欢的女生成为圣女的大礼,是否还管用。
安德烈斯却根本没想母亲的想法,开心的咧嘴笑道:
“老妈,不如出去玩玩?好久没这么悠闲了。”
他的胸前那颗跟他的眼睛一般颜色的宝石,在折射着唯美而安定的光芒,纯净的像是这人世间的那广阔而跃动着的大海和天空。
这世界上或许对于强者来说的确并不海阔天空,可是对于他们顽强活在世间的其他弱者来说,海的宽广,是一步无法到达的,天的空旷,是一跃无法穿越的。
所以这里依旧海阔天空,只是应有一阵清风,像肥皂涤尽脸庞和发间的藏污纳垢,毛巾擦干残留的肆意横流一般吹起一波烟尘,扫进陈腐的垃圾堆。
恃强傲物,终毁灭于自己引以为傲的强大和咎由自取的狂妄,因为就像渴望出去玩乐的孩子好奇外面世界的海阔天空一般,贪婪力量和世界的馈赠,便认为理所应当,终还是会被屠龙的勇士斩下已经成为恶龙的头颅。
勇士变成恶龙的戏码一直在上演,可是,这不代表着,所有的勇士,都成为了恶龙,因为一个勇士身后,是无数倒下的勇士。
勇士,值得我们的尊敬,但不值得我们狂热,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成为那屠龙的勇士,杀向恶龙,在最后的结果出现之前,保持本我,让勇士,依旧是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