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银色的通天光柱闪过夜空,撕裂暗夜,在华纳海姆的上空,与那显圣的圣经遥相呼应,所有的华纳海姆里面的人们都抬头看向那道光,锋芒而凌厉的刺伤他们的视野。
元老院中,爱因斯坦看向那道明亮的光:
“那不是受洗池的方向吗,发生了什么?”
斯尔伯特从阴影中走出,嘴角上溢上一丝苦涩的笑:
“我们遇到的不是灭世之兆,而是……一个怪物。”
爱因斯坦转过头去看向斯尔伯特,在下一瞬他就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他叹口气,只是摇头叹息:
“那些都不重要了,受洗池那些紫水晶再重新铺设一遍好了,就当是给之前的不敬赔罪。”
“你还知道是不敬,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就准备这么过去了呢,我的儿子不是灭世之兆,你们探查他的记忆,也该探查够了吧,你以为是仅仅我不追究这么简单?”
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朴素的白裙在风中舞动,头上的那华美的头饰闪烁着冰冷的淡金色光芒:
“真以为我多兰的儿子,是你们随便想怎样就怎样的棋子吗?”
斯尔伯特面容阴晴不定,沉默不语,但爱因斯坦看向多兰微笑:
“但你也放心了对吗?由我们亲自确定,他并不是什么灭世之兆,只是一个相当天才,但也相当不幸的混血少年,而不是注定会带来毁灭的那个人,你所做的,其实都没有问题,这些……不是你一直想追寻的答案吗,我说的对吗,前圣女大人?”
前圣女大人几字,被爱因斯坦咬的的特别重,教多兰的脸色愈发阴沉冷漠,那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子戳在爱因斯坦身上,但爱因斯坦依旧微笑,直视着多兰的眼睛。
许久的沉默之后,多兰语气冰冷的就像是冬天刮在脸上的寒风,叫人脸上发痛:
“我早就想过了,你们虽然拥有你们族里各种各样的母亲的记忆,但我只能说你们没做过母亲,不明白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就算他是灭世之兆,他是那个人,但当他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被我抱着喂奶的时刻,他就是我的儿子,我只知道”
多兰深吸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
“谁·动·我·儿·子·我·就·跟·谁·拼·命!”
多兰的目光里面就像是幼崽被人抢走的母狼,死死盯着面色大变的爱因斯坦:
“别逼我,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说罢,多兰拂袖而去,只留下苦笑的斯尔伯特,还有面色复杂的爱因斯坦。
不久后在受洗池,多兰重新出现在了这里,她逐渐漂浮起来,温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受洗池都清晰可闻:
“安德烈斯,放开你的心神,妈妈要做一些事情。”
安德烈斯沉在湖底,他彻底放下了一切防备,任凭那银色全部浸润进去,所有的所有,都开始在他的身体内涤荡。
乌云,来了。
轰隆的雷声回荡在华纳海姆,所有的雷霆都汇聚起来,都顺着那银色光芒急速直下,安德烈斯长大了嘴巴,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他只觉得雷霆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肆虐,将那些血肉刺激的顿时紧绷起来,但是,银色的池水却是浸润的更深,逐渐向他的心脏靠拢。
爱因斯坦看着那雷霆前的漂浮的身影,喃喃道:
“她这是要,给予那个半残剑心与剑魂吗!?”
斯尔伯特张大了嘴巴,惊诧道:“真是一个疯狂的母亲。”
安德烈斯咬牙,极力的叫自己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他握着胸前的那颗项链,雷霆与那些众多的意念在他的脑海中游荡,但他却在此时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有些欣喜,有些平淡,但是却叫人感到自己在此刻充满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活力。
坐在议会那个席位上似乎永远也不会动的人站了起来,那不是能量波动,也不是魔法的元素操控,而是一种其他之外的力量的复苏!
“嗡——”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全城剑都在此刻震动了起来,所有的声音汇集起来,仿佛在喜悦着某种东西的诞生!
安德烈斯感受到那银色池水中富含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种锋锐,是一种可以摧毁一切的强大力量!
那是,剑意!
那些记忆他也早就捋顺,他也知道了为什么进入城里他会头痛欲裂的原因。
因为他那对于能量的敏感,导致他接受了其他华纳海姆族人的传递意识的通道,受洗池将剑意与他的神经连接起来,帮他处理好了这海量的信息,同时也消去了他内心那深藏的情绪。
可是,只是暂时的。
安德烈斯微笑着,任凭那雷霆进入脑海,撕碎他的那如同叶子一般的灵魂,只留下如同叶脉一般的残缺,等着毁灭降临。
他知道母亲要干嘛了,他终于可以不再考虑自己是否值得被爱,因为他知道了母亲在那些半神面前说的话。
他只是儿子,母亲只是母亲,仅此而已,就算她没有陪伴自己前十二年,那又有什么?至少现在,母亲和他都在努力的一起活下去。
叶脉一般的残魂就像是饥饿的幼兽,四处寻找着他们的食物,终于,他们盯上了那一池的剑意。
汹涌的剑意被灵魂吞噬,痛苦的毁灭变成喜悦的新生,终于,这里还是迎来了那一刻:一个全新的灵魂,带着令人窒息的锋芒,重生了。
雷霆裹挟着银色剑意冲进安德烈斯的心室与心房,再搏动向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那磅礴而坚韧的生命力在欢快流淌,伴随着痛苦与那前所未有的欢欣,那磅礴的锐气和锋芒,诞生了!
安德烈斯他逐渐从银色的池水中漂起,顺着那银色光柱浮在空中,他渐渐睁开了那双异色的眼眸,红色与蓝色在两个瞳孔中闪烁,绽放出细腻而柔和的光彩,与那发光的项链交相辉映,如同一幅壮丽的油彩画,蓝色与红色在银色与黑暗的夜色底板上被肆意涂抹。
突然,银色光芒降下,银色的池水倾泻而下,如暴雨一般淋湿安德烈斯的红色头发,然后尽数落回池里。
安德烈斯被紫色力量托举回池边,他神情安宁的扫视四周,然后,池边的紫色水晶柱皆尽崩塌,唯有他,站在一片落下的紫色碎幕中仿佛不可撼动的塑像,看向这纷繁的世间。
遥远的中庭米德尔加特,不列颠王庭首都,兰顿王城王宫。
这里毗邻尼福尔海姆,居于中庭之东,常年多雨,又因时常雾霭缭绕,又被人们称为雾都,但今日,乌云笼罩着太阳,却在此刻光明无比。
因为在王宫上空,那把一直漂浮在王宫上空,作为不列颠王庭王权象征传说中的那把剑,今日如同太阳一般在兰顿的上空闪耀出金色的光辉,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的看着那光芒的来处。
哦,不是所有人,应该说是被这样的前所未有的景象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人们,一个买牛内脏的中年妇人却在屠夫如同被定格了一般的看向王宫的时候,把一个个心肝装进那充满血污的布袋中,悄悄的溜之大吉。
等屠夫回过神来,只是一句脏话飚出嘴巴,然后暗自懊悔。
但这些在光芒下,都无所遁形。
“我族等待了十万年,今天,这把剑的真正主人,再次诞生到了这世界上吗?”
王座上的中年男人低声沉吟,看着前上方的光芒,然后不禁微笑。
“那些世家们,也能老实些了吧?”
他从王座上起身,看向那遥远的东方,他很好奇,主教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的反应,以及……那些云端上的家伙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华纳海姆,华纳神城,爱因斯坦不复之前的那在多兰面前的满脸的不屑一顾,而是愤怒,以及那无处安放的懊悔。
“多兰这是要把我们拉上他的贼船!谁给她的权力?”
“啪”一声响亮清脆的声音传来,爱因斯坦不敢置信的看着斯尔伯特。
斯尔伯特那高大的身躯下的心脏在此时更为愤怒跳动着,不是对多兰的,而是对于面前这个自己人的所做的蠢事:
“你给我闭嘴!你那种傲慢才是叫多兰这么做的导火索!如果你要是不那么说,这一切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但你那么羞辱她,对于她来说,她本来就举世皆敌,她不在乎多拉一个人或者族群下水!你还有脸说谁给她的权力?是啊,她没这权力,但她有这能力!”
爱因斯坦的脸上早就没了之前的傲然和愤怒,只剩下这空洞的绝望。
“那……我们怎么办?”
斯尔伯特欲言,却被脑海中的一个念头生生刹住了自己那破口大骂的想法。
“到众议厅来。”
斯尔伯特看到爱因斯坦那疑惑的眼光,便断定了那念头的来处:
“如果肯尼废黜你长老地位,我不会有半分意见,走!”
“轰隆”一声雷鸣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丫”一声,众议厅的大门被斯尔伯特那强壮的手臂推开。
坐在众多空着的席位面前的那仿若朽木一般的老人睁开了眼睛,目中虽然浑浊,但依旧不失那充满活力的灵动,他那干涩的嘴唇皱巴巴的蠕动起来,仿若是生锈的齿轮转动起来,发出的瑟瑟声:
“这件事,的确是他错了,但多兰本就有打定主意拉我们下水的想法,我们借予洗练池的事情也迟早会暴露出去,我们由暗转明,也并非是坏事,这把火人族点是点,由我们来点,也是点,不如……赌一把大的。”
斯尔伯特皱眉:
“可这是在你断定那两位神灵不会降世的前提下。”
肯尼那褶皱的脸庞却露出一抹狰狞瘆人的笑意:
“如果这样能换来阿萨神族不再压在我华纳神族头上作威作福,我也认了,当了十万年的狗,我也叫他们知道,我们的尖牙,不是因为刺向他们的猎物而生,而是叫我们更好地活着才咬向目标……”
爱因斯坦就像是不认识面前的这位老者一样,整个华纳神族的意念可以共通,但是,他们唯一共通不了的,就是面前这位老人,他从恺撒建立人族帝国罗马时就已经在华纳海姆成为了半神,但这老人脑中的疯狂念头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就像在这位老人眼皮子底下一般——爱因斯坦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
老人看向爱因斯坦:
“我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出去吧,以后你自会得到答案。”
爱因斯坦打了个寒战,行礼后,行色匆匆的离开了众议厅。
“斯尔伯特,那个小鬼,你确定了,他真的不是灭世之兆?”
老人看向面容苍老,但依旧为壮汉的斯尔伯特。
“肯尼,在通感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他,没有那个人的记忆,但是……”
“那个小家伙的天赋,却是简直就像是为这个世界打造的,高的,不像是一个生灵该有的高度。”
斯尔伯特叹口气道:
“正是。”
肯尼淡淡微笑,只是一句:
“那些都不重要,他不是那个人,这个就足够了,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他来自……跟那个人曾经诞生在的世界。”
斯尔伯特震惊的抬起头来,愕然看向肯尼那耐人寻味的微笑:
“旧界!?”
肯尼不置可否,挥了挥手:
“退下吧。”
斯尔伯特许久之后,缓缓起身,走出了众议厅,缓缓地拉上了那沉重的石门。
肯尼抬起头来,锐利的透过那透明的玻璃穹顶,看到那厚重乌云下隐约可见的雷光明灭不定,只是喃喃:
“安德烈斯……吗?恺撒,这是你的手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