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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天抓周

百天抓周,是从老辈人开始就一直传承下来的,到了北大荒也照样不例外,村里谁家小孩过‘百天’那也是件大事,不管家里有没有吃的,也要请全村的人来热闹热闹。

父母从清早起来就忙着准备好吃的,现在我家的住房是公家分配的土坯房,一栋房子住着五家,面积不大,也就有个二十多平方。

每家每户的格局都是一样,进门就是厨房,厨房再里走一间那就算是客厅加卧室了。一铺大炕占据了半个屋子,过去人家孩子多,全家老少男男女女都睡在大炕上。只有女孩大些了,才在厨房后面隔一间小屋,连冬储的白菜、土豆和女孩子都在那个屋子里。

住这样的土坯房在父母那辈人眼里已经蛮幸福的了,那个年代的人不懂得去追求自己的美满婚姻,和谁结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无论好与坏,哪怕是每天被打得遍体鳞伤,只能怨自己命不好罢了。

其实,大炕也成就了不少夫妻,白天打的死去活来,到了晚上两口还得睡一个被窝,孩子多挤在一起没地方去,被子少,你不盖就挨冻。

再说,大家都是从远道来的,出门都不知道回娘家的路得用几天才能走到。那时挣的是口粮,每个人手里的现金少,连路费都很难筹集。这样的话,在一个被窝里,肌肤挨肌肤,感情自然就好了,想打架明天再说。

父母准备好了炒瓜子,这都是村里秋收后分的,父亲把他最喜爱的旱烟也拿出来了,站在那里想:旱烟是留大半?还是留小半?纠结了好一阵子。

母亲看到一把抢过,全都拿了出去,并且埋怨地说:“今天是小雨的百天抓周,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大方点,大家都喜欢抽你的旱烟那就抽吧!我知道你舍不得。正好这次抽完了就戒了吧!省得我和孩子们成天闻你的‘大烟炮’味”。

父亲又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母亲把烟都拿走了,什么也没说就忙别的去了,这就是父母的幸福度,在任何事情上,双方总是能相互谦让一下。

“哈哈哈,嫂子,你看我给你们拿来什么好东西了,早几天我就想到了,这不,小雨百天抓周这天,我就给带来了”‘大喇叭’的声音远道而来。

风风火火地一进门,把手里的包裹往床上一放,里面有:算盘、钢笔、大豆、一分钱、尺子,更可笑的还有一个手工制作的小猪,真是齐全了。

母亲看到了自制的小猪,不解地问道:“她婶子,这个小猪是怎么回事?以前孩子们抓周也没听说抓小猪的?难道规矩改了?”。

“哈哈哈,嫂子,规矩没有改,还是老规矩。不过啊!这个小猪是我后添上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哈哈哈,意思就是说:这个小猪是我的儿子。小雨要是抓着这个小猪,那铁定就是我儿媳妇了。你忘了?我儿子前一阵抓的是一分钱,那说明他长大了有的是钱,小雨跟了他一辈子都不愁没钱花,哈哈哈”。

这种思维逻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来帮忙的人听了也都无语了,大家只能笑笑了事,这关系到孩子们以后的终身大事,说多了不好。

陆陆续续的人来了,大家也都不客气地抓着瓜子,还一个尽地往兜里揣,每个人的兜里都是鼓鼓囊囊的,男人们来了就去抢旱烟,父亲无奈地守在跟前,让他们每人只卷一根抽。

小院里快站满了人,我百天抓周的时间快到了,大家也都等着这一刻呢?因为等我抓周完后,父母就会给每家分一小碗玉米,寓意就是希望家家都有余粮,我以后的生活也不愁吃喝。

别小看这一小碗玉米,全村一圈下来,一袋子玉米也所剩无几,这在当时那个年代,也是个奢侈的事了,够我们全家喝一个月的玉米粥了,父母为了我,也真够舍得的。

“同志们,听我说,都听我说一句,现在外面天气冷,咱们大家都到大礼堂去开会,我从镇上开会回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传达一下,这关系到每家每户每人。让小雨到点抓一下,领‘喜玉米’就等开完会再到老夏家来领”老远就能听到村长在喊,他的声音也真是练出来了。

听到村长要开会,父母赶紧让我去抓周,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就看到一个五颜六色的东西摆在眼前,特别的显眼,我伸出手抓住就往嘴里塞,总认为这是一个美味佳肴。

“哈哈哈,我猜对了吧!小雨一定会抓这个的。好了,小雨是我儿媳妇了,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去大礼堂开会吧!老村长都等急了”‘大喇叭’的笑声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抓周抓了一头猪。

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说‘大喇叭’不应该这么做,耽误了我的大好前程。也有说这样也挺好的,到了她家不愁吃、喝了。

父母也是哭笑不得,可能全天下的孩子抓周,就我一个人抓了一头猪吧!这孩子长大了可别像猪一样又懒又馋又笨的。

老村长催着大家到礼堂开会,看到都来差不多了,老村长清了清嗓门说道:“我去开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农村人民公社分配的问题,它主要是说,大家都要把学大寨的精神拿出来,在增加生产中能增加个人收入。咱们每年的口粮分配要采取基本口粮和按工分分口粮。不能再把党的政策允许的各种小生意当作资本主义去批判了”。

老村长的话刚停下来,就有没听懂的问:“老村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以前想把自家地里种的青菜拿到镇里去卖,那都当资本主义的尾巴去割,我们要是放开手去干了,能不能再出现过去的那些事情啊!”。

“不会不会,你们想干什么就放开手脚去干,这是咱们上面领导传达下来的,一定错不了,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在实现全民奔小康生活,你们再不行动起来就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那老村长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就去开个小饭馆,挣的钱就都是我自己的了?那咱们的食堂里的人能不能眼红啊!再骂我可咋整?”‘大喇叭’的虎劲又上来了,什么都不顾,什么都说。

“那不能骂你,你是谁啊!他们要是敢骂你,你不把他们的嘴撕两半了啊!再说我也不能让啊!把村里的‘大喇叭’打坏了,以后谁帮我叫大伙去上班啊!”老村长的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躺在母亲的怀里也是浑身的不舒服,索性大哭起来。我当时就这点本事,用不着找什么理由就可以大哭一场。

母亲赶紧把我抱回了家,就怕我影响到大家开会。直到下午的三点左右,父亲才开会回来,母亲急切地问会开的结果是什么?

父亲从早上起来到现在才吃上饭,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母亲看了都心疼,一个劲劝父亲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两个馒头下肚,父亲才倒出空来告诉母亲说:“大家还是存在着以前的那些思想,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想的面面俱到,到最后大家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跟着共产党保准没有错,党要咱们干啥就干啥”。

“太好了,既然大伙都能行动起来,咱也不能落后了,你和我在村里干活,每年挣的工资就够贴补家用了,咱俩再喂几头猪如何?等养大了,我们拉到镇子里去卖,也能挣点钱,过年了给孩子们一人做一件新衣服”。

“行,听老婆的,老婆是皇帝,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保证完成任务。哎?我想起个事情,咱家小雨今天抓周,今天就有好消息,你说咱孩子是不是福星?”。

“行了,看把你美的,吃完了饭挨家去把玉米分了,这‘喜玉米’不给不好”母亲的心里也是美美的,但她不像父亲表露的那么明显。

等父亲分完玉米回来给母亲带来的消息是: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要养猪发家致富,少部分的人想种菜。

母亲听完对父亲说:“大家都想到一块了,这样也好,可以相互学习养猪经验,刚才外面下雪了,咱俩先去把雪扫了吧!”。

哥哥、姐姐放学回家,看到我自己躺在炕上,他俩走到我跟前一会伸伸我的胳膊,一会扔扔我的腿,可能是我胖乎乎的模样好玩。

他俩捏够我了,又突发奇想,拿家里的床单当秋千,把我放在中间,两个人一边一个悠荡起来,我那时还傻呼呼地一个劲地笑。

可能是惯性的缘故,我从床单里飞了出来,幸好这时母亲走进来一把就接住了,大哥和姐姐也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炕上不敢吱声。

母亲抱着我前后检查了一翻,发现我哪个地方都没有受伤。这时的我才知道哭,而且是特别夸张的大哭。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母亲也哭了,有可能是被刚才发生的情况吓到了。大哥和姐姐也跟着哭起来,对母亲说:“妈妈,你别哭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母亲这时也心软了,边抹眼泪边说:“你俩的胆子多大啊!妹妹这么小,如果把哪个地方磕坏了可怎么办啊?万一落下个残疾,你俩要后悔一辈子”。

大哥和姐姐向母亲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自己甘愿接受父母的任何惩罚。

父亲进屋看到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走到我身边:“小雨,我的乖小雨,爸爸在这呢?来,看看爸爸”。

随着父亲的叫喊声我扭头去看父亲,还不时地咧嘴笑笑。父亲高兴地说:“还好,没事,小雨能听到我叫她,还答应了呢?”。

母亲不高兴地说:“别整那些没用的,也没摔着,磕着,咋就听不着了?睡觉吧!明天咱俩搭个猪圈,再去镇里买小猪仔”。

“是,老婆大人,以后家里的活我干,看孩子的事由你干,四个孩子都不能有一点的差错”父亲说完就哼着歌洗漱去了。

随着煤油灯的熄灭,我的百天抓周就此告以段落了,这一天,我经历了党的好政策像春风一样吹到了农村,经历了哥哥姐姐的失误,我的小命还差点‘报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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