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准许祁三修整几日再上朝,祁三天一亮就提着八改回了祁府。
府邸没什么变化,元臻命人在后院修出一个大水池,又在那边上种了一圈西贡梅树,现下已经冒了几许花苞朵,红尖尖儿缀着那些秃头树,看着倒还可人。
“大人回来了。”
“大人。”“大人。”…
赵菁一行人将祁府内外清扫的干干净净,看的祁三耳目一新。
“好啊,好好好!”
进了乾城,赵菁一行人对祁三的称呼就换了,他们统一为祁三的护卫,由赵菁统领,受周囷教习。现在八改来了,他们就多了一个监习。
“赵菁跟我来一趟。”
祁三将赵菁带去书房问话,其他人不得靠近,连八改大饼和亦旪都在外面守着。
“大人。”
赵菁行军礼,看得祁三心里头一阵恍惚。
“你哥哥现在何处,你母亲可还安好?”
赵菁瞪着眼睛,“大人您……在说什么?”
“搁我这跟前儿,二姑娘就别装了。你小时候还怪喜欢我的,回回我来,你都嚷嚷着要抱。”
“您是……?”赵菁歪头思索,她信了一半,但她对小时候的事,印象不深。
“哼……”祁三佯装生气,“是谁小的时候说“长大了要给伯伯当闺女”的?这才多大点,就忘了?”
赵菁正了正身子,眼里满是欣喜。她想起来了!
“三焱伯父?”
“誒,二姑娘!”
祁三向姑娘招手,“我闺女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啊!”赵菁走近去,“三焱伯父。”
大好的相认氛围被敲门声打断,亦旪轻声道:“孟大人前来拜访,现下在前厅候着。”
祁三一听,孟谞来了,这老头子,早朝都逃了,就为看他?
“把从景瑜带回来的茶泡了去,再把拿杂粮饼给他上几个。”
亦旪在门外抽了抽嘴角。
杂粮饼……是在那村庄里买的,本来就硬邦邦的,现在过了一夜,都可以拿去当武器了。
亦旪可不会真的把杂粮饼拿去孟谞面前,转身去了厨房吩咐备好瓜果点心和茶饮,这才到前厅去。
“祁老头呢?”
孟谞端坐主位,一身波蓝便服和惬意的神情,硬生生地将乡间粗茶品出了贡茶珍品的味道。
“师父刚才宫里头出来,还未来得及整理仪容,还请大人稍等片刻。”
孟谞一听,哟,知道他来了,还特意换身体面衣服,甚好,甚好!
“无妨无妨,老夫不急。”面上绷着,忍住没笑。
祁三想着是敷衍孟谞,但到底没这么做,交代了赵菁几句,转而去了前厅。
在进门时,还理了理衣襟。
“哈哈哈,孟老头儿,哈哈……哈……”
进门后的祁三尴尬地发现,没人理会他,“孟谞,你早朝都没去,就为了拜访老夫?”
祁三熟练地将手搭上孟谞的肩,被孟谞缩着身子躲过。
“怎的了这是?”祁三转头问亦旪:“谁招惹他了?”
亦旪耸肩,表示自己不晓得。
倒是孟谞动了。
“怎的了?”他将玉骨瓷往桌上一掷,清脆的声响听得亦旪心头一紧。
那是王上赏赐的珍品,一只就值百两,抵上茶馆十几年的收益了。
“你问他怎的了,他知道什么你问他怎的了?”
“这……不先问得你吗?”祁三百口莫辩,怎么说都是错。
“老夫起大早沐浴更衣,早朝都不去就来探望你!来还在这等了好半天,结果你就穿这身出来见我?”孟谞双目圆瞪,怒火攻心,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一旁的侍从赶忙替他端茶又顺气,孟谞这才缓过来。
“老伙计,我这不是在后边交代事情嘛,晓得你来,我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就到前头来了,鞋都差点给跑掉咯!”
祁三上前解释,好说歹说才让孟谞消气。
“不行,我一想想还是不合算。”孟谞椅子还没坐热乎,又蹭地起身。
“诶诶诶,咱说好的不气了!”祁三怕了他。
孟谞眼珠子轱辘一转,“要是把你那埋了五十年的老酒送来给老夫,或许还有用。”
“哪有什么五十年陈酒?明明是三十年!”
“那就三十年的。”
“…………”
孟谞看了老友,有白得两坛陈酿,乐呵呵地驾车离去。
祁三还惦念着二姑娘,喝了口茶就又去了书房。
“三焱伯父。”
赵菁起身,祁三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你跟伯父将清楚,你来乾城是为了什么?”
赵菁僵直身体,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说伯伯怎么帮你?”祁三慢声劝导。
“伯父,”赵菁苦笑道:“现如今您身居高位,我这琐事,还是不敢拖累您。”
“你这孩子,说的叫什么话!”祁三拍案,“你父亲出事时,正是老夫离宫交接权利的那段日子,老夫远在边县,待孟谞打探到时,赵兄已经去了……”
赵菁摆头,那些灰暗日子,折磨了她整整三年……
“伯父,我知道您和孟大人都曾在暗中替父亲周旋,在最困难的时候,你们还想尽办法保住我和母亲,并寻以栖身之地。但是天意难违,这就是父亲命里必有的劫难,伯父不必自责。”
祁三闭了闭眼,他二姑娘通透得让人心疼。
“以后不必再担惊受怕了,在伯父这里,没人能伤的了你!”
祁三认真的模样让赵菁噗通一笑,“伯父,没关系的。”
“我待会就吩咐下去,以后你就是我祁炀的亲闺女,这乾城任你横行霸道,看谁敢有意见!”
“噗,好好好。”赵菁顺从他答应,先哄着,老人家发脾气对身体不好。
“以后你就是老夫亲闺女!”
“是是是!”
……
……
隔日早朝会上
王宫大殿内,争论不休。
“臣以为,此事不妥。”
宦官宣读封官诏书后,邹计明头一个站出来反对。
“邹卿所言何为?”元臻轻抚下颚,硬戳戳的胡渣有助于他保持清醒,这也是他老师说他不修边幅但他从没改过的原由。
“臣以为,恢复祁炀代国师的职位,已是对其天大的恩惠,多加进封,有违规矩,委实不妥。”
元臻笑笑,没有做声,让人捉摸不透。
孟谞站出来,先是向王上行礼,转而面向邹计明:“恢复职位是祁大人有能耐,能担任得起;护国元老,只是个称谓罢了,给予祁大人这么高的威望,祁大人也有劲儿为国家效力不是?”
邹老头冷哼一声,“孟宰辅的意思,没有这个称谓,祁大人就不为国家效力?”
“邹大人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活了,”孟谞一旁的易姓大臣撇着嘴,“称谓起着事半功倍的作用,可以说是有益无害,怎么到大人嘴里,就成了污蔑的话……”
“你!”
元臻看着底下吵成一片的大臣,嘴角勾起,胸腔颤动。
底下忽然安静下来,大臣们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王上,不晓得他突然笑什么。
“无妨无妨,孤就是……咳,没忍住。”
群臣又乖觉排排站好。
“郢卿说说,你是什么想法?”
走神的郢天赐被点名,还没回过神来,让一旁的人推了一把才站出来。
“臣以为,此事可再延后再议…”
“孤现在就要议。”元臻右手托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郢卿是昨晚没休息好吗?孤见你都走了五六回神了。”
“谢王上关心,臣无碍,只是近日边关…”
“宋卿?宋其端你来说说。”
再次被打断话的郢天赐面色不愉,想发做又不能,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被点名的宋其端。
只见御史大夫从容不迫地站出来,鞠躬行礼,“回王上,臣以为,此事可大可小。”
“如何大小?”
“大到奕国颜面,小到祁大人自身;与奕国交好的几国都知道祁大人,奕国国宝级人物,将此人定为护国元老,小层面上是祁大人个人荣耀,放大来说,那是王上的明智之举,实为奕国之幸。”
说完,宋其端带头跪下,群臣跟着磕头。
“王上明智,奕国大幸。王上明智,奕国大幸。”
“哈哈哈,好,赏,重重有赏!”
“谢王上!”
……
早朝在叩谢声中结束,等圣旨送到祁府时,祁三已经缠着胖子喝了四胄。
“来不了了,嗝…真,真喝不了了……”
还没等祁三给他斟满,胖子“嗵”地砸在桌案上,吓得一旁的大饼一个哆嗦,八改也上下乱窜大叫。
“没劲儿,这才,嗝,四壶……我也,好像,喝不下了…嗯……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