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鸡之际,雄鸡初啼,黑夜依旧挂在天边,细雨仍然蒙蒙一片。安陵颖希伴着夜色与淅沥雨声,缓缓睁开了双眼。纵然昨晚歇了点,但此刻已了无倦意。她也不愿继续卧在榻上等待天明,于是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稍微整理了铺盖,寢衣外头胡乱套了件深色罩衣便悄悄地绕出了翠竹屏风外。幸亏青依睡的沉,否则怕是会被这些细碎声给吵醒。她移步到书案前,尽轻地点了灯,随后还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宣纸。解开细绳,稳住宣纸边缘后,自己去取了点净水便开始磨墨。待墨水充足之时,她拿起紫毫濡墨,手腕利落地在纸上挥洒一番。
约莫一炷香后,安陵颖希方才心满意足地搁下紫毫。拎起墨迹还未干透的宣纸,她满是成就感的细看了一遍,紧接着暗暗低声道:“红木为门,青石砖为地,八扇格扇为门墙.....”念着念着,她倏地忆起何不趁这大好时光把膳谱拟定呢?想到这儿,她不禁觉得此乃上佳之策。于是开始提起紫毫一笔一画把记忆中做了无数遍的膳谱给描写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安陵颖希揉了揉微感疲惫的双目,方才舍得返回床榻去睡个回笼觉。
平旦渐渐取代了黑夜与雨水,金橘晨曦覆盖了大地,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青依整夜睡的香甜,一觉醒来已见到姐姐正服侍着主子更衣。刚开始脑袋还未清醒,但傻愣愣地想了片刻后,才讶异于小姐今日起得着实早了点。安陵颖希见青依已醒,便吩咐她赶紧洗漱好,待会让她同自己出个门。青依只得应了声是,便如疾风似的去打理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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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天色还早得很,但家家店铺都得早点营业为挣多几个铜板子。风月巷里的秋风楼也不例外。
虽然青楼大多是在日落之后方开业的,但有时老鸨为了训练姑娘们而要求她们早起也并非奇事。今日秋风楼的老鸨特地从宫廷请来了一名乐师来教导女孩们近来比较受欢迎的曲子。以往青楼里惯用的靡靡之音现已不大流行,如今嫖客都爱自恃清高地点些文雅的曲子,似是雅曲能隐藏自身的龌龊这般。
正当女孩们用心学习时,楼下却传来了一阵骚乱。未过多久,有位仆佣急急入内,同老鸨耳语了几句,脸上难掩的慌张让姑娘们都不禁好奇发生了何事。老鸨先是满脸歉意地同乐师先行告退,便随着那名仆佣离开了厢房。二人踏着梯阶而下,映入眼帘的首是一袭红衣。待看清那闹事者的面容时,老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一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似碧桃般诱人,殷唇朱如棠,泼墨青丝像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眼波一转尽是妖娆之色,如朵盛开的罂粟般醉人。可这名艳丽美人竟开口说:“嫌本少没钱是吧?尽管开价,只要让我见着虞姬一面,多少钱本少都给得起!”哎,这把嗓子把老鸨给吓着了,明明眼看着是名大美人,怎的是把粗嗓子呢?这时仆佣悄悄对她说这人是白家少爷白旭,才让老鸨明了过来。
这白旭并非什么皇家弟子,只是一位生在富贵之家的纨绔子弟而已。来砸青楼牌子也并非第一次了,只要听说哪里有美人,隔天就得迎接这位大爷了。这可是让老鸨十分头疼,虞姬定是不愿会见这人的,那她该如何送走这尊大佛呢?想必这情场老手也并不能那么容易就被哄骗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