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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然而,几日后,威海令等来的却不是山东府的驻军,而是一队身着绣有飞鱼图案的锦衣华服的武人。原来因为顾远山身份特殊,不能有任何闪失,万历其实是派遣锦衣卫一路暗中跟随保护的,这批锦衣卫出自大理寺,个个都是精英,其隐匿行踪的手段之高超,连慕容锦湖都毫无察觉。

这队暗中护卫的锦衣卫在当日来到威海后,隐藏在暗中,目睹了顾远山与威海令在衙门前的冲突,随即展开彻查,三日内,便顺藤摸瓜,将山东知府这一整条线连根拔起。

至此,顾远山终于名正言顺的当上了新任的威海令。

“多谢统领相助,否则,我怕是真的就背上了劫持朝官的罪名,百口莫辩了。”顾远山向那名锦衣卫的领头人拱手道谢。

“顾状元不必言谢。暗中随行,保护顾状元一行的人身安全,本就是在下此次接到的任务,在下也只是执行任务而已。”那明锦衣卫统领长得一表人才,面相儒雅白净如文人一般,年龄大概只有三十上下,顾远山并不认识。只见他站的笔直,目不斜视,一丝不苟的回答到。

“无论如何,统领都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统领高姓大名?如你这般年轻,便能当上锦衣卫统领一职,真是前途无量啊。”顾远山想到自己日后归来,总是要在朝为官的,虽有洪承畴等好友,但是人脉自然是越广越好,是以有心结交于此人,便又问道。

“顾状元乃是天下第一才子,自当名扬四海;而在下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姓名不提也罢。且在下已过而立之年,也不算年轻了。如今顾状元平安到达威海城,在下也该回京复命去了。在下与顾状元不过萍水相逢,您不必挂怀。”这统领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连姓名都没有透露。

顾远山不死心,想起了揭金榜当日的情形,又追问道:“那统领你可认识吴襄统领?他也是你们锦衣卫的统领,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

这回,那统领总算有了些反应。只听得他语气微微有些激动,点头说道:“当然认得!在下当年就是经吴前辈提拔,方能当上这个统领之职。在下心中,一直都是非常感激吴前辈的。不过锦衣卫内部制度严明,在下只是一名总旗,麾下所辖不过数十人,而吴前辈乃是镇抚司指挥使,统领整个京畿全部锦衣卫,足有近万人。虽然对外都名为统领,其实则是千差万别的。”

“原来如此,受教了。对了,我还认识一个人,叫孙传庭,是兵部......是山海关骁骑标统,你认识他吗?”顾远山本来想说孙传庭已被皇上赐予进士身份,任命为兵部执方司郎中,但是料想此事涉及到当晚的天坛密会,乃是机密,不得外泄,所以这名统领应当并不知情,故还是说了孙传庭以前的职位。

没想到,顾远山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随口一问,竟然还真就成了。只见那名统领终于不再是一副刻板的模样,而是向顾远山迈进了一步,面露关切之色,急急问道:“顾状元您认识传庭?我都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近况如何?”

顾远山心中暗叫自己好运,随便说个人竟然是这统领的故交,而且似乎两人关系还相当不错的样子,这统领之前一直以“在下”自称,如今一急,也顾不得什么谦卑,直接称“我”了。如此良机,自己怎能错过?是以,顾远山斟酌了片刻,道:“将近一个月前,就是科举揭榜那天,我与孙传庭,兵部的洪承畴洪大人,还有榜眼鲁昕,我们四人,当时......因为某件事情,一见如故,亲如兄弟一般。”顾远山停了停,又补充道:“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孙传庭他因累积军功,已被提拔为兵部执方司郎中,如今已在京城为官了。”

“竟有此事!......嗯,想来是我最近这一个月来外出执行任务,是以并不知情。”统领兴奋的说道。“既然顾状元与传庭亲如兄弟,那便也是我袁崇焕的兄弟!先前言语中多有冒犯,请顾状元恕罪!”说完,还不忘行一个军礼。

两人之间因为孙传庭这个桥梁,顿时隔阂尽去,交谈起来。

这名年轻的锦衣卫统领原来名叫袁崇焕,十年前投军,被编入辽东军戍守山海关,正好与孙传庭分在一个营房。袁崇焕年长一些,是以经常以大哥自居并照顾孙传庭,两人意气相投,很快便结为八拜之交。

大概四五年前,原先任职辽东总兵的吴襄在一次与女真族的遭遇战中身受重伤,无法再行军打仗,所以不得不从总兵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回到京城疗养。吴襄体格健硕武功高强,那贯胸而过的一刀对于常人来说是致命伤,但是他竟然硬是挺了过来。

本当再回前线的吴襄却因劳苦功高遭魏忠贤嫉恨,而最终未能官复原职。朝廷念其戎马一生功勋卓著,便将他留在了京师封了锦衣卫指挥使,统领整个京畿重地的锦衣卫,为皇上护驾。

吴襄乃是江湖草莽出生,为人忠勇信义,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全都忠心耿耿,誓死追随,所以听说吴襄在京城当了锦衣卫统领,便纷纷借故辞去原来在军中的职务,前去投奔旧主。吴襄本想避嫌,却又不好负了众人的心意,遂也只能接受,并为这些旧部安排了锦衣卫里的职位。这袁崇焕的上司,便是一位忠于吴襄的部将,带了袁崇焕等人投奔于吴襄的。而当时的孙传庭,由于职位调动,去了骑兵部队,是以没有前往,孙传庭与袁崇焕兄弟二人就此分别。

这些都是袁崇焕告诉顾远山的。顾远山也将自己如何与孙传庭等人相识的经过告诉了袁崇焕,只是涉及到秘辛之时被他模糊带过,只说是皇上赏识于自己等人,赏赐的官位。

“我当年就多次鼓励传庭,不必妄自菲薄,只要真有本事,早晚有出头之日!如今,他终于得遇伯乐了!而且还是当今圣上!陛下英明!”袁崇焕朝向北方遥遥行了一礼道。

“是啊,孙兄文武双全,乃是大将之才,能够发掘这个人才,是陛下之福,更是这天下之福啊。”顾远山附和说道。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几乎忘却了时间。直到半晌之后,袁崇焕方才告辞准备离去。

“袁统领,且慢。我还有一事想要询问于你。”顾远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叫住了已经转身离去的袁崇焕。

“顾状元想问何事?在下定如实相告。”袁崇焕点点头道。

顾远山犹豫片刻,开口道:“关于我的‘那件事’,不知朝廷那边准备派遣谁来与我接洽?”

袁崇焕不明就里,疑惑的问道:“什么那件事?在下并不知道朝廷还有派人来啊?”

此言一出,顾远山立刻便知晓,这袁崇焕并不在万历的整个大计划之中。还好刚才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语来试探他,否则就要坏了大事了。

顾远山心下稍定,立刻凭着卓越的口才,不着痕迹的将话头引往别处,把刚才的那句对于袁崇焕来说莫名其妙的话巧妙的掩饰了过去。

袁崇焕本就心念着孙传庭之事,只想快些赶回京城去与孙传庭相见,是以还真的就被顾远山给蒙混了过去。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袁崇焕便带上手下,匆匆离开威海城,回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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