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子暗暗心惊,慎微,这两个字的意思何其深刻?
谢过了恩,皇上又对林樱说道,“既然你好久未见茵娘了,那你们去说说话去吧,朕和澈儿还有话说。”
德昌也起身,“父皇,那儿臣也去了。”
皇上点头,德昌便和林樱还有九娘子一起告退,退出了正殿,到了殿外,德昌对九娘子说道,“茵娘,你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你府上?”
九娘子说道,“要么就三日后吧,我等着你。”
德昌高兴地要跳起来了,“那太好了,我肯定去的,你等着我啊。”说完,便小声对九娘子说道,“母妃和她关系不好,我不便多留,我先走了,到你府上,我们再聊。”
九娘子点头应了,目送着德昌离开了,林樱也象征性地甩了甩帕子,行了个礼,二人这才到了御花园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林樱的宫女远远地守着。
“樱姐姐,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九娘子急着问道。
林樱苦笑,“你看我像过得好的样子吗?”
“你已经是昭仪娘娘了啊,刚才我瞧皇上对你也不错的样子啊?”九娘子不解地问道。
林樱收了笑容,“君王之爱,最是无情也最是无意了,或许他今日待你好,把你捧在手心,明日有可能他就会一纸旨意,要了你的命!所谓的好,也不过是明日黄花,应应景而已。”
九娘子愣住了,“可是我瞧你也……”九娘子没说出来,看起来,似乎她对皇上也是有心的。
“怎么,瞧我也挺享受的,是吗?”林樱自己说道,“嗯,我很享受,因为我知道,时间易逝,人心难测,能享受一天便多一天快乐。为何要苦了自己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很好吗?”林樱神情有些颓废。
“可是樱姐姐,宫里的生活有这么难过吗?您不是还有个姐姐?”九娘子想起那个得宠的梨妃,便问道。
“姐姐?”林樱反问了一句,呵呵笑了起来,“不提也罢,我反正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也知道的,脾气不好,又固执,性子又拗,贵妃娘娘瞧不上我,是因为我是梨妃娘娘的庶妹,梨妃娘娘不待见我,是因为她既想让我去争宠,又不想真的让我受宠,你说说,我在中间多么难受?反正我也想开了,我谁也不为,就为了我自己,我自己喜欢乐意就好!”
瞧着林樱那带着苦涩又带着几分恣意的脸,九娘子沉默了,上前握了林樱的手,“樱姐姐,没想到你这么难!”
林樱反过来安慰九娘子,“没事的,反正现在我还有一张王牌在手,也够我为自己寻点倚靠,留点后路在手了,今儿我听说你来了,找你也是为了这的,我要求你帮我一点忙。”
九娘子忙问道,“什么忙,你尽管说就是了,能帮的我一定帮的。”
林樱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静了静,听了听周围的声音,这才悄声说道,“才刚你可看出来了,我对皇上说的那些话?”
九娘子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林樱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能猜到,这个孩子,我是生不下来了!”林樱带着几分凄惨地说道。
“怎么会?你才刚怀上,怎么就这么说?”九娘子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林樱惨然一笑,九娘子心里一动,“难道是贵妃娘娘……”
林樱摇摇头,“不,你猜错了,贵妃娘娘已经育有一子一女,且都那么大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
“那会是谁?”九娘子疑惑地问道。
林樱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起身,走到廊边,靠着圆柱,眼神微微泛空,“你说,要是有下辈子该多好,下辈子,我一定要投个男儿身,再不做女子,去做男子,天高海阔,去做我想做的事,再不要被这四方的天地给困住,哪也去不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可能生得下,那么,就让他为我这个娘,做点最后力所能及的事吧,”林樱摸了摸自己还完全没有显出平坦的小腹。
转身,眼神坚定地对九娘子说道,“梨妃娘娘,我的嫡姐,她不可能会让我的孩子生下来的,而且,我怀疑,她会充分利用我这一胎,将这个坏名算计到贵妃娘娘头上去。”林樱顿了顿,“虽然我也不喜欢贵妃娘娘,但我更不喜欢被人拿来当棋子,茵娘,你要帮我!”
九娘子完全呆住了,“我……我怎么帮你呢?”
林樱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九娘子的手,“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了,记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说!”
九娘子的手被她攥得生疼,连忙点头,林樱这才说道,“我不想死,更不想将来陪葬!皇上他年事已高,我若是这胎保不住,将来就是陪葬的命了……茵娘,你要帮我,帮我出去,离开这里!”
九娘子顿时被雷到,连忙说道,“樱姐姐,您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哪有那个本事……”
林樱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这么谦虚,你今日就已经是慎微一品诰命夫人了,可以自由行走后宫,将来,我就是需要你的身份,需要你的助力,你放心,我会慢慢来的,尽量将这一胎保到四五个月的……到时候,只需要你……”林樱低声在九娘子耳边说了起来。
听完她的话,连一贯比较淡定的九娘子也恍了神,呆了半天,张大了嘴,“这……这太冒险了……樱姐姐,你再考虑一下……”
林樱果断地说道,“我想了很久了,这是我的决定!成不成的,就看你的了,你若是答应我,我就有机会活在外面的世界,否则,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九娘子看着眼前这个姿容明艳、恣意而又带着淡淡的凄惨的女子,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半晌才答应道,“好吧,我会去考虑的,会好好想想的,樱姐姐你也不要贸然行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林樱凄恻一笑,“你放心,我当然会考虑周全的,这可不是儿戏。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虑,有什么后果我自当一力承担,绝不会拖累于你的。在这之前,我会慢慢在宫里淡下去,如果你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是我递给你的消息,你就当不知道好了。我会派人和你联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