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没有网络售票，春运买票是个难事，必须早早去车站排队。我家住的地方不通火车，买票必须提前若干天专程赶到佳木斯。一般是任劳任怨的大姐起个大早奔波一天去买回来。当时佳木斯开往北京的火车是九点多开，启程的当天我搭早上五点的大巴，正好可以赶上那列火车。
东北的冬天，早上五点，天还黑着。大巴上坐我旁边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掏我的口袋，我没敢出声，也知道口袋里没钱。
另一次，天微亮了，大巴车上一个带着行李箱去上学的女孩子忽然说自己行李箱不见了。她急得直跳，不但有行李，学费也在行李箱里。唉，那时候的东北，学费怎么能放在行李箱里？现在也不该放行李箱吧。我的学费都是邮局汇款到学校，学校安排男同学陪我去邮局取的。旅途中要用的钱必须放在贴身的口袋——内裤上必须缝个口袋。记得大学时家在西安无火车经验的室友凌五一假期要去洛阳看牡丹，临出门和我们告别，我们问：内裤上有口袋吗？然后，拉住死活给她缝了个口袋才放心地让她出门。
某个夏天我们那里修公路，本来三、四个小时的大巴需要五个小时才能到。那我就必须提前一天搭下午的大巴，才能乘到那趟火车。家人送我到汽车站，我上车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后来旁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因为修路，本来尘土飞扬的路更颠簸曲折了。北方的尘土遮不住太阳，刺眼的阳光透过尘土、透过车窗照得我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男人换到了别座。后座的一个大哥哥坐过来，问我认不认识某某某，他们是同学。我并不认识。然后，他小声说刚才坐我旁边的男人掏了我的口袋，没偷到什么才换别的座位。我并没有很害怕，我口袋里没钱。后来聊起来，大哥哥听说我要一个人去佳木斯火车站住一晚，很不放心，说自己是佳木斯火车站铁路医院的，可以带我去他们医院女工宿舍找个空床住一晚。后来她真的带我去了女工宿舍，联系了一个当晚不回宿舍的朋友，让我睡她的宿舍。他送我到宿舍门口，给我说清楚宿舍号和床位，又给我指了第二天去火车站的路，然后说要赶去上夜班不能带我吃饭，挥挥手走了。女工宿舍很干净，女生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个房间三张还是四张床，那天都没回来。我睡那个朋友的床，睡觉的时候拉起被子，发现被子底下压了一本书，书名是《静巢》。里面有一些情色描写，之前没见过那样的书，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第二天，天气很好，我笃笃定定起床收拾好，走去火车站。没机会向那位哥哥和未谋面的姐姐道谢，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